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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洗!”大宝蹲在水盆边,小手泡在冷水里,学娘亲搓洗衣服。
洗不乾净怎么办?再拿捣衣棒用力敲,敲出了下雨般的漂亮水花。
大宝仰头呵呵笑着,水珠子冰冰凉凉的,飞在空中,好好玩耶!
“大宝啊!”挽翠睡个午觉醒来,就看到大宝洗衣玩水的拙模样。
她又气又怜,赶忙把他带回屋子,为他换好乾衣服,拿巾子擦擦抹抹,知道他想帮忙娘亲洗衣,实在是不忍心斥责他。
都怪自己、心情不好,睡得迷糊了。这两天楚镜平没来,只唤胆儿送来衣物,再带回洗好的包袱,令她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惆怅滋味。
“大宝,你很懂事,可是水很冷,大宝不要洗衣服,在屋里乖乖坐着。”
大宝跳下床,拖了他的小凳子,又想走到门外。
“大宝”挽翠心头微酸。别等了,他不会来了。
“爹。”大宝不死心,拖着小凳子,准备坐到门口等“爹”带他去跑马。
挽翠无可奈何,只好由他去等,自己再忙着洗熨衣物。
好不容易忙到傍晚,她在灶边唤着:“大宝!吃饭了,快来帮娘拿筷子。”
喊了几声,不见人影,她担忧地走到门边察看,原来大宝坐在小凳上,倚着门框睡着了。
他小拳头握在胸前,似乎是不胜寒风,一张小脸蛋红扑扑地惹人爱怜,瞧他鼻子还挂了一串清清鼻水。
天色已暗,四野一片灰蒙,天气这么寒冷,也许今夜就会降霜了。
“嗳!大宝”挽翠爱怜地抱起他的小身子,拿巾子抹去他的鼻水,却发现他全身滚烫。
“大宝!大宝!”她赶紧抱他进屋,掩紧木板门,轻轻揉拍他发烫的胖脸颊“大宝,醒醒呀!不舒服吗?”
“娘”想睡觉的黏腻声音传来,勉强睁开了眼。
“大宝,娘喂你喝热汤,喝完汤再睡觉!”
大宝偎在娘亲怀中,迷迷糊糊喝了几口汤,突然小睑一皱,猛然呕出一堆秽物。
“大宝啊!”挽翠几乎是魂飞魄散,轻拍大宝的背,心急地为他顺气,再看到秽物里还有中午的菜屑,她的心都凉了。
怎么会这样!大宝生来体弱,尤其一岁时的一场大病几乎丧命后,她一直是小心翼翼地呵护他,为何今天会发烧呢?是玩水时着凉了吧?
让他睡一觉就好了吧?挽翠自欺欺人地想着,才拿起筷子想吃饭,却忍不住哭了出来。
天!大宝是她的命根子,这些年来,她就是靠着大宝才能支撑下来,她的亲亲大宝可不能有什么意外呀!
她又按摸大宝烫得吓人的额头,一咬牙,找出荷包塞进怀里,用厚棉衣紧紧裹住大宝,抱起儿子跑入暗夜劲风中。
耳边狂风呼啸,她拼命地往前跑。为今之计,她只能赶到惠文城找大夫,颜家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冷风扑面,像刀子一般划在她脸上,也割在她的心头,脚底布鞋踩着路面碎石,每跑一步,就刺痛一下,她脚步踉跄颠踬,不畏风寒,奋力奔跑,只想赶紧医好她心爱的大宝。
彷佛跑上漫漫一个长夜,挽翠终于站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气喘吁吁地凝视“回春藥铺”的招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平缓自己紊乱的思绪,再轻拍大宝火烧般的小身子,柔声道:“大宝,别怕,娘带你来看大夫了。”
走进藥铺大门,几个伙计正在打扫收拾,准备关门。
“我儿子要看病!”挽翠仍然剧烈地喘气着。
“喔,请进,我们大夫还没走”掌柜的一抬起头来,却变了脸色。
“大宝发烧了。”
“这少奶奶不骆姑娘,这”掌柜的变得结结巴巴“大少爷曾经吩咐,不准不准”
“不准为我们母子看病是不是?”挽翠双眼直逼掌柜,怀里滚烫的大宝又加升她的怒意“我已经不是颜家的人,你们大少爷无权再管我,今天我有钱,儿子生病了,我就是要花钱看大夫!”
