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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两天，林卫东都没有迈出家门，也没有询问幼儿园的拍摄进度。
他的脑子里全部都是女儿。
他挣钱为了什么，搞事业为了什么？
除了实现自我报复外，最重要的就是让女儿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不会再一个人偷偷摸摸地煮红薯。
不会穿着到处是补丁的衣服和烂凉鞋。
她也可以像大多数孩子那样幸福的生活。
甚至还会学习很多技能，比如唱歌，跳舞，弹钢琴。
甚至是自己把她捧成小模特，或者像后世那样，等斗音兴起来之后成为一个小网红。
可是，现在的女儿在知道妈妈已经死亡的消息后。
性情大变。
除了笑就是点头，林卫东知道，现在女儿的心里是有多么难过。
他怕，怕女儿会因此患自闭症……
七号晚上。
当《大耳朵图图》彻底结束之后，林卫东看向坐在旁边抱着大耳朵图图布偶的女儿。
虽然是盯着电视，但大眼神里没有神采，表情木讷。
“果果？”
“……”
“果果。”
林果转过头，微微一笑。
林卫东裂开嘴，装着什么事都没有，笑道：“是想继续看电视还是睡觉觉呢？”
“……”
“这几天我们都可以不用去幼儿园，如果你想去，就跟爸爸说，好不好？”
林果点点头。
“……”
保持笑容，说道：“那现在……”
林果抬手指着身后的床，微微一笑。
“好吧，爸爸给你拧洗脸巾。”
入夜。
四周一片寂静。
当听到身旁传来有节奏的呼吸声之后，林卫东才撑着床板坐起来。
悄悄探身向旁边看。
女儿眯着眼睛睡着了。
轻轻起床，披了件衣服。
沿着与公路相反的道路。
他慢慢走着。
抬起头，月色朦胧。
弯弯的上弦月藏在一团迷雾里，连月光都被阻隔了。
前路一片漆黑。
曾经走过的水滩也没有反光。
林卫东一路踩着水，深一脚浅一脚走向熟悉的山头，走过竹林，走到山顶。
由于前几天下了雨，山上一片泥泞。
媳妇儿墓碑前的大白兔奶糖依稀犹存。
但不知是被谁踩了几脚，奶糖瘪瘪的，沾满泥，就像现在林卫东的心情，黏糊糊的，沉到谷底。
他本来是准备了很多话想说。
但是真正站到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开始意识到，开始确定，他回不去了，媳妇儿，也真正离世了。
他在这里自言自语，没有任何作用。
他忽然发现，小胖子那一句话，不仅撕开了女儿的心脏，也被自己的心踩得稀巴烂。
他忽然发现，这一次，他们父女俩，不是在伤痕累累中灭亡，就是在伤痕累累中重生。
但该怎么重生呢？
林卫东转身看向远方。
月色依然朦胧。
月光依然无法穿透迷雾的包围……
——
除了果果出院第一天，秦初雪一直陪伴着。
从第二天开始，她还是要继续上班的。
不过上班也没什么心思，心里总是担心果果忽然转变性格的问题，也担心这件事儿给林卫东造成的影响。
因为从活动室打听到的消息，林卫东已经几天没有出现过了。
所以。
每天下班，秦初雪就买好菜马不停蹄到自建房做饭，还必须保持良好乐观的情绪，一边做饭一边给林卫东父女俩说一些轻松愉快的事情。
比如今天晚上做什么菜呀。
比如果果儿童摄影又选出了多少钱呀。
比如大耳朵图图里面那些剧情挺有意思呀。
林卫东还好，会短短的回应几句。
但林果依然是那两种表情不断变换。
在不跟她说话的时候，就一个人盯着电视或看着墙角发呆。
饶是作为幼儿园老师的秦初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八号早上。
把早餐交给林卫东后，秦初雪又匆匆来到幼儿园。
还没进门。
就在大门口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罪魁祸首小胖子。
另一个是让人讨厌的吴娜。
本来没打算搭理他们，结果吴娜主动拦住去路，笑着问道：“秦老师，林卫东他们父女俩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
“……”
“听说林卫东生意不管了，林果幼儿园也不来了，他们在家里干嘛呢？”
秦初雪狠狠咬着嘴唇，话语几乎是从牙缝里憋出来的：“这位家长，请不要挡着，马上要上课了。”
吴娜冷笑一声：“我挡着又怎么样？别以为过了几天我就把之前林果抓我侄儿脸那事儿忘了，林卫东还没道歉赔钱呢！”
纵然是脾气很好的秦初雪也忍不了了：“吴娜，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我哪里过分呀？哈哈！”
吴娜狰狞笑道：“那还不都是林卫东自找的，他老婆明明死了还瞒着他女儿，我侄儿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
而林果把我侄儿抓伤了，这是不争的事实，是她的错，错了就应该道歉和赔偿！
还有你，秦初雪，你以为你是谁，林卫东根本就不喜欢你，你还觍着脸硬凑上去，真是丢了我们女人的脸——”
话还没说完。
只见两道残影划过空气。
“啪啪”两声。
吴娜两边脸瞬间出现两道血红的手指印。
秦初雪指着她鼻子说道：“那天卫东没教训你，今天我来！”
愣了片刻。
吴娜尖叫一声，朝秦初雪张牙舞爪扑过来。
眨眼工夫。
两人打成一团。
不过，吴娜的尖叫不多时就变成了求饶的惨叫……
——
时间到了十二点，秦初雪没有来。
林卫东走到走道边，看向下方的石板路，除了几个大妈在挖土种菜，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几天秦初雪天天十一点过就提着菜来了。
今天没来，让林卫东心里空荡荡的。
等了有一分钟。
前方石板路的尽头忽然出现一个急匆匆跑来的身影。
林卫东双眼一亮，但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又慢慢暗淡下来。
“卫东！”
姜敏喘着粗气跑到楼下，贴着额头和脸的头发已经完全汗湿。
“姜姐，你怎么来了？”
“出大事儿啦！”
林卫东心底一沉：“怎么了？”
“是秦老师，今天上午跟吴娜打架，两个人都被打伤了，现在在警察局呢！”
“啊？”
正在这时，衣角被轻轻牵动。
林卫东低头，发现女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旁。
“爸爸。”
“……”
这么多天以来，忽然听到女儿喊自己的名字，林卫东懵了。
“爸爸。”
林果仰着脑袋，小脸上满是担忧：“我们去救秦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