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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扬州风光秀丽,景色怡人。仿怫是上天特意的安排,连绵多日的细雨竟然在清晨停住了。经过雨水洗礼的树木分外青绿,花瓣上滚动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的霞光。
这一天晴空如碧,万里无云。扬州第一富商杨建业的府第在阳光下更显富丽、巍峨。两只雄壮威武的石狮分列府门的两旁,嗔眉厉目地注视着往来的人流,平添几分威严。
身为富商,杨建业的府宅自非一般常人可比。除去深宅大院,占地广阔的普遍特征之外,其中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假山流水,奇花异草掩映其间。最负盛名的当属后花园中的碧波湖,湖面水平如镜,清可见底。无论天气是涝是旱,湖水总不满不溢,让人叹为观之。
传说,当年王母身边有位美丽善良的待女,她每天负责为王母梳妆。有一次她在擦拭梳妆镜的时候,一不小心失手将宝镜掉落凡尘,宝镜落入凡间之后就化作了这顷碧波神湖。因此,杨建业在建宅时,便将此湖圈入园中供自家人赏玩。杨府高宅深院,从此碧波湖便不现世人。
今天,一向门禁森严的杨府却一反常态地府门大开。杨府内外处处张灯结彩,红绸围绕下的大红喜字在金纸的映衬下分外醒目。喧天的鼓乐声中,贺客、仆役更是川流不息。原来,今日正是杨建业之子杨逍峰与杭州第一才女柳如萱的大喜之日。
两府联姻在扬州轰动一时,可谓一件盛事。自然佳宾如海、贺客似潮。虽其中不乏有久慕碧波湖之名想一饱眼福的,但凭借杨建业首富的身份,来宾之盛也是可想而知的。
况且其子杨逍峰身列"扬州四少"之中,不但长相俊美英挺,为人亦风流倜傥。平素流连于青楼舞馆,挥金如土,可谓红颜知己遍天下。乍闻他的婚讯,实在是让人跌破眼镜。不禁好奇是什么样的绝色美人,竟能收伏这位扬州第一浪子的风流花心。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人们更是争先恐后地齐聚杨府,以求先睹为快。
前堂贺客熙攘寒暄可谓热闹非凡,喧闹声恰巧遮掩了后院传出的咆哮声。
一身华服的杨建业"啪"的一掌拍在古朴的圆桌上,震碎了产自景德镇的薄瓷茶碗。
他手指杨逍峰怒声骂道:"你这个逆子,平日里花天酒地,站花惹草,我看在不伤大雅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了。现在你竟然要在这大喜之日毁婚。你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又有何颜面对亲家的质问?你你你是存心要气死我呀!"杨建业面河邡赤地手抚胸口粗喘着,暗劝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能生气。
"唰"的一声合起手中的折扇,杨逍峰剑眉微挑,大睁双眼地装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爹,瞧你说得多可怕,那会有那么严重。既然柳小姐才名在外,令众家公子趋之若骛。即使不嫁给我,想必也不至于嫁不出去吧?"
"混账!"杨建业忍不住再拍了一下桌案,将桌面上的碎瓷片震落了一地。杨逍峰偷眼望了望地上的碎片,不仅暗中庆幸自己不是那个被怒火波及的倒霉茶碗。
"姑娘家的名节事大,若被毁婚今后还有何面目改嫁他人?"杨建业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在外面有那么多的红颜知己,哪个不比那些名门子金知情识趣,让我娶她还不如活活闷死我。"他不服气地小声嘟哝着,却不敢公然挑衅。
"你说什么?"杨建业耳尖地听到了他的话。
"啊没什么、没什么。"杨逍峰陪起笑脸,为了自己后半生的自由,他不惜鼓动三寸之舌极力游说。"我是说,您老想想看,我本为商贾之家,柳小姐却是官宦之女。地位悬差且不说,那富家小姐必定娇蛮任性,到时她又怎肯屈尊在您堂前尽孝呢?"
