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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四十七站在林间一处被阿古斯军队废弃的据点上,好像一只尸骨间的秃鹫。
“为什么主动进攻而不等我?”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他手下的魔化精灵们此刻都躲在树林里——虽然他们跟之前有了可以说是本质上的区别,但是身体和血液中残留的东西,很多时候仍然让这些被诅咒的森林子民如暗夜般行动。
树丛中走出一个暗夜精灵,是代理战士长乔尔伊斯。
“今天中午他们突然撤退,我认为这是个反击的机会,就和战士们打了个伏击战。”
“嗯?撤退?他们收缩阵线了?”四十七环顾四周,他能感觉得到对面的树林里一双双白色的眼睛正盯视着自己,乔尔伊斯作为代理战士长,沉睡森林几乎所有的战斗部队都成为了她的部下,她在哪里,暗夜精灵的主力部队自然也就在哪里。
“看起来是这样。阿古斯人放弃了所有深入森林中的营地和据点,主力法师部队的前进步伐也已经停止,甚至主动后退,现在战线已经恢复到几个月前的样子”这是从伊尔德丽斯部落分别之后,乔尔伊斯第一次见到四十七,面对这个到现在自己也不能肯定是敌是友的家伙,乔尔伊斯感觉自己的心情非常复杂:“我想他们已经开始忌惮你和你的部队了”
“忌惮?只不过是把伸出来的手指头重新攥成拳准备攻击而已。”四十七挪动了一下步子,身体发出一阵钢铁摩擦的声音:“好戏还早呢!”
“对了,菲尔加斯”乔尔伊斯犹豫了一下,嗓音也变的有些沙哑,刚才她在森林中遇到了菲尔加斯,但是魔化精灵看都没看她一眼,远远的就没入林间的幽影中消失:“她们都还好吧?”
“如果你总是这么多愁善感,永远不可能代替扎尔伊丹的位置,那个家伙虽然固执,但绝不软弱,记得吗?”四十七似乎已经不耐烦了:“另外你可以放心,我的部下比你的部下,或者还包括你,可要优秀的多”
乔尔伊斯默不作声,似乎在调节自己的情绪。
“看来暂时干不了什么买卖了或许我应该去阿古斯军队的更后面一点玩一玩?对了,弗雷斯和小丫头什么时候动身回北方?”
“嗯应该是明天。”
“那我应该回去一趟。哼!乌瑟尔那个老家伙非要商量什么作战计划——有什么好商量的?”
尘埃落尽,沉睡森林深处,湖心的精灵城市一如往日般郁郁葱葱。
扎根在湖边的树妖仍旧摇摆着,在小暗夜精灵们围着它叽叽喳喳的玩闹中发出呼噜呼噜的叫声。
可能每个精灵都知道生活中某些事情永远不同了——他们在看到四十七踏进城市之后马上约束年幼的精灵们不要乱跑,更严禁他们到湖对岸去玩。
不过四十七并不在乎这个。当一个人成为士兵的那一刻起,他同时也成为有别于“人”的另一种生物。你可以给小孩子发糖,可以跟老大爷说笑,但是你永远不可能是他们中的一员了,你将把自己掌握的全部技能、知识和力量用于杀戮,毁灭,你将和自己的武器融为一体,永远泯灭自身可以称之为“人”的那一部分
所以才有了我这种东西的诞生。四十七沿着城市边缘的木制栈道向码头走去。
“唉呀这次损失可大了你!小心点!你知道这一袋值多少钱吗!盖好了!小心别受潮!”
弗雷斯好象又胖了一圈儿,正在指挥着他那群久违了的手下把一袋袋沉睡森林的特产搬上木船。突然他感到脚下的木板在微微震动——好象一只猛犸象走过来一样。
“噢,英勇的钢铁武士,四十七先生!”弗雷斯一摊手,脸上堆起笑容:“真感谢您能来送我!如果没有您的说项,我可能现在还不得不呆在那个潮湿的驿馆里度日如年”
“少吃点吧,胖子。你的血已经可以用来炒菜了。”四十七伸手在弗雷斯后脖颈子上的肉褶上一捏,弄得他哇哇大叫:“嗨!您知道您的手劲有多重吗!”
