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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驾”
过了东岳门,便是通向京师的大路口,一大清早地驾了车,车夫嘴里呼出热气来,起劲地赶著车。
车子过处,略有些干涩的路上留下长长的车辕印。
车帘被一只手轻撩开来,露出一张兴奋的脸“快到了吗?是不是快到了?”
“老爷,就快到了。”车夫答道,车子一拐弯,进了京门,一片嘈杂的声音便迎面而来,时间虽是尚早,太阳才上一竿,但是在这儿却早已经是布棚林立,摊贩如云了。
“下车下车。”那张雀跃的脸忍不住地又探了出来“劳驾,可不可以在这里停下来?”
车夫一愣,把马勒住,回头望着这位长衫翩翩、满面书卷气的老爷,后者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我先在这儿下来好不好?车钱照付,你只需带我的小仆和行李到雀华街就好了,到了那里,我的小仆会把钱给你的。”
生意谁不会做,车夫立下停了车,那位老爷一下子跳下车,脚踏上地面,略有些摇晃了一下,似是要摔倒,跟他一起下来的小仆马上扶了他一把“老爷”小埃不悦道。
“嘿嘿嘿,小埃”我笑道“老爷我肚子好饿,可不可以先在这儿吃点东西。”冷风吹过,我摸摸耳朵,呵了呵手,迎面马上丢来一顶露了毛的皮帽,我连忙抓来戴上,把耳朵塞到帽子里去。
“太子呢?还睡著吧。”我压低了声音,悄悄问小埃。
车蓬一阵轻动,一个身影投映在车蓬上,手掀开车蓬,一个年约十四岁的少年探出头来,车夫不由惊叹。眼下的少年虽是头脸均被毯子包得紧紧的,但是那双怒目之间的气势,那种浑天然的高贵气质,丝毫不下于刚才下车的老爷。但见少年一双妙目怒瞪著刚下车的老爷,后者略有尴尬神色“太子殿下,嘿嘿,您醒了”
太子吗?车夫一惊,手中缰绳掉下来,他连忙弯下腰拾起缰绳,心里暗暗疑惑,眼下这一行人,一看便不是寻常人物,一大早不乘华车宝马,一个个都蒙了头脸的,来钻他的老车。
唤作太子的人撩开车蓬跳下车,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貂皮大袄,那大袄的破烂程度,一下子便能显出年代久远。只不知这样的一个高贵的人儿,如何能让自己屈就这样的一辆破车这样的一件破衣。
“太子殿下”我尴尬地赔著笑。
少年“哼”了一声,裹紧了大袄,缩了缩脖子,别过头,站在一旁。
声音从嘴里出来,闷闷的,带著一种执拗“李斐,别以为你偷偷溜下车子,就可以把我扔掉,小心我治你个护驾不力之罪。”
“下官不敢”我摸了摸口袋,空无一文,赶紧叫小埃从车上的钱袋里掏了些碎银子来,揣进怀里,跟探头探脑的车夫说了一声,马车便弃这两人而去。
回过头,望了望那个冻得紧咬住唇的固执少年,我叹了口气,脱下头上戴得暖哄哄的帽子,扣上他的头,却是戴了几次也似乎戴不正,反倒把他的头发弄得乱乱的,事情证明服侍人穿衣戴帽不是一件容易的活,太子不耐烦起来,一把抓过帽子来,自己套上。
我嘿嘿赔著笑,自觉愚蠢无比。“太子,您还冷吗?”
“怎么会不冷。”少年言语讥诮“你以为你家的那种破袄子,能为本宫挡得了多当风。”
真不给面子。我叹气。
太子无语了一会儿“你打算去哪儿?”
