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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花与梧桐忘了要相亲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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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我死心太容易了,随便说一个人的名字我就相信!

    文/水阡墨

    童年是一个糖果娃娃

    甜蜜漂亮却能让你牙疼得撕心裂肺

    我是个那么美好的姑娘

    却坏了一颗门牙

    我想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关于我的。

    我有过一个不太幸运的童年,父母离婚,法院把我判给了妈妈。不久后妈妈那个不甘寂寞的女人又再婚了,新爸爸长得挺帅,可是不太喜欢我。当然,他不会愚蠢到在妈妈面前给我脸色,他很聪明,总是买一大堆高热量的垃圾食品给我吃,还故意做出一副父慈女爱的美好画面给妈妈看,光洁的脸上顿生出几层扭曲的皱纹来。他还告诉妈妈:桐桐是我见过的最乖的孩子。

    事实证明,他是个很高明的骗子加谎言家。

    他的皮鞋是我丢进马桶里的,他衬衣上的洞是我用烟头烫的,他椅子上的口香糖是我粘上去的,他心爱的车是我用小刀刮花的。

    我现在跟葵说起来的时候还乐得天花乱坠。我告诉他,那时候我看了一部电视,电视剧上的小女孩也有一个后爸,她的那个后爸被那女孩快气疯的时候就揪着她的小辫子打她的脸。看完后,我惊魂未定,于是央求妈妈带我去理发店剃了个大光头。

    也就是那年,我被寄居在了韩楚葵家。

    我清楚地记得,葵见我的第一眼就捂着肚子在沙发上打滚,他指着我的大光头问:“妈,这就是你说的刘阿姨家可爱漂亮的李楚桐啊?”

    那时候,我和葵都还小,他却已经出落得相当俊美,而我还像个没长开的豆芽菜般,连眼皮都是单的。为此,我跑到院子后面的小花园里偷偷地哭了一场,然后回来向葵宣战,我说:“我发誓,我一定要变得比你漂亮,你个小人妖。”

    葵显然对我的容貌相当有信心,于是提出了相当无耻的条件:“好吧,假如哪天你长得比我漂亮了,我就娶你这个大光头。”

    口说无凭,我们找了两张卡通纸立下了字据。韩阿姨很惊讶我们的私定终身,于是坚决地在字句上添加了一句话,10年为限。

    那年,我11岁,韩楚葵12岁。

    月光在叶子上跳舞

    叶子在风中跳舞

    没有舞伴的我

    在哪里

    葵16岁的时候谈了一场小小的恋爱。那个女孩长得非常单薄,像一片叶子一样,真担心夏天雨点大点就把她砸死。我每天放学都习惯跑到校门口等葵推单车出来,然后载我回家。葵发牢骚的时候总是对这着我的身材大做文章:“猪,车架子都要被你压弯了。”

    我每次都不以为然地反驳回去:“这叫丰满知道不?这叫性感知道不?”

    当然,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那只单薄的叶子还在拼命减肥,于是爱屋及乌地变成一个很没眼光的人。

    我本来对他的毒舌已经彻底免疫,可是那天也许是因为阳光太大或者我本身缺乏某种维生素导致精神出了问题,总之我生气了。我从车架上猛得跳下来,由于他的车速太快,我像一捆破衣服一样摔在地上,脚踝崴了一下,生疼生疼的。葵停下车,回头看我:“李楚桐,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无理取闹。”

    我坐在地上冲他做了个很丑的鬼脸:“是啊,把你的臭时间分给你的叶子吧,祝你们早日玩完。”

    说完,我站起来拿出第一次跟葵宣战的架势瞪着他。

    葵什么也没说,连离开的动作都那么有个性,不过他扭过头离开的时候,我还是清楚地看见了他翻的白眼。他说:“李楚桐,祝你早日舌头烂掉。”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差点哭出来,心想,好吧,好吧,既然这样,你走你的黄泉路,我过我的天堂桥。于是,我一瘸一拐地往家走,并且在公交车站牌上遇见了白晓药。他是个文静而干净的少年,坐在我的后位,没有过多的接触,大多是他用干净的手指戳我的肩膀说:李楚桐,帮我把作业本传过去。那时候,我的心情相当沮丧,印象里,这是很小的时候看着商店橱窗里的小礼服而得不到才有心情。白晓药从背后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肩膀,我回头,看见他那张干净的脸:“你怎么没跟你哥哥一起回家?”