米利亚背着乔森和安东的佩剑站在码头上。微风吹拂着她的金发,阳光照在消瘦了少许的脸颊上,似乎几天之内就成熟了许多。
四十七看看她,又回头看看弗雷斯——还真是有人欢快有人愁。
“哦您好,四十七先生。”米利亚也发现了四十七,微微颔首向他致意,礼节不失尊敬又不卑不亢,这可能是四十七第一次从她那里得到如此善意的待遇。
“还在那个死胖子当免费保镖?”四十七四下环顾,好象无意似的一跺,脚下平整的木板马上咔嚓一下倾斜,那边一个正在往船上递货物的商队工人因此绊了个跟头,把整包货物都扔到水里,惹的弗雷斯一阵破口大骂。
米利亚皱了皱眉,但是忍住了没说什么:“弗雷斯先生答应带我穿过喧嚣沙漠回北方而且,我想乔森也希望能回去葬在骑士团的公墓里。”
“我以前的军队里有句话——恩,怎么说来着?”四十七转了转脑袋,似乎是在思索:“哦,对了,我心安处是故乡。死在哪里,埋在哪里,没什么所谓!”
他根本没意识到这种安慰只能让人生气:“你可以留下来参加这场战争——战争,只有战争才是最快捷的提升实力的方式,而有了实力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不至于不至于像安东那个老头一样惨兮兮的!”
“不是这样的!”米利亚的语气有些失控,但是她马上意识到这一点,缓和下来:“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请原谅,我现在对这场战争感到迷茫而作为一个圣武士,我不能在迷茫中挥舞我的剑,没有正确目的的武力只会导致堕落,因为我的犹豫和彷徨,我已经能感觉到神正在收回曾经赐予我的力量我必须思索一下,我我想我的试练彻底失败了。”
感觉到被神收回力量?典型的因为意识障碍而导致的神经性传导异位症状。好吧,随你便。四十七试着耸了耸肩,这个动作对他来说仍然很困难。
“抱歉打搅你们,但是乌瑟尔大长老已经等很久了。”
四十七回过头,又是特尔利斯那张冷冰冰的面孔——虽然地狱门堡之战的烧伤还没好,导致她一多半的脸上都敷着草葯。
“嗨——你好,特尔利斯小姐!我会托人捎北方最好的葯给你的!”弗雷斯正在船上检查货物绑的牢不牢,加上他的体重,木舟看起来已经明显不堪重负了。
“弗雷斯先生,虽然作为补偿,我们允许你带回一些特产回北方贩卖但是如果不能收敛一下自己的贪得无厌,把船的负载减轻一半的话,我很高兴去第一个拐弯处看你翻船。”
特尔利斯冷冰冰的离开了,甚至没管四十七是不是跟着她。
四十七来到从前属于扎尔伊丹的木屋——现在是乌瑟尔的临时居所。
“别再捏可怜的奥索的鼻子了,失去了扎尔伊丹,它相当消沉。”
疲惫的声音制止了四十七残酷的恶作剧,几天没见,乌瑟尔长老好象苍老了不少——和米利亚一样都变了许多。
“我本来不是这么无聊的。”因为灰熊的非暴力不合作态度,施暴者也有些意味索然:“听说你有计划?好吧,我现在听着呢。”
“地狱门堡的灾难让星月峰的树人非常愤怒不过幸好他们最终原谅了我们的蠢行。”
乌瑟尔拄着一根乌黑的木杖,步履蹒跚:“树人的头领图朗答应帮助我们,重建因为战火而损毁的森林当然,这要感谢你所做的一切,因为你和和他们的打击,阿古斯已经全面撤出森林,这是个很好的转机”
“噢,真是好消息——”四十七讥讽的说:“那些一句话说一天,一个觉睡一年的树人终于有所行动了?”
“嗯,我们将趁现在的机会修复被严重损害的森林地带,更茂密的树木将很快生长出来,组成新的屏障”
“这就是你的计划?”四十七夸张的举起手:“然后阿古斯再把它们烧掉——我可没空玩这样的拉锯游戏!”
“不不完全是这样。”乌瑟尔停了一下:“我只是想让树人们身临其境的了解一下森林的现状。长久以来和阿古斯的战争只是暗夜精灵自己的事情我们原来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是现在单靠精灵的力量,已经无法应付了。必须依靠所有可以依靠的,这也是伊尔德丽斯做出那样选择的原因这几年我其实一直在游说树人帮助我们,但是收效甚微,直到地狱门堡灾难发生真是有些可笑,图朗虽然对此极为愤怒,但是也正是这件事情让他真正相信了我们暗夜精灵已经被逼到绝境只要他和他的族人来到这里,看到这里的一切,就一定会帮助我们的我完全相信。”
原来是拖人下水,这个狡猾的老东西。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让我骑在那些木疙瘩的脖子上指挥么?”
