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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突然袭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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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老二,你赔了多少钱?”

    “足足四两银子,就哦那几间破房子,换来的可是成色十足的银子啊。哦怎么感觉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李老栓,你呢?”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满脸洋溢着笑容道。

    “可不是,给了哦三两迁移费另外房子也赔了三两。前些天孩子他妈还愁眉苦脸,可这两天她笑得跟啥是的。”旁边一个推着独轮车的农民道。

    跟在他后面的老伴捅了他一下:“怎么说得哦跟个财迷似的。”

    张老二道:“辽王来了,就是不一样啊。年头从家里迁来的时候,洪桐县的人只给了几张宝钞,来到辽东毛得跟擦屁股纸似的。哦总共买了三把锄头还有两床棉被就用完了,这次辽王给的是真金白银。哦合计着,起码能盖个房子,咱们俩再凑凑兴许还能买头牛”

    李老栓道:“恩,还有一年的粮食,新开垦的地三年免租子,那个王府的姚大人还说了,日后凡是因为官府的命令造成咱们的损失,官府还有赔偿。哦怎么总觉得都不像是真的?你再捏捏哦,唉别使劲,真是疼。”

    张老二道:“辽王真是大恩大德啊,咱们找乡亲们凑钱给他老人家建个生祠吧。”

    “老人家,别给我建祠堂了,这都是皇上的大恩大德,做儿臣的也是体谅父皇善待子民的心意而已。”一个声音从张老二身后传来。

    两人一回头,只见一位身穿锦袍的年轻公子骑在一匹高头大青马上,身后一面大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遼”字。两位农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认识字。在公子身旁的一位武将打扮的人道:“你们刚才不是在念叨辽王吗?他来到你们面前,还不行礼。”

    两位农夫吃了一惊互相又看了一眼,扔了手上的独轮车跪倒在路边:“拜见辽王千岁大恩人。”张老二又拉拉身后站着的家眷:“还愣着干吗,快点给恩人磕头!”

    “辽王,是辽王,快给他老人家磕头。”通往盖州的道路上,数千名山西迁移来的新移民纷纷跪在地上磕头。朱植连忙下马,要把张老二扶起,可张老二死活不起来。

    小陈子小声道:“殿下,赶路吧,您不走,他们还得跪着。”

    朱植心里叹了口气,重新翻身上马。中国的老百姓就是这个样子,给一些本来他们应有的待遇,就以为自己遇到了青天,还想着给这人立生祠。这种根深蒂固的青天观念,在这个历史时空已经延续了千百年。在这些百姓心中,所有的恩赐都来源于官员的清廉,以及他们本身的道德。压根就没想过,官员这样做本来就是应该的;一旦遭遇到贪官酷吏,他们又会觉得他们是官,自己一个草民有什么力量去反对?也只好逆来顺受了。然后这种压力无限地叠加,直到将彻底腐朽没落的帝国某个薄弱环节压断了,爆发出来了,才会形成农民起义。于是新的王朝诞生了,历史再度经历这样一个循环。

    可以肯定的是,千百年来无数次这样的循环下来,汉族百姓的忍耐力已经变得越来越坚韧,当了奴隶还在为头上奴隶主叫好的事情屡见不鲜。什么时候才能让他们懂得这些补偿都是他们应得的呢?什么时候才让那个循环不在继续下去?朱植看着道路两旁数千名从广宁附近迁出的新移民,默默地想着。

    但跟在他身后的杨荣的感受却完全不同,他突然觉得到眼前这位王爷手段之高明。总共两千多户每户也就不到十两银子的动迁费和补偿,加起来不过二万两银子,对于目前有二十万两银子在手的王府并不算大数目。但已经将这一万多新移民的人心牢牢掌握在手中。

    杨荣心中有些惊讶,朱植如此收买人心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杨荣再次不敢往下想,这已经是他跟随朱植来到辽东之后第二次有这种感觉。自从就藩广宁后,朱植的三把火烧得实在太旺盛了。那个自从奉天殿被廷仗之后,显得有些消沉的朱植,仿佛重新焕发出旺盛的生命力。联系前后杨荣观察到的事实,打心眼里感到一个大逆不道的词——野心。

    外人也许不能从表面上这些事情察觉什么,可是对于一个几乎参与了朱植所有重大决策的核心幕僚来说,杨荣的鼻子确实闻到了野心的味道。一个没有野心的人,是不会放着自己的王府不修,却把这些钱补偿给历来处在被统治者地位的平民百姓,历史上只有那些有着鸿鹄之志的人才能做得出来。他不相信,朱植这么做仅仅是为了施政以民为本的初衷,这些话只是应付朝中御史也许管点用。