    “那个审美观点有问题的可怜的白痴少年怎么会是我哥哥?”我说:“白晓药,你可真够三八的。”

    其实白晓药本来没什么错,错就错在,他说的时间,地点和人物八字不合,所以可怜的少年就变成了我发泄的炮灰。

    “那,他是你喜欢的人吧?”白晓药并不把我这只张牙舞爪的小猫放在眼里,继续不怕死地问。

    “我如果喜欢他,那我宁愿舌头烂掉!”我狠狠地瞪白晓药一眼,这时,公交车来了,我迅速地跳上去,然后隔着玻璃朝一脸痴呆的白晓药做鬼脸。

    白晓药忽然就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白晓药微笑,像一朵开在泉水里的花,纤尘不染。

    寂寞凌迟

    看见你白色的礼服

    不会骑扫把的女巫

    躲在墙角里偷偷地哭

    和葵的冷战是必然的,我坚决不坐他的车上学,当然,他也没有要载我的意思。我们像两只困兽一般充斥在彼此的生活里,无处不在,势成折磨。一来二往,我开始绝望。我告诉白晓药,我发誓一辈子不跟韩楚葵来往,除非雷峰塔倒,西湖水干。

    白晓药是个诚实的孩子,于是他很认真地告诉我:“李楚桐同学,雷峰塔早就倒了,西湖的水早就干过了。”

    这么大的事儿还是头一回有人跟我说,接着他又跟我讲了关于鲁迅爷爷写的“论雷峰塔的倒塌”唬得我一愣一愣的。我认定白晓药是个博学多才的人,于是开始用崇拜的眼光看他。白晓药的名字从我的嘴巴里吐出来也变成“我的偶像白晓药”

    我开始变得开心起来。

    白晓药的确懂得很多我不懂的事,他告诉我,人不能为一点小事就绝望啊绝望啊的,你看人家芙蓉姐姐长成那样人家绝望了吗?我们都应该向芙蓉姐姐学习做一个没脸没皮的人,这样才能得到我们想得到的东西。我大彻大悟,于是打印了芙蓉姐姐的照片贴在卧室的墙壁上,并附上几个大字,向芙蓉姐姐学习!

    这种微小的变化在葵的眼里简直就是精神错乱,他冲进我的卧室指着那张经典“s”大照片朝我吼:“你每天看着她不恶心啊?”

    我优雅地微笑着回敬他:“没关系,吐啊吐啊的就习惯了。”

    葵只是阴冷地看着我,天才知道他要玩什么花样出来,果然第二天我的芙蓉姐姐就变成无数纸条在垃圾篓里哭了。我气地扑上去要抓花那张骄傲的脸,却被韩楚葵按在墙上,他的眼神咄咄逼人:“小光头,有胆量你再讲一遍,如果喜欢我宁愿舌头烂掉这样的话。”

    “是啊,我宁愿舌头烂掉也不要喜欢你!”我狠狠地瞪他,忽然就有了想哭的欲望,他怎么知道的,那个该死的白晓药。

    我以为小孩子乱说话不会有报应,可是我的舌头上一夜之间就长满了大泡,第二天,连喝口水都困难,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葵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去帮我请假。那是我第一次乖乖地跟韩阿姨去医院,确实也吓破了胆,医生用舌镜撬开我的嘴巴看了半天,然后面无表情地开了一大堆地维生素药,说我缺这缺那营养不均衡上火之类。总之,我将信将疑地吞了好几天的药片,抱着开水瓶子蹲在卫生间门口狂喝,舌头上的泡果然在一天早上起床后就魔术般不见了。