“不而且很抱歉,因为树人还不知道魔化精灵的事情,我也有意的隐瞒了这一点,只是说仪式完全失败了,所以所以我希望短期内你和魔化精灵部队尽量不要露面,树人们不会原谅他们这种——”
“够了!”四十七咆哮着打断了乌瑟尔的话:“我可不想在森林里窝着看你们种树!我会离开,但绝不是隐蔽!我们各干各的吧!或许在保护自然和平衡外交方面你很在行,但是说起战争——我才是专业的!”
魔化精灵们在城外的密林中等待着四十七。
四十七看着他们——不到二十个,但是这些经过火焰君主筛选的幸存者异乎寻常的强悍,完全不亚于真正的恶魔。
恐惧,死亡,毁灭,这才是战争的真谛。
“既然阿古斯人收缩阵线,那我们就绕开他们展开无限战——”四十七张开巨大的黑翼腾空而起:“深入阿古斯后方,袭击农田、牧场、工坊、村庄,所有高出地面的东西!出发!”
一望无际的塔诺里平原——越靠近瓦坦城,战争所带来的硝烟和血腥的味道也就越淡薄,悠闲的牛羊群、即将成熟的麦田和炊烟升起的村镇让人心情感到无比舒畅,对于刚刚经历过死亡的萨耶斯和亨特来说尤其如此。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知道吗,小鬼!”萨耶斯骑着马走在队伍中间,看上去非常兴奋,腮帮子上一边贴了一副膏葯,虽然这让他说话不再漏风,但看上去相当滑稽:“老天有眼,终于可以离开前线了我老萨要时来运转啦!”
“虽然能够回去瓦坦城让人高兴,但我感觉我们的境况也没有多大变化,听证会完结之后,我们一定还会被派去战场”很显然,亨特不像萨耶斯那样乐观:“该是什么下场,还是什么下场哎哟,你干吗!”
萨耶斯用马鞭杆敲着亨特的头,满脸不屑:“小鬼就是小鬼,只要能多活一天就是赚到了,而且”说着萨耶斯看了看走在队伍最前列的三辆大马车。
“全速前进!全速前进!今晚在维尔克镇驻扎!全速前进!”在队伍前后来回奔走的传令兵大声呼喝着,打断了萨耶斯的话,所有人都勒紧缰绳,不断翻飞的马蹄卷起阵阵烟尘,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竖起一道幕墙。
将将入夜时,队伍到达维尔克镇,这里并不是一个大镇,然而扼守塔诺里河及其支流的地理位置却十分重要,维尔克镇与其说是一个村镇,毋宁说是一个军营来的更加接近事实,虽然镇子上经营酒馆、旅店及其他店铺的都是镇上的居民,但往来镇上的人基本上都是法师和军人,战争开始后,在这里已经很难看到其他商旅和游客了。
“陪我到街上去转转吧,刚才街角那家酒馆门口的女招待,看到没有,一个劲朝你抛媚眼呢”
“不要胡说!”
“不是吧,脸都红啦,哈哈,你该不会还是一只童子鸡吧怕什么,快来吧”
街角的酒馆名字叫做大波波,但萨耶斯和亨利没看到之前那个跟酒馆名字非常相称的酒娘,他们刚要进去,一个大汉突然撞开木制推门飞了出来,同时酒馆内响起一声巨吼:“没钱还敢来喝酒,找死!”
“萨耶斯,你带够钱了吗?”看着趴在地上,不知道是因为摔的还是醉的,哼哧了半天也没爬起来的大汉,亨特不无担心起来。
“怎么?不是你要请我喝酒吗?”
