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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
木头哨楼和老汤姆都见老了几分,在暴雨中很有些萧瑟的感觉。
幸好前几天刚刚弄些草修补了一下顶棚老汤姆裹着油布斗篷站在哨楼上一边打寒战,一边忍受雨水顺着沼泽宽叶草的缝隙淅淅沥沥的落在身上。
外面大雨,里面小雨,如果刮风的话就会更糟。虽然这几年雨城经历了很多事情,从矮人狂战士血斧凯根的时代变成附庸于西方阿古斯帝国的法师三岛的天下,独立或小团体的冒险者越来越少,或许是因为西面的战争越来越激烈,或许是因为大沼泽本身正逐渐失去能吸引傻蛋的魅力不过这和老汤姆都没什么关系,他甚至已经懒得去白刃酒馆,听那些千篇一律的关于阿古斯的消息,阿古斯什么样又关雨城什么事?他很怀念以前的日子,站在哨楼上打哈欠,看着那些冒险者走出雨城,然后猜测他们中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或许还会为此打个赌,而当他们真的走狗屎运而从沼泽地里满载而归的话,自己多少还能从这帮傻笑的家伙手里得到几个银币甚至金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守着衰败的一切心灰意冷。
突然一股热流涌遍老汤姆的全身,给他冷冰冰的潮乎乎身体带去温暖和干爽的感觉,好像让他舒舒服服的置身于一个大火炉旁边似的——
谁会在他这样一个又老又哑的民兵身上浪费“温暖术?”精神一振的老汤姆揉了揉眼睛,探出头寻找这位好心的法师,正好看到脸上有刺青的女法师仰头冲他笑了一下。
是谁?好像很面熟摩利尔?老汤姆惊讶的想喊,甚至差点忘记他地声带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一只可恶的腐食狼咬坏了。摩利尔没有停下来和他打招呼,而是重新低下头,和身边那个陌生的大个子武士一同向城镇里走去。
“你既然连哨兵都帮。那么就不能把这种法术也在我身上放一个么?”四十七一边走,一边看着好像被一个无形护罩保护着,把雨水全都隔绝在外面的摩利尔抱怨道。
“汤姆是个可怜的老民兵,而且有风湿病;你是个长着重铠的构装体,而且武装到牙齿——我为什么要在你身上浪费法术?”摩利尔每一步都能踩到最坚实,泥水也最少的地方,几乎不受恶劣天气的影响。
“你越来越吝啬了,以前你还会给我一些那种灰黑色的皮革。”
“住嘴,以前我顺着你地心意任由你胡乱改造自己。现在看你这样子,那些钱还不是打了水漂儿?”
“嗨,这不公平,你这种论调就好像不许战士买武器,告诉他们反正以后能找到更好的。”
“哼,不要狡辩。坚持坚持吧,这才是雨城最常见的天气。”
两人就这样走进雨城——故事开始的地方。
“站住!”在将要进入城寨群的时候,一个战士模样的家伙很尽职的拦住了他们。他撑着油布伞,另一只手放在腰间弯刀的刀柄上:“我没见过你们。是新来的冒险者么?跟我来,你们必须先登记把你地法术解除,女法师!根据三岛大人的法律,雨城内是不允许随意使用法术的——”
四十七伸出手,好像抓一只鸡一样把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蛋拎起来,扔进他跑出来的大木屋内。随后他用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那里,瞳孔好像两点燃烧的火焰——乱糟糟的怒喝与叫骂声很快消失了,踏出的半只脚也缩了回去。
“倒是有聪明的。”他收回目光,紧走两步赶上摩利尔。
“不要在这些菜鸟身上浪费时间了,”摩利尔看着大雨中夹杂在营寨壁垒间变化了不少却依然混乱拥挤地市集:“先去看看凯罗吧。这才是我回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凯罗的店铺依然在老地方——但是好像已经人去屋空。
小女孩以前喜欢释放在房门上作屏蔽的家传法术已经被真正的铁链和锁取代——这种粗糙地本地货甚至只需要一根小铁钉就能拨开。
她去哪里了?摩利尔有些疑惑。在她的记忆里,凯罗不是喜欢到处乱跑的人。虽然她比摩利尔小五六岁,但是她到雨城的时间却比摩利尔早的多,大部分时间她都会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的店铺里研究法术或者制作葯剂,很多时候她宁肯撒娇央求摩利尔帮她找些原料,也不愿意离开自己温暖的小屋而且自己被阿古斯法师从伊莎贝拉的囚笼弄出来加入他们之后。也曾经和凯罗联系过,她的回信里洋溢着强烈地喜悦之情,一再叮嘱摩利尔千万要回来看她现在是怎么回事?
一只覆盖着锯齿状鳞甲的手伸过来,抓住铁链。还没等摩利尔做出什么反应,四十七已经拧断锁链,肆无忌惮的破门而入。
好像有些日子没人在了。摩利尔看着落满灰尘的货架上所剩不多的魔法道具和葯品,心中莫名的出现了一丝不安,难道凯罗已经离开雨城了?也有可能,她根本没机会通知在沉睡森林前线的自己可是她为什么要离开雨城呢?