"柳小姐知书达礼,贤名远扬,不许胡说!"杨建业板着脸叱道。
"可就是因为她才名在外,难免恃才傲物,将来说不定会不将我这为夫的放在眼里,那又将如何相处呢?"杨逍峰察言观色,见老父已有些心动,不禁心中暗喜。
杨建业微捻胡须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我与柳小姐之父柳选轩相交数十年,深感他的为人正直、清廉。柳小姐自幼随父习文,家教甚严。又怎会作出有碍妇德之事。"
"可是"
"不必多言。"杨建业断然打断他的话。"常言道'出嫁从夫'纵然她才高八斗,过门后也得以你为天,你就不用杞人忧天了。"
"爹!"杨逍峰眼见木已成舟,不由惨号出声。
"好了。吉时也快到了,还不快去换衣服。"
"是。"暗中咬咬牙,杨逍峰心中主意已定,他抬头再次言道:"要我乖乖成亲不难,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可以娶柳小姐为妻,但我今后的作为可不许她过问。否则,我宁死不娶。"他慷慨激昂地说完这段话,已是抱着成仁的决心。
"好!我就答应你这惟一的要求。"出乎意料之外,杨老爷竟然慨然而允。
不对,真是大大的不对。他应该暴跳如雷才对,怎么反倒痛快地答应了呢?这其中一定有阴谋。杨逍峰前思后想,总觉得自己好像不知不觉地走进了一个未知的陷讲中。他紧盯着老父的脸,想从中看出一些蛛丝马迹。看来"姜还是老的辣"这话一点都不假,此刻他居然看不出一点端倪。
"看够了吗?"杨建业突然的问话使杨逍峰惊觉到自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脸上。
"没事就快去换衣服吧。"杨建业紧接着又急促道。带着一抹无奈的苦笑,杨逍峰无奈地转身离开。
听到关门声后,杨建业终于克制不住地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我就不信,凭着如萱那孩子的人品和才华,还挂不住你那颗花心。
新房内明亮的烛焰在龙凤双烛上欢跃地跳动着,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喜帐高悬在铺着缎被的新床上,增添了几许暖昧。新娘端坐在新床上,房内一片寂静,只有烛蕊偶尔爆出的"噼啪"声破坏这一派沉静。
在遣退服侍的众婢后,柳如萱轻轻地撩起红巾,举目四顾确定周围无人,不由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慢慢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肢体,目光落在了一双燃烧的红烛上,耳边似乎又回响起出嫁前父母的殷殷叮嘱。
"萱儿,为父一生为官清正,乃至家无余财,不能让你们母女过得更舒适些。所幸你的夫家乃是商贾之家,且为扬州首富,我儿嫁去之后必定不会吃苦。峰儿那孩子我也见过,表面虽风流不羁,但为人心地纯正,才华内蕴,不失为儿的好归宿。"柳逸轩慈祥地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放心不下地一再叮咛。
"放心吧,爹爹。女儿自幼蒙您教诲,深知为人处世之道。嫁入夫家后定会恪守妇道,不会让爹娘为女儿蒙羞的。"如萱暗抑心中不舍,强作笑脸安慰着双亲。
柳母轻抚着女儿如云的秀发,叹息着说道:"萱儿,为娘担心的是你这外柔内刚的性子,凡事你都能忍则忍,平白受了不少委屈。你的善良明理反倒是你最大的致命伤,娘心疼的也是这一点,娘倒希望你能凶悍些。"
"放宽心吧,夫人。峰儿那孩子一定会善待咱们的萱儿的。"
"哦?你又知道了,你让我怎么能放得下心来。都怪你把萱儿嫁得那么远,我看你是存心要拆散我们母女。况且萱儿又将贴身婢女留与我作伴,将来万一在夫家受了屈,身边连个贴心人都没有。"柳母舍不得即将远嫁的女儿,便将一身怨气都撒在柳父身上。