“市井之地,何其脏,何其乱,何其不入流,不是你等龙子能去之处。”我迈步。
太子跟了几步,忽地转过头来望了望我,语气闷闷的,
“李斐,也就你,连脱一个帽子给本宫都不情不愿的。”
我紧了紧衣服,把手从衣袖里抽出来,捂住自己冻得发痛的耳朵。
“不要给我装没听见!”太子的声音大了些“李斐,也就你,能这样子的不把本宫看在眼里。要是在宫里,有什么冷暖,根本不用本宫吭一声,人家就乐颠颠地跑上来侍候著了,问寒问暖,暖了有西疆运来的冰果,寒了有南海进贡来的暖石”
我捂著冻得生疼的耳朵,京师这个时候,正值隆冬,那种冷的天气,真不是人能受得了的。
早已是出了东岳门,这里是京师外围的朱淮路,虽是五更天,这里早已经是布棚林立,摊贩如云了。
“也就你李斐,能让本宫随你坐这等破车,晕个半死半活。哼”见我没有反应,太子闷了气,停住了脚步。
身边的行人早已是多了起来,有几个身著直领衫,戴毡帽的蛮夷从他身边擦过,眼见得太子与行人磕磕碰碰,我一时不放心,伸手拉了他过来。
人家小太子初乘这种马车,一路上不是磕到头,就是撞到脚,不到一个时辰就得冲下车来大吐特吐,也真当是难为他了。就不知他这种娇贵的身子,是如何从京师跑到我汾州来的。这倒是奇了。
手一伸出去,便觉冷风呼呼刮过自己脸颊,两只刚刚焐得有些暖意的耳朵又被冻得刺痛。我不由叹气。
太子反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这里是人海如流,京师之繁华,百姓之密集,都是我小小一个汾县比不上的。
“李斐,李斐,也就你,能得本宫如此宠爱”太子声音闷闷。
一手被人拉住,另一只手焐著自己的一只耳朵,这般冷热对比,倒更让人受不了。我叹了口气,放下另一只手。太子的手略温,贪图一点热意,我便乖乖地没有挣脱。
人海如流。这里卖的是早点与一些杂货。带太子来这种地方,若是那个人听到,恐怕又得派个什么什么罪了罢。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忆起当年在京师何等风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琼华宴,凤楼词,九殿诗,风华正茂,待到明朝起身来,昨日梦里仍繁华,却已是身在远僻之地,又是何等悲怆,一时悲上心来。
太子,我与你有仇。
欢爱难当,几多愁怅入心头。
你知否?
你我有仇。
你身在深宫,每日端的是佳肴琼露,你可知朝纲下多少蝇营狗苟,你可知多少冤狱离魂,你可知多少家破人亡,只道你父皇一声令下,山河为之动摇,社稷为之震撼,造福的是谁?是你口中的黎民百姓,还是你皇室大家?
太阳上了一竿,万头攒动,一片嘈杂。身边的太子紧紧依我而立,目光中略带好奇地望着这繁荣集市。这里是百姓生活的热气腾腾,铜勺敲得锅沿当当作响,这里是食人间烟火之处,油炸的饼子发出滋滋之声,冒出一股股混杂著五谷香味的烟气来,这里是叫卖吆喝之地,什么夹肉火烧,什么点了红点的大馒头,都在此处交易。
“那是什么?”毕竟是年少,太子看了一会儿,自己心中愁怅一下子被别的事物转移开来,抓著我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指著那边一个小棚,那边,冒出一股股的热气来,缠著腰带一脸风霜的小摊贩手持一大勺,往那大锅里盛出一碗碗黑糊糊的东西,往里面搁了些杂碎,便是太子口中的不明事物。
我回头来,望着那少年的脸庞。那少年似是知道我在看他,转过头来对我一笑“李斐,我们去看看那边好不好?”他指的那边,便是他刚才好奇之处。
你我有仇,你知否?
