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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李自成的声音,大家都朝端坐在那里的那个五十岁左右的文士看去,却看见他打了个哈气,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回闯王,我还没睡呢!不过坐在这里,确实挺困的。”
这个‘顾先生’居然敢用这种口吻和李自成说话!再观李自成麾下众将,对‘顾先生’这种态度也没有表示出丝毫的不满,反倒是笑着问道:“顾先生,你给大伙说说你的意见吧,记得以前在我们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总是听你的。”
顾先生名叫顾君恩,湖广钟祥人士,在崇祯四年就开始跟随李自成的舅舅高迎祥造反了。是贼军集团中最早的文人了,多次帮助高迎祥出谋划策,立下了汗马功劳。崇祯六年,高迎祥和李自成等在南阳兵败,陷入官兵重围之中,是顾君恩出主意去贿赂明朝监军太监,用诈降计脱得的身。崇祯八年,高迎祥、李自成会同三十六营贼军大规模的进攻开封,高迎祥兵败身亡,顾君恩便投靠了李自成,并且帮助李自成从河南逃到四川,再转回陕西,并且慢慢发展壮大。
所以一直以来,顾君恩都是李自成手下当之无愧的第一谋士,而且资历甚老,得到贼军将领们的拥戴。可是自崇祯十三年,牛金星加入到义军中来后,他的地位很快就被牛金星给取代了,他只能屈居第二位!李自成也慢慢的开始不再用他的计谋。顾君恩当然很不服气,所以今天议事,他只是坐在一旁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等到李自成问他时,他也是冷言冷语,并不给李自成好脸色瞧。李自成受了他的冷言冷语,也不气愤,依然笑呵呵的说道:“宗敏说的甚是!顾先生,你认为我们是直接进取北京,还是顺江下应天府,再图北京!”
顾君恩笑道:“牛先生才学胜我百倍,他说可以直取北京自然就可以直取北京了,就算是遇上什么意外,凭着牛先生的才学,一定都能迎刃而解的了。”
牛金星见顾君恩这话分明在针对自己,心里顿时不悦,不过碍于面子,又不好当场撕破脸,只得笑道:“顾兄谬赞了,小弟肚子里那点东西怎么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呢,想必现在顾兄心里已有妙计了,不妨说出来让我们学习学习。”
顾君恩笑道:“我肚子里若是有什么妙计,早就像牛先生一样拿出来献宝了,哪还能等到现在。”如果说之前那句话还只是针对牛金星而发的话,这句话分明在指名道姓的讽刺牛金星了。
牛金星正要生气,李自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你们都不要争吵了,大家都先回去,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明天决定进军方向!”
贼军众将听到李自成都这样说了,都纷纷告退了。只留下李自成一个人坐在那宽广的大厅里。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阴狠,怒气冲冲的拍了一下桌案,嘴里喃喃的说道:“这个不知好歹的顾君恩,居然不把我放在眼里,留他不得,等成大事后第一个先宰了他。不过看他的样子,肚子里或许还真有什么妙计。”
顾君恩出了刚才议事的大厅,看着三三两两交头见耳的‘同僚’,心里顿时冷笑,打了几次胜仗,占了几座小城,一个个都把嘴巴翘到天上去了,开始学起明朝大臣那套拉帮结派,成朋成党的作风了。如此下去,能否进得了北京成,那还是个未知之数,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只差一点点就要一统天下了,可是就差那一点点也让他们沦为反贼流寇!他李自成能一统天下成为皇帝才是英雄,否则依然是反贼流寇!
“顾先生!”袁宗第看着顾君恩一个人在走着,便出言喊道。
顾君恩回头对着袁宗第笑道:“是袁老弟啊!真不好意思,我今天身子有点不适,就失陪了!”说完拱了拱手,径直回自己住所去了。
对于自己的住所,顾君恩还是很满意的,这里原是明朝一个皇室旁支子弟的府邸,豪华但不落俗,堂皇却清静典雅。泡上一杯浓茶,舒服的躺在院子里的长椅上,真有种不想再去过那种四处转战的生活的感觉。
“顾先生好雅兴啊!你们读书人就是比我们这些大老粗会享受!”一个豪放的声音打破了顾君恩院子里的清静,顾君恩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李自成来了。
李自成接着说道:“顾先生,你是随我舅舅起兵的元老,和我一起共事也有十几年了,难道还不清楚我的为人?我对牛金星很好,那是当他是外人,得好好笼络他,对于你,我可是一直把你当作自家兄弟啊!”顾君恩对与李自成的恨本来就仅限于他对待自己和牛金星的态度上,在李自成亲自来府邸找他是,就有点心动了,待听到李自成说把自己当兄弟时,便说道:“这个我今天确实有点身体不适,没别的意思,闯王你坐。我叫人给你上茶!”
李自成笑道:“不用了,我今天来,除了想和老兄弟聊聊天,还想听听你对牛金星的进取北京之计和杨永裕的袭取应天之计的看法。我知道老顾你在议事时不说是怕得罪人,现在只有我们两了,你就尽管说出来吧。”
顾君恩干笑一声,说道:“还是闯王英明,我今天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们两人的意见我都不赞成,说出来怕把大家都得罪了。”
李自成眼睛一亮,高兴的说道:“这么说来,顾先生还另有高招?”
顾君恩笑道:“另有高招不敢说,但确实有点自己的看法,首先,我觉得牛金星的直取北京之计太冒险了,正如杨永裕所分析的,走错一步,就很有可能前功尽弃。而杨永裕的先取应天为家,在图北京之计又见效太慢,非三五年不能见效。而却我有一计,可以让闯王你明年坐上北京城金銮殿上的那张龙椅但又不要冒太大的风险。”说着,顾君恩便看了看李自成。
李自成喜道:“老顾,你快说,别掉我胃口了。”
顾君恩接着说道:“我的主意是先假意东进,吓一吓左良玉和从北京来督师的吴甡,然后留下一员大将和几万兵马,组织湖广的义军拖住左良玉为主的湖广、安徽官兵。闯王可亲率大军再进入北上河南,伺机进取北京。”
李自成奇道:“老顾你说来说去,还是要进取京城啊!”顾君恩笑道:“我这伺机进取北京是假的,主要目的是把孙传庭骗到河南来!河南可是我们发展壮大的地方,那里的每一寸土地我们都一清二楚,和孙传庭在河南决战,我们便等于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等消灭了孙传庭,军便可继续挥军西进,打回陕西老家去,以陕西老家为根基,再行挥军北伐。到那时,明王朝最后一支对我们有点威胁的军队都没了,还不随便我们揉圆搓扁。”
李自成听了,大声笑道:“妙啊!老顾你的妙计一举两得啊!除了能快速无风险的推翻明王朝,还能让我老李早日衣锦还乡啊!不过,孙传庭会出潼关到河南来和我们决战么?”
顾君恩笑道:“一定会的,就算看清楚了我们的计谋,崇祯皇帝也会把他逼出来!”
李自成拍了拍大腿,大声说道:“好!就按老顾你的意思,北上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