    生活总是跟你开着各种各样的玩笑,而且那一点也不好笑。我的舌头康复后,葵和他的那片叶子真的如我说的那样早日玩完,我和白晓药也忽然不说话了。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觉得白晓药看我的眼神有些躲躲藏藏,我看葵的侧脸总是会不自觉地微笑,像白晓药第一次对我那样笑,纤尘不染。

    我没有见过南瓜车

    但灰姑娘见过

    她的水晶鞋掉了

    没有人去拣

    那年的台风来得特别猛,并且有和好听的名字叫“蒲公英”那也正是放暑假的时候,我和葵被关在家里禁止出门,最多的时候是我们坐在阳台上看外面狂风过后阴香树被摧残地奄奄一息的样子。只是,不可否认,那叶子在雨的滋润下绿得那么可人,让我忍不住得伤感。

    我跟葵说:“假如有一天我离开你,你一定要记得这个下午,我们坐在这里,说的这些话,看到的这些风景。”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从玻璃门上看到我们的倒影,我的婴儿肥已经褪去,头发很长很黑地垂到腰间,眼睛明亮,小褪修长。葵低着头,坚毅的下巴,美好的唇型,指间干净修长。窗外的隐香树忧郁地舒展它的叶子。我惊觉我已经变成一个足可以和葵相媲美的少女。我们都是青春年少的美好模样。

    葵没有给我白眼,阳光反射到他的眼睛上,他眯起眼看我,这个表情让他看起来无比深情:“我们要说些什么话才值得记得?”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当然公平起见,我也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好。”

    我低下头不看他的眼,手指在地上画着圈,我说:“葵,假如有一天我说喜欢你,你会不会接受?”

    “那假如有一天,白晓药说喜欢你,你会不会接受?”

    我发愣地抬起头,一时间就没了语言,葵失望地拍拍我的肩膀:“看吧,看吧,我就知道。”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好象没有什么不对,可是葵一连几天都躲着我。我的心霍然疼了,也明朗起来,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不是假如它的发生它就会发生,就像今年美丽的“蒲公英”我们不希望它发生,它却发生了。白晓药在qq上给我留言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没头没闹的一句话,我打电话朝他吼过去:白晓药,你搞什么鬼?白晓药在电话那端轻轻地笑,肯定是我第一次见的模样,纤尘不染。

    君子之交淡如水,如我和白晓药。

    小人之交甘若醴,如我与韩楚葵。

    亲爱的,请把我变成猫吧

    我不想长大

    哪个孤独的少年

    会带我回家

    蒲公英飘过,天下太平,不太平的是我的心。

    白晓药站在我的面前,他的背后是人流穿梭的木棉大道,而我站在他的面前,手指不知所措地绞来绞去。他说他要带我去见他最爱的人。他还好笑地看着我说:“李楚桐,你在紧张什么?”我低头暗骂自己神经过敏,我说:“没啥,大概是跟你这种帅哥走在一起特没自信。”其实我的心里难过极了,因为白晓药长大后肯定是个特有为的五讲四美青年,而他却已经有了最爱的人,这真的是太不好了,连备份老公都没有拉。

    我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备份老公?

    我是不会喜欢白晓药的,因为我喜欢的是超级没品位没风度没修养的韩楚葵。

    白晓药带着我拐了大弯过小道,终于在我要不耐烦的时候走到了那棵超级威武的梧桐树前,他仰着特欠揍的笑脸告诉我:“这就是我楚楚动人的小美人。”我气不打一处来,骂了他一句神经病就往回走,我说:“白晓药,你就涮我吧。”

    我的手臂忽然被一股蛮力狠狠地攫住,回头,对上白晓药认真的脸,他说:“李楚桐,我喜欢你。”

    我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楚楚动人的梧桐树,楚桐。

    慌乱中,我开始语无伦次:“我家境不好,我妈有精神分裂症,我爸坐过牢还欠了高利贷,我是被韩阿姨买下来给韩楚葵做童养媳的”

    “够了,要让我死心太容易了。”白晓药微笑得枯涩而破碎:“你,喜欢的是韩楚葵吧?”