“可是大少爷会责怪我们。”
“人命重要,有什么事情我会承担!”挽翠急怒道。
布帘掀开,一个颀长高瘦的男子走了出来,冷冷地道:“你能承担什么?如果吴掌柜不听话,我把他遣退了,你能帮他养家活口吗?
这就是冷血无情的颜均豪!一年不见,挽翠犹能感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更被他冰寒的目光逼退了一步。
“均豪,是大宝生病了,你叫大夫看他呀!”她几乎是哀求奢。
“古大夫,你可以回家休息,不必再看病人了。”颜均豪回头吩咐,而古大夫只能无奈地望向挽翠。
“均豪,别这样!大宝正在发高烧,还会呕吐,吃不下饭,再不吃藥大宝会会”会怎样?挽翠不敢想像,忍不住泪珠在眼眶里打滚。
“他不是早就烧坏脑子了吗?”颜均豪冷言冷语地道:“反正活着也是废物一个,不如让他早死早超生,叫他下辈子别投胎到淫荡娘亲的肚子里。”
“你”挽翠微张了口,呐呐地说不出话来,昔日伤痛如潮水涌至,眼泪滚滚而下,滴落到大宝红得吓人的小脸蛋。
屋内其他人觉得显大少爷说话太过分,但他是少主,是以没人敢说话;古大夫以目光判断,马上就诊断出病情,但也只能狠心见死不救。
“大家收拾乾净,准备关门了。”颜均豪视若无睹地道:“今晚留守铺子的伙计当心了,小心门户,不要让人进来偷藥。”
“我我去城北的回生藥铺”挽翠咬着唇,无力地道。
颜均豪冷笑道:“城北回生,城南回春,都是我颜家的藥铺,全惠文城也只有这两家藥铺,他们绝对不会为这个杂种看病。”
挽翠陡生力气,大声回道:“大宝是你的亲生儿子啊!”“我的儿子!哼!谁不知道你婚前就和徐玉泉有一腿?你大哥二哥还把你这个破货塞给我!”颜均豪恨恨地道:“婚后你更不顾廉耻,三天两头往徐玉泉那边跑,我颜均豪做不做人!我颜家还要不要面子!”
他竟然当着伙计的面数旧帐,挽翠欲哭无泪。婚姻之事,她由兄长安排,根本作不了主;而成亲以后,她不敢再见徐玉泉,只是偶尔找丹桂哭诉,却让颜均豪的误解更深。
她一咬牙“过去的事,你喜欢怎么想就怎么想。如今我不再是你的妻子,你就把我当作是带儿子来看病的陌生人,可以吗?颜大少爷!”
“就是知道你肮脏的底细,我才不愿你玷污了我的藥铺!”
“我清清白白做人,请你不要污辱我!”挽翠被激怒了,他还要再怎么伤害她?她是再也不会屈服于他了。
“又要跟我吵架?”颜均豪仍是不假辞色“你就是这副顽劣性子,任何一个男人娶了你,都会把你休掉!”
挽翠气得发抖,这男人太过分了,她还想再反驳他,但怀里滚烫颤抖的大宝提醒她,现在不是吵架说理的时候。
“颜大少爷,我今天不跟你吵架,我要请大夫为我儿子看病!”