“我回去了!”说完亨特转身就走,却被萨耶斯好像熊掌一样的手抓住后领,一把给提进了酒馆。
酒馆内乌烟瘴气的,一股呛人的烟草味道差点让亨特窒息过去,人们或者坐在小圆桌旁一边喝酒一边打着扑克牌,或者在巴台前面一边畅饮一边发着关于战争关于上司关于老婆的各种牢騒,三四个酒娘穿着仅仅只够掩盖住乳尖的衣服,端着硕大的酒杯或者盘子在男人中间转来转去,间而被人抱起来狠狠地吻上一口,半推半就间或者粗俗的喝骂着或者婬荡的大笑着,直到从男人怀中挣脱出来。
“放心吧,我有办法!人生在世需尽欢,小鬼,你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多着呢嗨!亲爱的,想我了吗?”萨耶斯说着一屁股坐在了一张桌子旁边,并且捏了一把从他身边经过的酒娘的屁股:“给我来点酒吧,我的嗓子快要渴出火来了!”
“真的没问题吗,萨耶斯”亨特看着笑嘻嘻的转向自己的酒娘,胸前两颗仿佛随时准备发射的特大号炮弹让亨特感觉有些天旋地转:“那个,有果汁吗?”
那个酒娘笑了笑,突然俯身捧起亨特的脸,并在他脸颊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唇印,周围的男人们大笑着鼓掌,而亨特已经快要丧失意识了。
“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被召回瓦坦吗”几杯酒下肚后,萨耶斯的脸红润起来,看上去精神更好了:“喂,我在问你话呢!”
“因为呃因为我们是呃幸存者要报告呃情况”亨特已经彻底醉了,一边瞪着两只快要睁不开的眼一边打着酒嗝,很明显,大波波酒馆没有果汁可以提供给他。
“你只答对了一半”萨耶斯一口干掉杯中的混浊液体,马上抬手示意要酒:“知道跟我们一起回城的还有谁吗?北方战区总指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不过说起来也挺奇怪,那么高级的法师直接传送回去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屈尊陪同这支慢吞吞的杂牌部队呢喂,不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不会喝就不要喝吗,你这个笨蛋!”
突然酒馆一角传来一片欢呼声,萨耶斯回头看过去,一堆人凑在了一起,加油声和呐喊声不断从那个角落传来。
“嗨,为我们付酒钱的人来了!”说完萨耶斯起身向人头攒动处挤去,把已经彻底醉掉的亨利仍在了原地。
凭借熊一般的身躯,萨耶斯很快占领了头等席位置——仅就一个法师能把一群战士硬生生挤到一边这件事来说,萨耶斯大概算是创纪录了,只见被人们围住的小桌旁坐了两个人,一个雇佣兵模样的战士,和一个盖着兜帽长相十分秀气的红袍法师,桌子上已经堆满了空酒瓶,并且已经有开始向地上蔓延的倾向了。
人们大声喊着,并且下着赌注,萨耶斯从怀中掏出唯一一枚银币,看着场上的情况。
雇佣兵个头不高,肚子却好像个无底洞,一杯杯朗姆酒好像倒进一个大浴缸一样不停的灌进那张嘴里,而红袍法师却总是不紧不慢的,与其说在比拼酒力,看她悠闲的样子更像是在喝下午茶,然而他的速度却并没有拉在战士的后面,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我赌法师!”随着萨耶斯一声大的出奇的吼声,众人的目光被短暂的吸引,等再注意到场上形势的时候,雇佣兵已经口吐白沫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我赢啦!”萨耶斯又是一声大喊,但这次换回来的全部都是反对声。
“下注下那么晚,不算不算!”一个家伙一边收钱一边奚落着萨耶斯,随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脑袋已经顶到了酒馆不算高的房梁上——他被萨耶斯给揪住衣领提起来了。
“你有种再说一遍!我下注的时候明明还没有分出胜败”
“你干什么,放手!”
“喂,踩到我啦,你这个白痴!”
“给钱,快给钱,我赢啦!”
眼看着一场械斗不可避免,突然一个清脆但却有些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地住了手:“你,不服气的话,来一局吧。”
是那个赢了比赛的红袍法师,他翻下兜帽,露出一头银白色的长发,竟然还是一个,女性红袍法师!
她把自己赢得的所有银币倒入一个空酒杯内,稀里哗啦的声音清脆悦耳,接着抬起灰褐色的眼睛再次盯向萨耶斯,萨耶斯的身体打了个机灵,仿佛被冰冷的水给淋了个通透似的。
“嘿嘿,别太自信了,你刚刚跟别人比过,我就算赢你也没什么好骄傲”萨耶斯摇了摇头,趁机避开对方的眼睛。
红袍法师晃了晃盛满银币的酒杯,萨耶斯马上坐了下来:“你可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