    我内心潜藏的爱情终于无处躲藏,像三年前,我和白晓药在公交车站牌上相遇,他问过我同样的话。只是那时的我单纯而倔强,还不知道爱情是什么。

    我不要你的仁慈

    也不要你的宣判

    说分手的那天

    天天天蓝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的行李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客厅里,妈妈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无比忧伤的样子。她和后爸又离了婚,自己住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总觉得寂寞,常常会想念我,她说,她把我搁浅了太久。

    的确她是个自私而不负责任的人,但是我也明白,韩阿姨的家并不是我的家,我终究还是要回到妈妈身边,即使她身边以后可能还会有一个虚伪恶心的男人。但是白晓药说得对,人不能因为一点事就绝望啊绝望啊的。总要往好的地方想,日子才不至于难过。他以后肯定会是个伟大的哲学家。

    我离开的时候韩楚葵并不在家,他和一干同学去一个海滨城市旅游。我曾偷偷地想,他回来以后会不会看着我的房间忽然流下眼泪来?

    当然这一切都是想象而已,他许久不跟我联络,终于还是我耐不住性子跑到韩阿姨家去找他。听妈妈说韩阿姨出差了只有葵一人在家,我才壮了胆子跑去跟他表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我躲在楼下给他打电话,我看见他坐在阳台上看着天,一副痴呆的样子。他看见我的号码微笑地接通:“小光头,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

    “我有事要告诉你,葵。”

    “别婆婆妈妈的。”

    “我喜欢你。”我屏住呼吸努力去看清他脸上闪过的每一个表情,只是阳光晃晃地刺痛了我的眼睛,一片模糊。

    “我也喜欢你。”他说:“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了。”

    “要我死心太容易了,随便说一个人的名字我就相信。”我倔强地冲着阳光,冲着他,努力睁大眼睛,泪水就流淌了出来,如碎裂的花朵。

    “我喜欢你的时候,你还不知道爱情是什么,而我一直以为你会长大,的确你长大了,对我有了爱情,我却丢失了那份感情。”韩楚葵站起来,他看到了楼下像小鸟一样无力的我,他说:“我们只是在不同的时间遇见了爱情,并且错过了它。”

    我们只是在不同的时间遇见了爱情,并且错过了它。

    错过了,就永远回不来了。

    天使离开的地方

    没有太阳

    还来不及哭

    来不及记得嘴唇上雕刻的温度

    我去外地读大学的那一天收到了韩楚葵寄给我的小包裹,里面有我们在阴香树下一起拍的照片,两张青春洋溢的脸微笑着靠在一起,他写的字好看极了:葵花和梧桐是两种相亲相爱的植物,它们都坚强喜光百折不挠,而且永远都不会有所交集,当然也就永远不会排斥对方。

    他说,你知道么,我忘记了你要我记得什么东西,但我会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时光,那是我的初恋,是最快乐的事。

    当然,我不知道,而且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包括十五岁那年我在公交车站牌上遇见白晓药的时候,韩楚葵就在不远的地方,他本来是来跟我道歉,然后告诉我,他不喜欢那片叶子喜欢我。那本来应该是个粉红色的季节,可是我冲白晓药吼:我如果喜欢他,那我宁愿舌头烂掉!那本来应该发生的爱情就被我轻轻地错过了。

    韩楚葵也曾经与我一样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突然地流下泪来。

    小女仆做完祷告无法入睡

    上帝不知道她在等待着谁

    那幸福很遥远

    站在云彩上也看不见

    约定过期,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