柳逸轩苦笑着摇摇头,再次开口劝道:"萱儿温柔体贴,才气纵横。而且自从与杨府定亲后我们又聘请先生教授她经商之道。当初萱儿不但一点就通,还常常举一反三,让先生赞叹不已。你我不也甚觉欣慰吗?你想想,这样一位德才兼备的好媳妇,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哈哈哈"为了使柳母宽心冲淡离愁,柳逸轩开起了玩笑。
"爹!哪有人这样夸自己的女儿的。"柳如萱羞红了脸,不依地嚷着。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女儿害羞了,哈哈哈"
由远而近的喧哗声打断了柳如萱的思绪,她连忙重新覆上红巾,依然端庄地坐在床沿上。
喧哗声停在了新房门外,只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各位仁兄,今日乃小弟大喜之日,多谢各位屈尊驾临,小弟铭感吾内。本应与大家同醉,但念在小姐长途劳顿,不胜疲倦,还望列位高抬贵手暂饶小弟一遭。改日小弟定当设宴与众位赔罪。"
众人哄然大笑,纷纷打趣道:"想不到杨兄如此体贴佳人哪!""哈哈哈,'春宵一刻值千金',杨兄该不是想及时行乐吧?""杨兄,千万不可唐突佳人哪!""好!看在杨兄平日待大家不薄的份上,就饶他这一遭。走,走,走,不要耽误了杨兄的洞房花烛。"
笑闹声渐渐散去,房门开了又合,只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透过盖头的红巾,只见一双大脚已停在她的面前。
杨逍峰看着端坐在床边的新娘心中再次叹息:难道自己真要与这个官家小姐共度一生吗?想到那些千篇一律的名门淑女,他禁不住要抱头呻吟。
喜爱自由的杨逍峰厌恶商场的尔虞我诈,怎耐父命难违,只好阳奉阴违地做做表面功夫。在先母的掩护下常常借机外出,游览山水之余也学得一套防身武艺。对父则宣称:出门游学,以便增长见识。也因此才会与"扬州四少"中的其他三位成为莫逆。今日也是多亏他们三位挺身为他挡住了大部分的贺客,才让他得以脱身。
杨建业杨老爷见到儿子的才学日益长进,也就听之任之。谁料在他成年之后,杨老爷望子成龙之心日切,强迫他伴随身侧随地见习,积累经验以备将来独掌大局之用。因此,为了避免父亲将家业强压到自己身上。杨逍峰从成年起就到处拍花惹草,招蜂引蝶,努力败坏自己形象以便使父亲对自己死心。杨父似也心知肚明,他绞尽脑汁想出种种计策逼迫杨逍峰就范,而他也见招拆招让杨父每次都铩羽而归。杨父终于在痛定思痛之后使出最后一招逼婚记。
杨逍峰站在床旁,仔细思索该如何破解父亲这一绝招。好在之前已用话扣牢父亲,今后的所做所为妻子不得干涉。"嗯,只要保持住夫威,熟知礼教的柳小姐又怎能成为他奔向自由生活的阻碍。"主意打定,他侧过身深吸一口气,伸手摘下了那一方红巾。
红烛映照下,四目终于相接。刹那间,仿佛时间也静止了,天地间只剩下两人痴痴相望。对面的这张脸庞似乎已在尘世间寻找了千万年,那份相吸、相印的感觉是那么相模相合。窗外传来的更鼓声打断了纠缠的目光。如萱惊觉地低下了头,一张俏脸愈加酡红。
杨逍峰痴痴地望着娇羞的佳人,目光依然停留在那张秀美绝伦的精致丽容上。虽有脂粉掩盖却依然遮不住那份与生俱来的清灵脱俗。恰似那临渊而立的空谷幽兰,较洁高雅,不食烟火。尤其是那双明亮幽黑如暗夜星子的美眸,在那一刹那间的对视中,只觉得其中仿佛汇聚了山川、日月的灵性,清灵之气尽现其中。粉嫩的双颊吹弹可破,一张小嘴不点而朱,如同一只鲜艳欲滴的樱桃引人垂涎。克制不住心中的赞叹,手仿佛有意识似地抬高那张低垂的粉脸,再次细细观看。
柳如萱被动地抬起目光向前望去,却跌入一双火热的黑眸,里面蕴含着惊讶、赞叹以及某种不知名的热情。望着那双越来越近的双瞳,莫名地被其中所泛的异彩所牵动,不由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恍惚间,只觉得灼热的呼吸吹抚着皮肤越来越炙热。