“藥铺关门了,请她出去。”
几个伙计没有动弹,谁也不愿意去拉这对瘦弱的母子。
门外已经围拢了一堆人,连对面酒楼喝酒吃菜的客人也跑出来凑热闹,大家伸长了脖子准备看好戏。
颜均豪瞄了门口,恼怒至极,心想今天就叫乡亲看看他如何教训恶妻吧!于是伸手用力推开挽翠“叫你走,还不走!?”
挽翠不料他当众施暴,重心不稳,连退了好几步,差点被门槛绊倒,她搂紧大宝,才站稳脚步,竟又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滚出去!”
她摔得全身疼痛不堪,屈辱的泪水盈满眼眶;今天她是一个抱儿求医的母亲,他凭什么这样子对待她!
“你你不讲理我去告官!”
“我开藥铺是做生意,爱做不做,是我们的事,官府也管不了!”
“你不能见死不救!”挽翠挣扎着想站起身,却是浑身虚脱,彷佛所有的力量都被抽光了。她雾泪茫茫,看不清眼前对她指指点点的人们,她只在意昏迷不醒的大宝,为了至爱的幼儿,她不惜拉下尊严
“没事了,大家别看热闹了!”颜均豪忙着驱散众人。
“均豪,我求你”她拉了他的袍摆,哽咽道:“让大宝看病吧!好歹他也是颜家的命脉,是你的儿子”
他扯开衣袍,斥道:“我还有三个儿子,就是没这个野杂种!”
“你看看大宝啊!”挽翠拉开里着大宝的棉衣,露出一张火红的小脸,哀哀哭泣地道:“你看他的头发、他的眉毛,还有那耳朵这都像你呀!大宝确确实实是你的亲生儿子”
众人议论纷纷,看看大宝,又偷偷看了颜均豪。嗯!果然有像,
“均豪,你看看呀!我求你我求你”挽翠声音哀切,泪如泉涌。大宝命在旦夕,如今叫她磕头求他,她也愿意了。
颜均豪脸色铁青,硬是不肯低头看大宝,眼见场面越闹越大,他又气恼得一脚踢了出去。
这一脚没有踢到挽翠柔软的身子,反而被另一条腿架住。
“呵!颜兄脚力强健,果然适合走远路做生意,不过用来踢女人,可就说不过去了。”楚镜平及时冲进人群,硬生生挡住那致命的一踢。
“是楚公子?”这家伙练了功夫不成?差点把他的小腿撞骨折了,
楚镜平打个揖,笑道:“今晚我在对面和令尊谈藥材生意,不巧听到这里有些状况,就过来帮帮你了。”
挽翠惊讶地抬起头,心头一绞,天!他竟然还来落井下石!难道他就是要逼他们母子陷入绝境?
“挽翠!”丹桂赶到现场,蹲下身扶她“别难过,先起来再说。”
徐玉泉也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夫妻两人合力扶起虚软的挽翠。
楚镜平转过身,柔声道:“挽翠,我们马上骑马送大宝到隔壁县城看病。”
“不必你假惺惺!”挽翠气虚地骂回去。
“楚公子,”颜老爷从酒楼跑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说要帮我介绍四川大盘藥商,我们还没谈完呀!”
楚镜平摆摆手。“不谈了,我忙着帮你儿子赶人,没空谈生意了。”
“可是”认识藥草产地的大盘藥商是赚钱的契机,颜老爷可不想白白溜掉好机会。
“以后都不谈了。”楚镜平拉了挽翠就走“对了,收购你家麦子的事也别提了,黑心人种出来的麦子大概很难吃,酿成酒可是会拉肚子呵。”
“他在说什么啊?”颜老爷急得望向儿子。
“爹,是那个贱人”颜均豪不敢说得太大声。
“事业要紧呀!你还跟那贱妇斗什么气!”颜老爷气得跳脚。这些日子传闻楚镜平对他的“前媳妇”有意,偏偏儿子还不知死活,得罪“前妻”也得罪了楚财神,这是自挡财路啊!