四十七没想那么多,他随手拿起一个葯瓶。拔掉塞子,嗅了嗅里面还剩了
的不明液体,然后往墙角一扔。
“不要把东西弄的乱七八糟地!”摩利尔不满的训斥他:“这又不是你地家!”
四十七满不在乎的搓搓手:“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也不在——好吧,那我们就先回家去。”
摩利尔的店铺“未来之石”从外表上看除了旧一点之外也没有多大变化,但是等他们开门进去后却发现里面已经堆满了破烂——折断的巨剑,有洞的盾牌,缺胳膊少腿破破烂烂的盔甲,乱七八糟的让他们不知道怎么才能进去。
“马库斯!马库斯!”摩利尔站在雨中,拿着半截铁条“铛铛”的猛敲隔壁已经关门落板地铁匠铺。直到马库斯怒气冲冲的打开门。举起左臂上的铁钳准备给外面不知死活的打搅者一记狠的——
但是短暂的怒目而视后。摩利尔迎来了一个拥抱。
“你回来了!红袍女孩!”老铁匠抓着她的肩膀端详她:“嗯!有点大法师的样子了!说真的,你被那帮阿古斯人抓走了之后还真让我难过了一阵子!可惜,听说你那个很有趣地构装体被毁掉了唉!当初我应该对他宽容点,多给他打点零件的!”
“现在也不晚,老铁匠。”四十七插嘴说道。
“嗯?”马库斯上下打量着四十七——没用多久,因为细看之下,钢铁武士那身绝不可能是穿上去的完美铠甲和钢铁雕像般的头颅泄露了他作为一个构装体的身份。
马库斯用铁钳猛打了一下他的胸甲。
“哈哈!了不起!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金属!太了不起了!你这小子,居然弄到了这么棒的身体?我再也不用担心你从我这里偷三摸四的了!”
摩利尔微笑起来。但是随后故意板起脸:“别转移话题,马库斯。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家会变成你地仓库吗?”
“啊?哈哈,这个么,进来,进来说!”
在听完马库斯那些关于该死的阿古斯搜集每一样有魔力的金属物品去制造那该死的构装兵器,导致他只能打造些破烂玩意,生意越来越差的抱怨,并且告诉他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之后,从铁匠铺出来的时候。雨也小了许多。
连马库斯也不知道凯罗去哪里了,甚至连她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清楚这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家里看样子是收拾不出来了,我们现在去哪儿?”四十七拎着一把从马库斯手里讹诈来的刺钉战槌,专挑水多的地方走,故意弄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先去白刃酒馆吧,”摩利尔向前面那栋熟悉地石制建筑走去:“反正天也要黑了,在那里或许还能打听到些别的消息。”
别看街上冷冷清清,白刃酒馆内依然十分热闹,绝大部分都是生面孔,有几个甚至毫无忌惮的放肆打量着摩利尔。评估她隐藏在兜帽长袍下的身材,根本没意识到一个法师是多么的可怕和致命。
都是些蠢货。摩利尔甚至懒得理他们,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来,心里盘算凯罗究竟会去什么地方。
半身人酒保端着店里最好地酒走过来,回头冲着议论纷纷的人们作了一个非常凶恶的表情警告他们安静,然后把酒壶放在桌子上满脸堆笑:“摩利尔小姐。欢迎您回来。”
摩利尔把一枚阿古斯金币放在酒保的托盘里:“这里的生意还是那么好。我问你南街的凯罗,就是那个卖魔法葯水的小女孩去哪里了?”
酒保把目光从金币上移开,看看摩利尔,又仰头看看四十七,努力回忆摩利尔所说的这个名字——最后他做出一个迷惑的表情,摇摇头。
也是。凯罗几乎从来不来酒馆,说不定酒保都没有见过她。
“去吧,帮我在这些人里问一问。”摩利尔挥挥手,酒保赶紧把金币从托盘上捡起来,揣到内衣兜里。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开了。
没等酒保来回话,麻烦先来了。一个膀大腰圆,醉意熏然的战士端着铁制酒杯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也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葯,他没有招惹摩利尔,却眯缝着眼睛站在靠着墙的四十七面前。
“嘿嘿呃。”战士打了个酒:“盔甲不错脱下来给我看看?”
