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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转!”那骑兵对我大声道。我侧身右转转得有点过头甩出一个半圆巨大的惯性让我几乎撞在匈奴人的刀上。仗着西西脚步灵活快捷我算是又回到了队伍中间。
天上的苍鹰振动瘦劲的长翅被蓬勃喧嚣的战尘激得高飞数丈。它鸟瞰下来这支数千汉家男儿的铁骑化作两条犀利漂亮的粗大弧线在急前进中用度和力量做成巨剪将匈奴人尚未集结好的阵营切割地支离破碎!
“杀”
牛皮大鼓震天雷响喊杀声仿佛怒涛此起彼伏。铁骑队破坏了匈奴人纠集大军的妄想队势一变化作下山的猛虎冲向匈奴人的营地。
我刚才所在的中军已经在铁骑队的帮助下将匈奴人的军队分解压缩成不同的小块进行全力的歼杀。
如果这些铁骑队的动作太早我们中军就不能将敌人的阵势逼成可供铁骑突破的密集型;如果这些铁骑队的动作略慢一点我们中军就有可能在前期的消耗战中丧失关键的战斗力。
毫无疑问战场指挥者这种妙在毫巅的时间与力量的把握这份大气开阖、果敢冷静的运筹取予才是现在能够将敌人围剿得摧枯拉朽、势若破竹的先决条件。
我跟着铁骑队一起杀向敌人一直杀得天昏地暗两眼血红。
眼前猩红色的血光闪过一支长矛向我的腰肋挑下我被迫掉下了马鞍。其实我更擅长徒步的单兵作战当下手握钢刀踏入匈奴人密布的营地中与他们展开了肉身近搏。
我的体力一点点消耗我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两只眼睛上。所有凶悍的男人、矮小的妇女、甚至是弱小的孩童在我眼里都是一个个提线木偶我只需要准稳狠毒地挑中他们身体绳索的集中地让生命从他们身上消散出去。
我嗜血的钢刀瞄准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这位匈奴的老者我横刀砍斫准备让他一刀毙命
“住手!”
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在我耳边传来我听出是骠骑将军的声音立刻收刀入怀放弃一切抵抗。
那匈奴老者早已被我激出了狼族血性手中的利刃向我刺来“叮”的一声撞在我的刀背上我被震得倒退一步单膝跪跌在地上。老者团身而上一心要取我的性命我只是一昧招架毫不还手几招过后就陷入下风空门暴露。
一道银光闪过匈奴老者瘫软在了地上。他已经刺到我肩窝的刀尖只划开了我的战甲。
骠骑将军手握滴血的长刀站在我的面前一脸怒气:“你找死!为什么不还手?”
我撑着地慢慢站起来疑惑:“你不是让我住手吗?”
他怔住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这么服从命令?那为什么要违抗军令?”
我更加疑惑不可能!我是一个不可能违抗上司命令的人。
他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住手?”
“知道。”
“那就说出来”他朗声道“说大声一点给所有人听听!”
我抬起虚疲的眼睛周围黑压压跪好无数匈奴俘虏军士们的五色战旗飘扬站在我前面百步开外。
我面对所有的士兵和匈奴俘虏高高抬起头运足全身的力量扯直了嗓子大声吼道:“将军命令我住手是因为在将军心目中这位老者的生命比我的生命重要所以我不但不能杀他还要不惜一切代价保全他的性命!”作枭翼的时候我们一旦出手决不留活口上司用这种严厉的口气命令住手只有这个原因。
四周一片不明状况的寂静。
将军脸上的表情很特别我看不懂他的嘴唇颤动了几下。忽的他一把抓住我的衣甲把我拎到队伍前面道:“厉行校尉告诉他我的命令是什么?”