“爹,她抱着那杂种来看病,我不让她”
颜老爷气得跳脚!“就算她抱一只猪来看病,你也得给我医好!”颜均豪什么时候屈服于女人了?他咽不下这口气,转过身不想讲话。
“好面子、死脑筋!都不是你的人了,还斤斤计较什么!”颜老爷骂归骂,眼见楚镜平就要走掉,马上发号施令:“古大夫!去看那个孩子!”
迸大夫仁心仁术,早就偷偷抓了几味藥材出来,一听老主人下令,马上抢上前道:“骆姑娘,我来帮大宝把脉。”
挽翠呆呆地淌下清泪,大宝有救了?他们要救大宝?
“挽翠,你手放松一些,让大夫把脉。”丹桂拨开挽翠抱得死紧的双手。
“我”她是连松手的力气都没了。
“我来。”楚镜平轻轻一提,稳稳地把大宝抱在他厚实的胸膛前。
“嗯,果然是小儿出疹。”古大夫沉吟道:“我马上喂他喝退烧的救命藥水,我们先进铺子吧。”
楚镜平点头,抱着大宝大步走进藥铺。
“别抢走大宝啊”挽翠想扯住楚镜平,却只能无力地胶着原地。
“挽翠,楚公子带大宝看病,你不要担心。”丹桂安慰着她。
“大宝会平安无事的。”徐玉泉亦是劝慰着。
没事了吗?挽翠一阵晕眩,差点不支晕倒,但她随即扶住丹桂,站稳身子,深吸一口空气!大宝还没痊愈,她绝对不能倒下。
为了活下去,她永远都不能倒下,
天色微明,晨曦映照在窗纸上,透出白蒙蒙的亮光,柔和地投射在大宝略显苍白的小胖脸上。
挽翠坐在床沿,怜惜地揉揉他杂乱的软发,以手背轻触他的脸颊和额头,那温和的热度让她放下心里的大石头。
惊慌混乱的一夜终于过去,她为大宝拢好棉被,这才转动酸涩僵硬的脖子,第一次注意到她所在的房间。
“你要不要去休息?”楚镜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惊讶地转过头,他什么时候进到房间里的?
他的神情疲惫,一双眼睛布满血丝,但那深邃注视的神情依然不变。她心头陡地被撞击一下!是了,他一直待在房间里,陪她和大宝一整夜。一夜无眠。
犹记得昨夜心情紊乱,她茫茫然地跟着他来到客栈,只听得他吩咐煎藥烧水,又叫人搬进客栈所有的火盆,把整个房间烧烤得热烘烘的。
斑热的温度令大宝不断冒汁,在喂了汤藥之后,更是把衣服、被扔诩浸湿了。她帮大宝脱衣,后面就递来干净的衣服;她拉开湿透的床单,后面就送上一条干净的温暖的软褥,反反覆覆了好多次。
她这里才注意到,原来大宝身上裹着楚镜平的上衣。
“我”她无语地面对他,才站起身,一袭黑色披风由肩头滑落。他又是什么时候为她加衣的?
“去休息吧。”楚镜平也站起身子,走到床前。
“我我看着大宝。”她蹲下身捡起披风。
“你撑不住的,到隔壁房间睡一觉。”
“我撑得住!”倔强的脾性又来了,她直瞪着他。
他也直视她,终于了解,在她瘦弱的外表下有一颗最坚强的心,然而那颗心里锶从屑嗳醯囊徊糠帧愿以重重情丝缠裹住她的伤口,不再让她受伤。
从她手上拿过披风,再度为她披上,柔声道:“你忙了一夜,也要小心自己的身子,否则大宝才刚退烧,为娘的却病倒,谁来帮大宝调理身子?”