一张温润的唇瓣盖住了她的樱唇,她睁大美眸被吓怔了,唇间逸出一声惊喘又被他尽数吞入口中。他细细品尝着她双唇的柔嫩甜美,那份不解人事的纯真深深吸引了他。
他一手扶住她的腰,托住她下巴的那只大手微微用力,迫使她的双唇为他开启,更加恣意地加深他的吻。如萱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着了火,待他结束这个吻时,她已软软地瘫在他怀中了。
杨逍峰意犹未尽地离开那张引人遐想的红唇。望着她那嫣红的双颊、红肿的唇瓣及娇喘的羞态,不禁泛起一抹怜惜的笑意。
贪婪地吸了好几口气,转头时却发现杨逍峰那双闪着光亮和温柔笑意的漆黑眸子正望着自己。如萱止不住又烧烫了双额,双手紧张地拧着衣角想止住身子无意识的颤抖。
盯着那双颤动的小手,杨逍峰心中浮起深深的爱怜,竟然有股拥她入怀的冲动。蓦然间他又记起自己决定"确立夫威"的誓言,不由心中一凛,急忙收敛心神。"嗯,不能中计,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今后可以任意逍遥。"想像着美好的未来,一抹坚定的笑容出现在他那张英挺不凡的脸上。
打定主意后他踱到桌旁坐定,冷冷地言道:"洞房之夜交杯酒不可不喝,还不过来斟酒,难道还让我这为夫的伺候你不成?"
如萱闻言一愣,不明白他为何骤然间判若两人。若不是樱唇依然红肿刺痛,她几乎要怀疑刚才对她温柔相待的那名男子,只是出自于自己的想像。压下满心的疑惑,她温顺地站起身来到桌边,玉手执壶倒出两杯喜酒,双手捧杯柔声道:"相公请。"
望着温婉娇柔的妻子,杨逍峰心中开始喜怒交战,几乎保持不住冷漠的形象。他赌气似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不料却因喝得太急而呛咳起来。
如萱急忙上前帮他捶背抚胸、擦拭酒渍。细嫩如玉的纤手无意间的抚触,却让他喉间一紧,眼神不由变得幽暗了。一个收手,如萱站立不稳地倒入他的怀中。紧抵着他宽厚的胸膛,鼻间闻到那男性特有的气味,如萱的心跳不由渐渐地加快。
杨逍峰一个偏头,霸道地吻住她的双唇,倾诉着他满腔的热情与激狂。他热切的身躯密合着她的娇小,那狂肆的吻令他请欧奔腾,怀中的软玉温香更让他热血澎湃。此时的他早已将自己立下的誓言抛诸脑后,一心只想与怀中的佳人倾情缠绵。
他俯身将如萱抱起,轻轻地放在床上。顺手扯下床畔的纱幕,遮住了帐内无边的春色。寂寞的长夜也因此被注入了更多的浪漫柔情。
清晨,如萱从甜梦中醒来。长年养成的早起习惯使她很快地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已经嫁到杨府的事实。
枕边并没有人,让她不禁庆幸不必面对那份尴尬。慢慢地偎坐起身,身体的酸痛不适让她回想起昨夜数度的缠绵。她害羞地将头深深埋入被中,却意外地闻到了属于他的气息。那双漆黑含笑的双眸再次浮现于脑际。
昨夜对她而言是个惊喜。事亲至孝的她,虽对婚事存有异议,却依然听从父母的安排嫁人杨家。也曾听闻杨逍峰的风流作为,虽深知传言不可轻信,却也难免心存忧虑。昨夜初次蒙面,他的俊美挺拔与温柔体贴,都让她不禁感激上苍的厚待。那一时的冷淡和后来的热情相比更算不了什么。尤其在她因疼痛而啜泣出声时,他强抑冲动的低声安慰,更让她铭记于心。
敲门声拉回了她的思绪。她抓起棉被盖好,确定无一遗露后才扬声道:"进来。"
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俏丽的女婢手托脸盆走了进来。她轻手放下脸盆恭身施礼道:"少夫人,我是老爷派来侍候你的丫坏名叫凌儿。今后您有什么事吩咐我就可以了。"
如萱打量了一下伶俐乖巧的凌儿,嘴角泛起了柔和的微笑。"你叫凌儿是吗?今年多大了?"
