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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看她完全没有动容的样子瞬间又更加恼怒了,虽然我完全搞不懂我究竟为什么会那么在乎这种事“老子说你他妈的杀人了!你听不懂吗!”
我冲她大吼着,估计口水都喷了她一脸,但她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完全没有任何表示。
但是我却一下子懂了,一种软绵绵的冷意从我脚底一下子蔓延了上来,我又盯了她一会儿,就感觉自己彻底没有力气了。慢慢的放开她,想了想,又默默的帮她把被我抓皱的衣服理平,退开一步,神色复杂的盯着她。
温雪榆这此过程中,没有一点动作,就像是变成了一个木头人一样,直到我退开一步,也还是愣愣地看着我。
我抓了抓头,感觉自己从没有那么想要抽根烟过。我没有烟瘾,只是上高中的时候跟着同学在厕所吸过几次,学会了而已,现在自己抽的时候,偶尔还会呛到。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烟草的那种有点呛人的甘甜的味道非常提神,而且特别对于男人来说,有一种奇妙的镇静的作用。
良久之后,她干巴巴的开口道:“所以呢?”
当然是去自首,这样还会从轻发落……我理所当然的想着,但是立马就被自己噎住了。还真是被自己蠢哭了,我有些无奈的想到。事情发生在深山里,无论是凶手还是被害人都不是无辜的,刘鬼子他们受利益的驱使,自己来到这里,即使发生了什么事情令自己受伤甚至死亡,都只不过是后果自负罢了。再者,温雪榆用这样匪夷所思的方式杀人,同样也是无迹可寻,根本不用担心有任何的法律上的报应。
因此与我而言,这只是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儿罢了。我认识这个女孩有半年多了,她开朗大方,聪明狡黠,也可爱,招人喜欢。但是,无论如何她不该是一个会杀人的人,甚至在我眼里,她根本不会有去害哪个人的想法。现在看来,我果然还是太肤浅了。
我冲她摇了摇头,顿了一下,还是问道:“他们一定要死吗?”这并不是再问当时形势下是不是只有先动手才能活命,而是站在宓泠的立场上问除掉他们的必要性。我没细说,但是我知道温雪榆懂我的意思。
“是。”她看了我一会儿,点了点头,镇重其事的回答道“泠姐说了,不能和解,就只能除掉。”
我终于感觉轻松了一些,还好,还好温雪榆并不是因为刘鬼子对她态度不善而动了杀心,也不因为他要杀我们而动了杀心,她杀人是因为她的母亲这样说了,并非她的本意。同时,我也想通了一些事情。他们这些人,做事总是有他们的目的的,就算真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也与我完全无关。我制止不了他们,也无法插足他们的世界,所以,又能如何呢?但是在此之前,在此之后,我们就已经是朋友了,所以其实她杀人这种事,于我们的交情,和我对她的认知其实一点影响也没有。
杀了人,她也还是温雪榆。我认识的温雪榆,本来就会杀人。
“走吧。”看我表情松动了,她也不再绷着脸,冲我招招手,往原来的方向继续走了过去。我顿了顿,还是跟了上去,因为我突然发现:我薛遐堂堂七尺男儿,如今在这里离了这个小我一岁的小丫头还真是活不出来了。想到这里,我不禁苦笑了一下,看着前面那个娇小的背影,心里更是五味陈杂起来。
走了一会儿,天色已经慢慢亮了起来。温雪榆的脚步加快了一些,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寨子的边缘。负责守卫的彝族人看了一眼温雪榆一眼,准确的说,是她手上戴着的蜜蜡手串,也没管我们。就这样,我们一路沉默的走到了一道悬崖的边缘。
这时,我才发现,这个彝寨竟然是建在一道几乎垂直的悬崖上面的,背后三面是环抱的山壁,特别是正后方,竟是锦屏山主山脉之一,石壁上方微微向外延伸,恰好将整个彝寨的大半遮蔽在下。怪不得这已经在雪线之上,却少见有积雪,原来是因为这天然的保温箱般的格局。
悬崖上零星的插着一些木桩,便于向上攀爬,但是对于普通人,要这样徒手爬上近三十米的悬崖还是相当的困难。我终于懂了为什么之前温雪榆说那些人把昏迷中的我弄上来的时候,脸色很臭的原因了。
说到温雪榆……我有些尴尬的偏过头去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也不像刚才那样僵硬了,就想说些什么。但是才刚刚开口,就被温雪榆拦住了。
“别说话。”她伸手虚挡了一下,指了指远处“看。”