摩利尔当即把手放在额头上,做了一个绝望的姿态。
“他们在耍你。”出乎她的意料,四十七竟然没有动手——而且用一种很温和的语调对那个战士说:“刚才你左边那个人不断拍你的肩膀,捏你的胳膊。应该是在拍马屁,说你多么强壮;而你右边那个人一边说话一边看我。应该就是在鼓动你找我的麻烦。”
“回去吧,”四十七也好像有哪根筋不对了:“躺在床上,睡个好觉,然后把我忘掉。”
“盔甲不错!脱下来给我看看!”战士没领情,瞪着眼重复了一遍。声音很大,全场都听见了。很显然他不清楚他刚刚拒绝了怎样的好运——幸运女神从天堂飞下来吻他,却被他粗暴地扇了一记耳光。
“下巴不错。”
没等战士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四十七已经捏住了他的下
像撕张纸一样把他地整个下半张脸都扯了下来。
“脱下来给我看看。”四十七看着叫不出声音在地上打滚儿,把血涂得满地都是地战士,非常平静的说。
除了白痴战士打翻身旁的桌子,使得桌子上的酒杯掉在地上发出的叮铃当啷的声音之外,白刃酒馆内其他人全部都发不出半点声音了。虽然这里时常上演打架斗殴的传统剧目,出人命也并非多么大不了的事情,但用这种诡异的方式瞬间决出胜败地例子还是太罕见了一些。
唉,还以为这家伙突然转性了呢。
“好了,收敛你的脾气。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摩利尔看着还在地板上不停抽搐的战士,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
“我也不想。”四十七摊了摊手:“我给了他机会,希望能在一个和平的环境里怀旧可是为什么只有死人才懂得安静?”
看来在这里是不可能什么消息了。摩利尔冲一旁战战兢兢的半身人酒保招了一下手,他马上忙不迭的跑了过来,还险些滑倒。
“一个房间。”
摩利尔和四十七在酒保的带领下穿过大堂。向楼梯走去——酒馆里的人们明智地选择让出一个表示尊敬的空间。他们继续喝酒,聊天,只不过声音小了许多,而怂恿战士向四十七挑衅的两个家伙更是连头也不敢抬,生怕自己的下巴也像黑面包一样被掰掉。
“我还没住过旅店呢我们要在这里等小红帽回来么?”摩利尔在水盆里洗完脸之后,四十七也顺便洗了洗手,木盆里的水马上染上了一些丝丝缕缕的暗红色。
“把桌子搬过来。”
摩利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圆盘,银色的表面好像镜子般光滑,周围刻着一圈细密的魔法符文,将它放在四十七搬来的桌子上。又取出几个小瓶,将里面的粉末分别倒出一些,以特殊地方式和顺序混合着涂在小圆盘的镜面上。看起来她要准备比较复杂的法术了——摩利尔大部分时候都是尽量避免使用施法材料,何况现在居然用了这么多。
“我有点不安。”摩利尔一边做准备工作一边说:“总觉得凯罗好像出了什么事似的见鬼,我对坏事情的预感总是很准”
四十七退后几步,看着摩利尔开始施法。
摩利尔在圆盘上方划了几个手势。目光变得深邃专注。
她确实是在使用一个相当惊人的魔法,而且会陷入毫无知觉地状态一段时间——如果不是身边有四十七在,她还未必敢冒险。要寻找和她已经几年未见面的凯罗,不仅几乎已经没有可供利用的线索,而且这么长的时间也让凯罗的命运轨迹变得极具随机性,就算她离开雨城没多久也是一样,每一个岔路都连接着更多的岔路,永无休止的延伸出去,要在无数个可能中追踪到她的位置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充其量只是得到一点有关她目前状态的景象残片从前在阿古斯地时候。摩利尔曾经试过用这种法术来寻找四十七,一无所得,而且几乎被海啸般反馈回来的无意义信息洪流毁灭。
摩利尔的精神逐渐发散出去,脱离了身体和所处的物质世界,进入魔网统御的无限领域。那是一个神秘的世界,浩瀚有如海洋,她谨慎的前行,排除干扰,每一个方向都不敢深入太远。因为稍有不慎就会被拉入非生非死,没有过去未来的界域永恒的尖叫——这也是很多不谨慎地预言师的可怕归宿。
雾气。弥漫地雾气白茫茫的遮蔽了前路。引起摩利尔的高度警惕。她敏锐的感觉到这不像法术失败的现象,反而是某种征兆。
摩利尔小心的进入雾气,果然看见前方若隐若现的小小身影。奇怪摩利尔一边疑惑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具现化的影像,一边试探着呼唤了一声:“凯罗?”
身影停住,转过头来。摩利尔呆住了。
是凯罗,又不是凯罗。她举着一个精美异常的颈坠冲着摩利尔笑,白色的冰冷雾气从嘴里涌出来,无声的向摩利尔扑来——没有眼睛的眼眶中,同样翻滚着迷茫的雾气。
“凯罗!”摩利尔猛的回过神来,向后倒去,跌坐在床上。
桌面上的圆盘“啪”一声碎裂了。
“嗯?”四十七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从头到尾他只看到圆盘冒着丝丝缕缕的烟气和摩利尔在那里发呆而已。
颈坠颈坠?摩利尔回忆着最后那片泯灭一切的雾气中唯一鲜明的东西,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们当时进地下神殿的时候,我有戴着颈坠么?”
“什么?”四十七一愣。
“和血斧一起去沼泽中的神殿的时候!你忘了么?”
“没有。”
“你确定?那离开神殿之后我脖子上就有一个水晶颈坠了是不是?”
“没错。”四十七非常肯定的回答,那阵子他实在是饱了不少眼福“见鬼!”摩利尔猛然站起,面沉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