"回少夫人,奴婢今年十五岁了。"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我父母已经去世,家里没有人了。"凌儿边回答着边走到衣柜边,取出换洗的衣服说道:"少夫人,您先换上衣服吧。一会儿洗脸水该凉了。"
在凌儿的服侍下如萱换好了衣服。一袭鹅黄色的彩裙,裙角绣着朵朵水仙,衬得如意分外清丽雅致,连凌儿都不禁看直了眼。
梳洗完毕,如意见杨逍峰还没回来,禁不住问道:'凌儿,你家公子可曾告诉你什么时候去前堂请安?'
'回少夫人,昨夜京城的分店传讯过来说是出了大事,老爷连夜赶往京中处理此事。临行时他留下话来,说是从即日起府内的一切大小事情都由少夫人主持。公子一大早就出去巡视店铺。大概晚上才能回来。他要我转告诉少夫人,老爷不在就不必前往前堂请安,就自己先行用膳吧。'凌儿口齿清晰地道出原委。
如萱听了不由落寞地一叹:'若是婆婆还在世就好了。'
'可不是吗?自从三年前老夫人去世,府内的欢笑声也少了。老夫人慈祥和蔼,对待下人也十分宽厚,只可惜好人命不长'凌儿说着神情也暗淡下来。
'哦?凌儿,快与我多说说关于婆婆生前的事情。说实话,公公将这么大的杨府交与我管,我还真怕管理不好有负公公所托呢。'
凌儿被她急切的神情引得一笑,'少夫人您先别急,我去把你的早膳端来,用完饭我再细细说给你听。'
'也好。'如萱点头应允,看着凌儿抬脚跨出房外,她突然扬声唤道:'凌儿?'
'什么事,少夫人?'凌儿转身问道。
'你顺便多带一份早膳来,就陪我在这儿一起用饭吧。'
'这可使不得。'凌儿急忙摆手拒绝。
'为什么?'如萱疑惑地问道。
'这不是明摆着吗?你是主子,我是丫头,这主仆有别,我怎么能跟你平起平坐同桌用饭呢?'凌儿一本正经地讲着道理。
'傻丫头。'如萱笑道:'什么主子、丫头的,不都是普通人吗?你小小年纪怎么也这么迂腐?你的年纪比我小,私下里就叫我一声姐姐吧。我在这里一个亲人也没有,有你作伴我也不至太过寂寞,不是吗?'