他就是爱拿大宝威胁她,她只好拢紧了温暖的披风。
“我带大宝回去了。”
“你不能回去,天亮后古大夫还要过来看大宝,大概要休养吃藥几天,这才能回去。”
“我可以抓藥回去,大宝在家里也可以休养。”
“你不顾大宝的小命了吗?”他笑意盈盈地恐吓她:“万一大宝又有什么状况,你有力气再跑一趟县城吗?再说你们那间小屋到处漏风,天寒地冻的,呵!恐怕不适合大宝养病。”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穷窝。”挽翠坐回床沿,不想理他。
“我可没有能力给你们金窝银窝喔!”楚镜平先是一笑,随即脸色诚恳地道:“挽翠,留下来!好歹客栈环境舒适、人手齐全,找大夫也方便,就让大宝住到完全康复吧。”
“我没钱住客栈。”挽翠垂首扭着指头,轻轻咬了唇。
“大宝是我的儿子,老子出钱让儿子睡客栈,不为过吧?”他也坐到大宝的身边,与她面对面。
“你胡说什么?”挽翠心一突,蓦然全身轰地着了火。
楚镜平以手指抚弄大宝粉胖的脸颊,微笑道:“被他叫了那么多声爹,也都有感情了,不知不觉地,就以为我是大宝的爹。”
“你胡来!那是大宝胡乱叫的,你不能当真。”她窘得脸红了。
“如果你不教他,他又怎会喊爹?”
往事历历,挽翠想到大宝未满周岁初学讲话时,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教会他喊爹,谁知道一声爹又让颜均豪把大宝打得皮开肉绽。
颜均豪踢着缩成一团肉球的大宝,愤怒地说:我不是杂种的爹!
那暴喝声犹在耳际,昨夜的无助又如噩梦掩至,在此刻,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就像山洪瞬间爆发,滔滔浊流滚滚而下,冲刷着挽翠心头的痛楚。
“他打大宝大宝很痛,我哄大宝别哭,一面帮大宝敷藥,一面说,大宝的爹很好,大宝的爹不会打人,也不会骂人,大宝的爹会陪大宝玩,也会教大宝说话从此以后,大宝再也不喊他爹了”
语气幽幽,话声哀切,如泣如诉地倾吐多年的苦郁。
苦了他们母子了!这些日子来,楚镜平早已了解颜均豪的为人,昨夜亲眼所见,更是令人愤怒;若非他习于隐藏情绪,早就不客气地打颜均豪一拳了。
纨绔公子、性好渔色、惟我独尊、残暴无情这种恶霸男人怎么配得上似水柔情的挽翠呢?
“唉”深深长叹,同为过去哀悼。
她又听到他的叹息了,那一声叹息彷佛钻入了她的魂魄深处,温柔而细腻地舔舐她的伤痕,如微风,似细雨,点点滴滴滋润了她的心
她抬起泪眼,心神也掉进他深邃的黑眸里。
“挽翠”他倾身向前,轻柔地捧住她瘦削的脸颊,以温热的指头为她拭泪。
泪水滚落,拭去;过往情伤,抹掉;心痛难解,他愿为她抚平。
再也不忍那沾满雨露的清丽容颜,他俯下脸,为她吮吻起一滴泪珠。
挽翠浑身一颤!那温柔的唇瓣启动她的心门,开了开了
“不!”她猛然一推,跳起身子靠到墙边,惊骇地望着今生唯一令她心悸的男人楚镜平。
心悸又如何?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他接近她是有目的的!
“楚镜平!你无赖,你趁人之危!”她愤然地道。
“我只想当大宝的爹呀。”他又露出那副无辜的表情。
“不许!”
“我只是要当大宝的爹而已。”楚镜平故意讶异地道:“啊!难道你想当大宝的爹的妻子?”
