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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承瑾的时候她一个人是艰难的,她身体原本就不大生活,一个人去医院检查,一个人给自己做营养餐。医生好多次看到她这个样子都可怜她,都劝她把孩子打掉算了,怀孕三个月的时候体重居然比两个月还减了几斤,这是相当危险的事,但是不管谁来说也动摇不了舒宜的心,她咬着牙把这种令人窒息的日子过了下去。她一定坚持着要把孩子生下来,也坚持着要把承瑾等回来。
她这一辈子有很多倔强好强的日子,但是现在看起来,再也没有这个时候倔强,她是用她性格中所有的倔强在坚持,在等,等承瑾回家。
或许她也是用自己的生命在等。
只要他肯回来,那么过去他对她的冷漠,无视,她都可以不去计较,不去关心,只要他肯回来。
酒吧里,一个穿着低胸红裙的女人正端着一杯酒,大拇指在酒杯上无意识的抚动着,把玩着,眼睛默默注视眼前的男子。
男人叫赵承瑾,已经在这里酗了大半个晚上的酒。
女人是他的好朋友,黄岩,被他拉出来后也算已经在这里陪伴了他大半个晚上。
他一边喝酒一边紧蹙着眉头,心中转不开的心事全皱到眉头上来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不会隐藏心事的男人,确切的说一个不会隐藏心事的大男孩。其实承瑾向来长得秀气。高挺地鼻梁,吊销的眼角,浓密的剑眉斜飞入鬓,唇紧紧的抿着,沉默着。身上永远是规规矩矩的穿着,头发一丝不芶,因此他这个样子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像个在校地大学生。多少年了,他总是这样一副温厚的样子,一个英俊沉默的大男孩,但是却沉稳有分寸。虽然有点内向腼腆但向来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喜欢沉默,沉默的时候就是把自己的一切心事都潜藏起来了,可黄岩想不到他酗起酒来这么吓人。不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用这个架势喝酒的人一般都是酒量极好的人,可认识承瑾这么多年来黄岩很少见他喝过酒,甚至酒吧都从来不去。
承瑾心里肯定有事。
当黄岩在想心事的时候,承瑾正把酒瓶中最后地酒液倒入杯中,抬起头来微熏着对酒保说:“请给我再来一瓶。”
酒保小心翼翼的看了黄岩一眼,打开酒柜拿出一瓶伏特加放在承瑾面前的吧台上,承瑾一把去摸那瓶酒,黄岩终于按住了承瑾的手。
承瑾眼有点朦胧,懵懂抬头。不解的看着眼前拦他的人,脸上的神情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小弟弟的委屈可怜的味道。
黄岩只是静静的说:“承瑾。你放开!”
承瑾手不动,沉默地抬起脸庞朝着黄岩。可惜不知道为什么那眼睛里闪烁着的黑色光芒让黄岩心中一紧。仿佛此刻任何东西都可以让这个沉默内向地男孩哭出来。
他这样的神情,这样地目光看得黄岩心中一痛。但还是忍着把他地酒拿走对酒保说:“麻烦你,请给他来一杯绿茶。”
可没想到她话音未落,手上的酒已经移了位。
女人地力气始终不敌男人,酒已经在承瑾手中正在哗哗往空的杯子里倒,黄岩倒也没有马上阻止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直到他倒完也没有再出手阻止,只是在他准备端起酒喝的时候,黄岩一把夺过被子猛地仰头喝下去然后露出空空的杯底给承瑾看。
承瑾也不生气,转头对酒保说:“请再给我一个杯子。”
酒保取来杯子,承瑾刚要伸手去拿,马上又被黄岩夺过。
听话的师弟,大男孩承瑾,这个时候忽然顺手把那瓶伏特加狠狠的往地下一摔,他摔了酒看着黄岩大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与此同时眼睛里闪动着五光十色,黄岩知道他已经到达临界点了,脾气再好的人,平时再沉默有度的人也会有不能承受的时刻,承瑾这样的人平时表现得越是平静,逼急了越会让人刮目相看,他就是一片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大海,平静无澜的后面隐藏着巨大的力量。
应该是舒宜又出了什么问题。
黄岩和承瑾认识很多年了,他们是邻居,从承瑾搬进大院来他听话懂事的名声就是大院里大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他几乎是每家培养孩子的参照标准,你看人承瑾把校服的扣子扣得多规矩,你看人承瑾多有礼貌,你看人承瑾
承瑾的性格是温润的,甚至有点书呆子气,从认识他到现在从没见他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规规矩矩的上学,做三好学生,最后按照父母的意愿去了美国留学,从小到大做了一辈子的模范生,虽然稍显温和的性格让人有点担心吃老好人的亏,但几乎每个人对他都是赞不绝口,只有这一次,那就是他执意娶了舒宜做妻子,没有人料到他会有这样大的决心,让一向孝顺的他差点被母亲气得要断绝母子关系。不过黄岩不赞成他这样的酗酒,她很多年前就知道酗酒绝对解决不了问题,所以的问题在你酒醒的时候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尖锐,有时候一些事发生了不能逃避,只能想解决,这也是她跟程敬南接触这么久以来养成的惯性思维。
承瑾大声之后,眼睛里都是通红通红的,大大的眼睛里变得一片波光粼粼,大概是不习惯黄岩了解一切的同情目光,他习惯性的低下了头想要隐藏自己的心事,可是眼泪却在低头的刹那从眼睛里滴落下来。
黄岩静静的看着他,静静的看着他,然后抽出一支烟递给承瑾帮他点燃,自己也抽出一支,承瑾没吸一口已经猛烈的咳嗽起来,但是黄岩没有管他,在静默的气氛中吸完手上的烟。
一支烟过后,黄岩忽然从高脚椅上站起来从身边的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摆在他面前,口吻清醒冷静甚至带着一点冰冷无情:“如果她真让你这么痛苦的话,那么就签了这份协议,你们离婚吧。”
听了黄岩的话承瑾好半晌没有抬头,没有说话,黄岩等了他一会,苦笑了一下把桌上的协议书收起来,说:“你现在想怎么做呢,整天整天的酒你妈就能活过来了,整天整天的不上班不回家你就能够一辈子不再面对她,承瑾,有时候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如果你不能原谅那么就放弃,如果你不能放弃那么就原谅,你不能一辈子总这样下去。”
黄岩就是有这个本事,在别人天翻地覆的时候她能够保持清醒无比的头脑,说出一些让人不想面对却很有道理的话,似乎事不关己总是能够最清醒。
承瑾不理会她,转头又问酒保要了一瓶酒,埋头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