凌儿感动地望着如萱:'少夫人,您的心真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些话,也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说着说着她禁不住又红了眼眶。
'好了,快去端饭吧。我都饿坏了。'如萱忙打断她,故作饥饿的夸张模样又逗笑了凌儿。
'那您就再忍耐一会儿,我这就给您端饭去。'凌儿带着笑容推门而去。
一顿饭让凌儿与如萱的感情增进不少,尤其凌儿,讲了不少关于杨老夫人的旧事并提及了杨氏父子间的心结。让如萱在慨叹与婆婆无缘之余暗下决心,定要消除他们父子间的隔膜,以告慰婆婆的在天之灵。
用过饭凌儿进来禀告,总管杨忠已召集了所有仆人在前厅恭候,等待她的接见与差遣。
当如在随凌儿来到前厅时,厅内已有数十名男女仆婢垂手而立。见她送来一个个惊为天人地盯着她看。凌儿见状轻咳一声说道:'怎么都还傻站着?还不快来拜见少夫人?'
大家这才回过神来,恭身施礼道:'拜见少夫人!'
'大家清起,不必多礼。'如萱面对众人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地显出大家风范。
总管杨忠上前一步:'少夫人,这是府内所有仆人和个人现在所司职务的名册,请您过目。'他双手持卷奉上,凌儿接过名册递与如萱。
接过名册,如萱大致划览一遍。然后对众人说道:'我今初到杨府亦是初次与各位见面。公公既让我主持府内诸事,今后还望各位能大力支持并不吝赐教。府内诸多规矩还待我慢慢熟悉,倘有失礼之处,希望众位能够海涵。'一番话说得恩威并重、有理有节。众人不由心悦诚服地齐声道:'愿听从少夫人差遣!'
总管杨忠看到这一幕微微点头,心中暗自叹服,老爷的眼光果然有其独到之处。
'凌儿,你按名册上的名中逐一点名,我先与在场各位认识一下。至于各位现在所司之职暂不变动。日后若有需要,再行调换。'
凌儿接过名单逐一点名,被点之人纷纷出声回应。一上午就在一片繁忙中度过了。
用过午膳,凌儿伴着如萱熟悉府内的环境。杨府占地甚广,但总体布局大致分为前后两院。前院又分成迎客厅、玉竹堂和霜菊轩。其中杨老爷就住在霜菊轩中。迎客厅为平日宴客所在。玉竹业原本作为杨老夫人的佛堂,现在里面供奉着老夫人的灵位。后院则分为贵宾楼、冷梅阁和幽兰苑三部分。贵宾楼,顾名思义,为招待亲朋贵宾的地方。冷梅阁,是杨府古玩奇珍的存放之所,相当于仓库密室。幽兰苑则是新房所在之地。仆婢们则住在前后院两侧的厢房。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地来到后花园中的碧波湖畔。只见湖面波光潋滟,湖边绿柳拂面,堆烟砌玉,一派安静样和的景象。
'少夫人,这就是著名的碧波湖。你瞧这湖水多清!听说百年前扬州有场大旱,禾田龟裂。江河干涸。偏偏这碧波湖水不曾减少一分。这事在当年还曾轰动一时呢!'凌儿说得活灵活现,好像曾亲眼见证过似的,却没注意到如萱的神色微变。
乍见碧波湖,如置只觉心中泛起一抹熟悉的亲切,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索绕心间,让她不由自主地瞧着湖水出了神。
'少夫人!少夫人!'凌儿的小手在如萱的眼前用力地挥动着。'你到底听没听清我说什么?'
瞧着面前那张兴致勃勃的小脸,如萱不忍扫了她的兴致,暂把那份莫名的情绪藏在心间,笑着开口道:'怎么会没听清呢?你没瞧见我都听得入神了?'