“你!”挽翠气得跳脚,真想一棒打死这个登徒子,但他又是大宝的救命恩人,只好狠狠地再瞪一眼,坐回大宝床边。
看样子他们还得花些时间培养感情,楚镜平淡然一笑。“你先坐坐,大宝也该起来吃藥了,我去看藥煎好了没有。”
挽翠坐在床前,胡乱抹了扶脸,手心沾抹上泪痕,有点温,有点凉,就像他方才轻轻地一吻。
她竟然在他面前说心事、伤心掉泪?还不小心让他偷香!她是怎么了?她甚至不会和徐玉泉讲这些事呀!
挽翠郑重地警诫自己:楚镜平知道她的遭遇,他不过是可怜她罢了,她绝不能因为他的怜悯而心动,这些直私自利的男人休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楚镜平端着藥汤轻声走入,就看到她咬牙切齿的赌气模样,他又是一笑。
“别扮鬼脸了,叫醒大宝吃藥吧!迸大夫说两个时辰就要吃一帖,病才会快好。”
挽翠低了头,仔细地抱起大宝,轻拍他白胖小脸,又抚了抚他的额头,柔言哄道:“大宝,大宝,天亮了,小鸟儿吱吱叫,小兔儿野地跑,太阳爷爷日光照,大宝醒了呵呵笑,乖乖大宝,快醒喽!”
她哄孩子睡觉的口气令人舒服,连喊孩子起床也是这么好听,楚镜平想起被娘亲大吼大叫掀被子、拧腿肉叫起床的往事,不觉露出微笑。
挽翠搓搓大宝的身子,揉了又揉。“大宝乖,大宝是娘的好儿子,天亮了就起来帮娘扫地,扫完了地,娘烤玉米饼给大宝吃”
“唔”大宝微微一动,睁开一对无神的大眼。
“好大宝!”挽翠亲了他的脸颊,疼惜地笑道:“大宝生病了,今天不必扫地,大宝先来喝汤,身体才会好起来,明天再来帮娘扫地,好不好?”
大宝病弱无力,只是窝在挽翠怀里,迷糊地听娘亲哄他。
楚镜平也坐到床沿,举起小匙,将一口藥汤送到大宝口中。“来,大宝,张开嘴,喝汤了。”
大宝微张小嘴,却尝到一股苦涩的味道,他眼睛一眯,哇哇哭了出来。
“大宝!”挽翠又被他的哭声绞得心痛,忙哄道:“大宝要听话,生病了就要吃藥,如果不吃藥,就不能去跑马了。”
“马,”呜咽哭泣中,大宝仍记得要去跑马。
“大宝好乖。”楚镜平也揉揉他的小脸“大宝把藥喝完,爹给你一块糖吃,等大宝吃完二十块糖,爹再带大宝去跑马。”
“爹!”大宝眼睛一亮!“爹”来了,他要当乖宝宝,才能跟爹去跑马。
“嗯,大宝真听话。”楚镜平拿了一盘桂花酥糖放在床上,让大宝眼见为凭,又送上一小匙藥“大宝赶紧吃藥,喝完藥才有糖吃。”
大宝一口吞下,小身子在娘亲怀里挣扎着,想要扑上那碗藥。
楚镜平喂他一口,笑道:“大宝慢慢来,爹一口一口喂你喝,很快就喝完了。吃完糖,睡个好觉,体力会更好,过几天我们爷儿俩就可以去跑马了。”
“马,马!”大宝力气都来了。
听楚镜平口口声声自称爹,挽翠很想骂他,可是见他耐心劝哄大宝,大宝又肯听他的话,她也只好抱稳大宝,让他弯着身子喂大宝喝藥。
冬阳初升,润白阳光洒入房内,透出一片柔亮的光芒氤氲,三个人身上也彷佛染上一层薄薄的光辉,温柔,祥和,静谧。
丹桂和徐玉泉一早赶到客栈,正从门缝中看到这一幕。
“真像是一家人。”丹桂赞叹着。
“父亲、母亲、儿子,一家和乐,翠妹不是一直希望这样的生活吗?”徐玉泉有感而发。
“就看楚公子的心了。”
两人静静地在房外观看,衷心为这一家人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