我顺着她的手抬眼望去,瞬间惊呆了——与之前那完全是被吓住的惊呆了不同,这一次我是被大自然的壮美惊呆了。远处是连绵的山脉,向下一点还看得见之前我们辛苦穿越的那道巨大的峡谷,而在这如同美人捧手般的山势间,是一道突然亮起的白光,接着,整个天空都被照亮了,无尽的黑暗与闪烁的星辰一起被那火焰一般的阳光驱逐,变成一大片纯粹的金红色,与此同时,巨大的火轮缓慢而庄严的爬上了山脊,以一种君临天下般的姿态照耀过来。
日出,原始森林里最原始,干净的日出就倒映在我的眼里。我在那一霎那,就什么都不想了,只是感受着那光,那热一点点的铺满身体,仿佛如此就受到了神的祝福。
不知何时,所有巡逻站岗的彝族人也都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太阳的升起。我似乎终于懂了,为什么世界上的人都会以太阳为一尊高贵的神明,只因为人的一切在它面前都是如此渺小,如此无影遁形。
最后我们也没有再谈起过这件事,鬼使神差的恢复了原来的相处方式。温雪榆一如既往的调侃我,而我一如既往的“很绅士”地回应她。出奇的,我并没有觉得很别扭,反而……怎么说呢,心里冒出了一点兴奋感。果然,在确认了温雪榆对于我是无害的之后,我那犯贱的心里,对于追求刺激的热爱一下子就占了上风。
回去的路上,我们再次和之前那波彝族男人碰上了,他们似乎才从岩壁下回来,几个人抬着一个竹篦筐,我透过缝隙晃眼一瞥,发现里面竟是一只怪脸猴尸体!温雪榆在一旁拉了我一下,我注意到那几个男人不耐的目光,这才讪讪移开视线。
他们杀那猴子吃?我想,不过又觉得哪里不对,那个竹筐编得很精致,还用红色漆上了花纹,不像是用来装猎物的。正想着,温雪榆在一旁幽幽的开口解释了一句。
“他们供奉那种山魈为神使。”
我闻言猛地偏头看她,却见她已经闭紧了嘴,看也没看我。不愿多说?我窝火地想着,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之后,我们在另一个棚屋里和宓泠他们一起吃了早饭。依旧是苦荞馍馍下矿泉水,只不过比起昨天温雪榆给我的那份,这次多了一点传统乡土中的软糯。我昨天晚上就没吃晚饭,更是被吓得胃都快缩进肠子里了,这下捧着块热饼,简直是热泪盈眶,颇有种再世为人的感慨。
昨天宓泠捧着个黑盒子出去后,也不知干什么去了,回来时两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和他们一起的几个彝族战士也是伤残过半。我开始还有兴致询问温雪榆他们究竟是去干什么了,但是眼下这一看,还是不要去触这霉头得好。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我这才好不容易压下了心里的好奇,那边宓泠他们却主动开口了。
“这一次把你卷进来,实在是抱歉。”
我当时正抱着水瓶灌水,想把噎住的馍馍咽下去,对面的男人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害得我差点没有直接喷在他脸上。我咳了一会儿,抬头看见宓泠和男人都一本正经的看着我,心里面顿时十分的不自在。这就好比你在走迷宫,却有人突然告诉你,规则是可以直接穿墙走一样,一种颇为不给力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宓泠见我缓过来,一脸纳闷的看着她,微微一笑,冲男人又打了几个手势(以下简略这个步骤)。
“你一定有很多疑问,现在离我们离开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我会尽量回答你的问题。”
闻言,我心里就是一阵冷笑。因为我丝毫不相信,宓泠会对我知无不言,但是既然她这么说,一定还是有一定的诚意在的,而且不得不说,当下她这样的举动才是让我最不解的。
于是我斟酌了一下,觉得不管我问什么,宓泠应该都不会对我动手之后,才放松下来,冲她笑了一下“泠姐为什么觉得向我解释这些问题是有必要的呢?”
经过这一路,我就是真傻也该看出来石娘子那什么“一名被逼无奈的赌石师”的身份是在坑爹了。这女人和刘鬼子他们就是一路货色,杠杠的黑社会!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老谋深算,不仅如此,还是势力不小,威望不低高级黑社会!试问,这样的人有什么必要对一个难以威胁到他们的大学生解释他们的所作所为呢?因此,宓泠竟然主动开口向我解释,这本身就是一个驳论。我可再也不会相信她和她表面上看上去一样那么好相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