    杨荣骑着马默默地跟随在朱植身后,他的心正在矛盾地交战,这条路将要走向何方?杨荣有些拿不准。自从进府之后,朱植除了一次险些翻船,其他多次大事,都平安渡过。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就真那么好,还是冥冥中有股力量在辅助,朱植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反而越来越稳固。

    而且,他来到辽东之后的所作所为,哪件不是为国为民?就算以杨荣的智慧也实在没法想通这些前后矛盾的问题。难道自己真的用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朱植对于姚善的效率还是比较满意的,他只用半月时间就把广宁附近五百户移民的安置工作完成了,并且已经让他们上路。朱植一行刚出广宁城就遇到了正在赶路的三千多新移民。在这些人的话里,朱植感到这份差事算是找对了人,姚善并没有让他失望。

    虽然民众还不懂得未来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但朱植心中依然充满了信心,他率领众人超越了正在赶路的移民,朝着金州方向而去。

    空旷的山谷里,一些折断的钢刀和凋零的羽箭散落在草丛中仍然依稀可见,那些暗红的印记是否是大汉壮士的鲜血,朱植默默地走在夕阳下的山坡上。这里就是金州卫指挥使王雄以下三千兵马全军覆没的地方,朱植到达金州之后马不卸鞍马上赶到这里凭吊。

    当时负责守城的指挥同知韩兵在跟随在旁,给他讲起了那悲壮的一幕。原来,倭寇登陆后,全力攻打金州卫,守军在王雄的率领下守卫了整整一天,也没让倭寇讨着好。可倭寇想出一恶毒的招数,他们把在附近村庄抓来的几百名百姓,押在城们外斩首示威。杀累了之后又抓着百姓扬长而去。王雄本是一急性子,哪里受得了这般凌辱,于是不顾韩兵劝阻,带着三千人杀将出去。

    谁知道这是倭寇引诱之计,他们抓住金州兵马急噪的心理,边战边退,百般挑拨,把王雄引入这个山谷之中,然后前后一堵,两边伏兵杀出,可怜王雄及以下力战而亡。韩兵道:“属下得知王将军被围,率领剩下的千人出城救援,无奈倭寇层层阻击,进度缓慢。属下又担心被截了空城,最终还是没有把王将军接应出来。等属下第二天赶到此地时,我三千将士已经全军覆没。王将军英勇捐躯,他身中十余箭,屹立不倒,死不瞑目。属下,属下救援不及,请王爷治罪!”说着,韩兵拜倒在地,悲伤之情溢于言表。

    朱植拍拍韩兵的肩膀让他起来,从小陈子手上接过事先准备好的烧酒,倒了三杯默默地撒在青翠的山谷之中,口中轻轻吟道:“两崖青草埋英烈,一杯浊酒慰忠魂。”朱植心潮翻滚,是啊,看着自己的同胞被屠,只要是血性男儿也孰不可忍。如若与彼交换,自己也会杀将出去,大丈夫藏于世间,如何能做缩头乌龟。只是,王雄毕竟性格太急,才着了倭寇的道啊。

    当初朱植看到奏本时,还责怪王雄无用,可是此时他知道了前因后果之后,又为王雄叹息,这也是一条好汉。

    回城的路上,朱植问韩兵:“那日你为何劝阻王将军出城追击。”

    韩兵脸一红,道:“恕属下直言,论单个勇猛,我大明将士不如也,那日交战,倭寇人数比我城内守军还多,如果不依托城池,外出野战的话,我军恐怕胜多负少。而且倭寇那样屠杀我百姓,明显就是黔驴技穷想激我出战。属下考虑到万一失利,金州卫之内避难的一万百姓恐遭毒手之虞王将军英勇就义,属下万分惭愧。”

    朱植道:“恐怕当时在你心中,孰轻孰重仍然很难定夺,一方面是全城中万人性命;另一方面却是同胞被屠。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勇之,对于此事你无须自责。为将者考虑的是全局,而不能轻易被仇恨迷惑了眼睛。”

    听朱植说完,韩兵已是泪光盈眶,咬牙道:“殿下,只是,只是属下心中实在觉得对不起王将军。”

    朱植道:“王将军做得没错,你做得也没错。如果在这种情况下,王将军再细致一些,可能不会中伏;而你要是再机智一些,可能也能解开那时困局。本王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要学会总结失败的教训,日后方能为王将军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