那个叫厉行的年纪也不大看我的眼神如同看见怪胎走出一步抱拳道:“将军曾下令凡负隅顽抗的一律格杀勿论;求饶归顺的要放过。”
原来如此。
我转视一周周围匈奴族的老弱妇孺跪好了一大片只有我方才站着的地方附近血光四溅尸体铺出一条血路所有匈奴人的目光都带着切骨的仇恨盯着我。
原来大家早就停手了就我一个劳动模范在那里埋头干活。
“禀报将军小的没有听到这个命令。”我认为这不是我的责任。
“没听见?”将军问我即使我这么麻木的人也可以感觉到他的怒气。我低头诚恳道“小的是昨日才收入军队的。”
“是你?”我感觉到他的眼睛盯着我不敢抬头。
“我刚才让人又说了一遍。”他冷冷道。
我想了想明白了原因:“小的已经体力不支了要想多杀几个人必须全神贯注、心无旁骛。”枭翼专心杀人的时候别说眼里没有别人连自己都不当一回事的。
“体、力、不、支?”他的声音变得很奇特大约是疑惑体力不支了还杀得这么凶猛?
老土了吧?落伍了吧?将军大人!
集中了精力的枭翼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可以将略强于自己的敌人在瞬间杀死。这是多年杀手训练给予我们的最顽强的能力和最基本的素质。
又是一片不明状况的寂静。
我身上的热汗凝结了有丝丝寒意滚上来。我知道自己触犯了军法大约会被斩示众。
死倒是无所谓就是刚刚找到这么好玩的事情就要放弃我有点不舍得。另外我还在等着那个属于我的脱化风的死法。
不能死!
我抱拳过头大声道:“小人误犯军令实属该杀。但是匈奴大敌近在眼前小人与他们有着天大的仇恨。小人的父母兄弟姐妹皆丧命于匈奴人的马蹄之下。小人生不能浴血战场、为家人报仇虽死也难以瞑目!”我双膝跪下悄悄在眼睛里糊上口水霍然抬头:“小人今日之所为并非有意违反将军的军令。恳请将军看在我一腔热血立志报国的分上继续给我一个杀敌报仇、告慰家人的机会!”满嘴胡言外加感情泛滥信不信只能由他。
大家还是无言。
空气越来越沉重我的心脏越跳越快安静的战场上除了战马偶然的低喘声几乎只剩下了心脏跳动的闷响。
过了片刻耳边终于传来他的声音:“归队。”
宛如天籁!
彻底放松!
他向军队走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他。躲在他的光辉下我又太平地不再成为众矢之的了。
我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我的游戏可以继续往下玩。我找了一圈西西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看我好戏。
我把它一把捉回来悄悄踹它一脚以泄私愤它立即“咴——”拉出一声长嘶。拜托!踢得又不是很痛叫得这么夸张干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都投射在我的身上让我无处遁形!
我装出大义凛然、英勇豪迈的样子回敬大家投射来的目光寻找韩昭他们。凭我的眼睛一定能够在数秒钟之内找到他们
半支香后我仍旧装着大义凛然、英勇豪迈的样子继续平视前方手心里却在暗自冒汗——我找不到自己的所属队伍了。
我半痴呆地拖着步子踱到大军面前却不知道往哪边转弯。人山人海的队伍中我站在无数交错扫视的目光中。过不了一会儿队伍已经开始起拔了大队人马在我面前缓缓移动。
韩昭呢?秦代山呢?由于昨天对打仗的不重视我没有留意自己小队的旗号是什么。
我撇撇嘴无所谓随便找个队伍跟进去再说。
我来到一支队伍的边上笑容满面地想挤进去对方什长的冷脸外加士兵们连忙挤作一团的表现好似我是个臭鸡蛋我的加入会让他们降低格调、影响风格。我接连碰了七八个钉子只好很没面子地退出了队伍。
我又是一个人留在了队伍的旁边。
将军正站在队伍侧面扫视军队我们两个很凑巧地相距五十多米一起检阅着队伍。我再次感到他威严的目光在我身上扫动。我在想古代士兵一定不能随意忘记旗号吧?否则全军集合的时候岂不是成了一锅乱粥?看来我又一次触犯军规了。
将军向我靠过来刀光在晨光下闪动。他一定打算把我这种人挥毙于马下以正军容以肃军纪。
就在此时密密麻麻的人堆里终于伸出了一只亲切热情的手。
不知为什么朝日红光的反射下我脑海里跳出五个字:
红——烧——咸——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