凌儿一听不由笑眯了眼睛,'少夫人,咱们走了一下午,你也该乏了,不如我们回幽兰苑去歇歇吧。'
'不急。这湖边的景致不错,我们就在这儿歇一会儿吧。'放不下心中那份莫名的牵挂,如萱婉言劝阻道。
'那好吧。您先到亭子里歇一歇,我去给您倒杯茶来。'
'劳烦你了,凌儿。'
'瞧您说的,少夫人,您太客气了。'凌儿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离开了。
坐在亭中的石桌旁,湖上吹来的春风薰人欲醉。加上走了一下午身子难免困乏,如萱不由趴在桌上打起盹来。
轻风卷夹着落英纷落,覆在她的娇躯上。湖水折射出耀眼的波光罩在她的身上。乍一看,就像是临尘的仙子、遗世的精灵。
杨逍峰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一大早醒来,望着身边熟睡的佳人。那份清丽绝俗的姿容非但未因成为人妇而抹煞,却反增了一份妩媚慵懒之感。杨逍峰压抑着心中升起的爱恋起身着装,强迫自己离开了新房。
巡视过各处店铺后恰巧遇到了齐遨海、楚珏和龙啸风三人。四人再次齐聚'逍遥楼'。
逍遥楼为扬州第一大酒楼。酒宴分上、中、下三等,因此迎合了各个层次百姓的不同需要。而且风味独特,菜色繁多,深受客人称道。而作为酒楼幕后的四位老板,聚会选在逍遥楼自为上上之选。
'我说杨大公子,昨天可是你的新婚夜。这么一大清早不在家中陪伴嫂子,反倒出来巡察店铺,实在可钦可敬。难怪杨家会成为扬州首富,你实在是功不可没呀!哈哈哈'楚珏温文儒雅的脸上挂着一抹戏谑的微笑,开口打趣道。别看楚珏表面一片温文,初次见面的人往往被他看似无害的微笑所蒙弊。实际上他的精明狡猾不在杨逍峰之下,而且口舌犀利,损人不带脏字。
狂傲不羁的龙啸风和精明内敛的齐遨海闻言,同时把目光转向杨逍峰。
被陷害成为焦点的杨逍峰心中暗自诅咒一声,巧妙地把情绪隐在心中。他嘴角带笑地说道:'成家之后自应考虑立业。如今我把心力全部投放到事业上,也算浪子回头。若非如此,又怎么会遇到你们呢?'
一手搭在杨逍峰的肩上,楚珏斜睨着他,'老兄,当年伯父为了使你继承家业可算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令你这个顽石点头。现在你却一反常态地变得如此积极,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你还是招了吧。兄弟作了这么久,可别说我们不了解你。'
'就当我突然良心发现不行吗?'杨逍峰仍然嘴硬地打着最擅长的太极拳。
'我看你是死鸭子嘴硬,简直无藥可救啦。'楚珏忍不住要仰天长叹。
'逍峰,若是真有什么困扰不妨说与大家听听,只要能力所及,我们一定尽力而为。'齐遨海沉稳地开口。
'我'
'该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楚珏坏坏地加了一句。
送给他一个白眼,杨逍峰叹息一声把自己心中的矛盾娓娓道来。说完久久不闻三人的回音。抬头一看,只见三人如同看怪物似地看着他。他不自在地挪动一下身子,'我多了一只眼睛吗?'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楚珏率先开言:'我说老兄,你根本是在自寻烦恼嘛!喜欢上自己的妻子是件喜事。若是'相看两相厌'不就成了怨偶?那时可就不是一个惨字了得啦!'
'你好像很有经验似的,要不要我替你牵红线哪?'龙啸风见杨逍峰几乎无招架之力,忙出言相助,顺便取笑了楚珏。
'谢了,鸡婆!我还不知道你有当媒婆的癖好呢。'楚珏悻悻地反讥。
'别闹了。'齐遨海阻止了两人的笑闹,语重心长地对杨逍峰说:'逍峰,柳小姐书香世家,才名远扬。况且柳老爷为人磊落清廉。常言道'虎父无犬子',想那柳小姐也必为贤德之人。你何不试着与她和睦相处,也许你会发觉她令人满意的一而,总强过现在的自我折磨。'
'这倒是一个良策!'他一改刚才的愁容,'若实在无法共处,我也不必因冷落她而内疚。齐兄,多谢你一言惊醒梦中人!哈哈'杨逍峰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借口,暗自得意不已。
'你'齐遨海没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他望着神采飞扬的杨逍峰不禁自问,'我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