我笑了一下,拉著他的手过去。忆起昨日人海如流,初到汾州的将军手下到处乱撞,险险地快将我撞上。
骑在马上的将军,豪气正发,却不知为何,对著眼前的人儿发傻了一会儿。这便是应劭。
傍了小摊贩几文钱,便端上了两碗牛肉粉丝,原来,往跟剁了碎的辣椒一起煮得红红的粉丝里搁的杂碎是牛肉丝与葱花。我浅尝了一口,略有些咸意,多的是辣味呛喉,一股暖意上来,无比舒畅。
太子吸呼吸呼地喝完一碗,两腮通红,连带得鼻头也有些红,看上去颇有些娇憨之情。
“太子殿下就不怕你又吃了不洁的东西龙体不恙?”我道。
太子知我是在讥讽他那次吃了烤肉消化不良,装病赖在汾州不回,笑笑,方才的一碗又热又辣的粉丝下肚,他的眼中略有些水气,倒是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李斐,你还记得那次我刚到汾州,你找你的小仆,抓错了人,抓到我的手的事情吗?”
是吗?
我忆起那时看到的应劭,那种风华那种气势,端得就是我刚入京师之时。那个人是如何如何地忠义之情,为朝廷卖力,看着我一介寒士,混迹于这一小小县城,以为我是怀才不遇之类,迫切想结为好友,为朝廷引荐,却怎知我是迕逆了朝廷的罪人,得圣上隆恩,苟延小命,已是万幸。那样的人,如何能懂我!
而太子,自是有太子自己所想所感所忆。他两颊红润,一脸幸福“当时我还不认得你,正寻了人问了去县衙的路,走来走去混到了市集上,结果有人乱抓了我的手,回过头来时,那人一脸笑容灿烂,李斐,当时我就想,如果这样子的人是你的话,真不愧了我如此冲动地跑出来一番了。”
原来还有这等事情?我为何不记得了。
小摊贩的小棚子里容不了多少人,别的吃客一来,我们便得起身挪位。太子跟著我起身出来,身边几个小孩子跑过来,个个穿得圆滚滚的,像个小绒球般地挤到我身边来,胖胖的小手努力地举起泥塑的捧著大元宝的招财童子、一串一串金光闪闪的纸金小鱼、各种用麦草箔纸编织成的小人儿,嚷道“老爷,老爷,买一个吧。”
太子著实兴奋,不管什么东西都抓一大把,隆冬之际,百姓人家过年的东西,他自是没有看到过。可怜我跟在他身后一一掏钱。
捧著一大堆纸的陶瓷的东西,周遭行人多,不免有些磕著碰著身子的,走路自是有些摇摇晃晃。
人流如潮。几个行人挤在太子身边,颇有些彰头鼠目之相,我不免有些后悔带他来这种地方。毕竟,他若是有个不测,都不是我所能担当的。
“太子殿下,时辰不早了,回去吧。”我拉回他。
太子依依不舍,道“本宫偷偷溜出京城的时候,简直就跟做贼一样,就盼著早些出来,竟然也没发现这里这么多好玩的。”
他好奇的视线仍在摊前乱转,我微笑,嘴里道声“回去了。”
太子十四岁,毕竟不同于常人生活,想我十四岁的时候
心里刚在想别的事情,却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重重地拉扯,抬眼看时,太子正拉了帽子蒙了头,竖起衣领,把整个脸都埋进衣服里,拉著我就往人多的地方挤。
“太子?”我一时不备,手中捧著的东西跟旁边的人挤挤撞撞,有几个绒蝙蝠掉落在地,想弯腰去捡起来。
“别捡了,扔掉扔掉!”太子急急道,神色慌张。
动作一慢,那几个掉在地上的绒蝙蝠马上被行人踩扁了。
我略微疑惑地抬起头来望着他,看到他紧张地盯著一处,抬眼望时,却是一位三十上下的人,穿著蓝袍,背身而立,一动不动。旁边的行人走过去,偶尔有碰到他的,痛得咋舌。
“御前带刀侍卫郭秀。”我轻声地念出此人名号。
太子正拉著我想转过一角小胡同里去,听我说话,拉著我的手一僵“是你叫他来的?”俊容上有怒意。
我微笑“太子殿下,您真的该回宫了。”
“是你通知我父皇的?是不是?”太子气呼呼“李斐,你明知本宫不想回宫!在外如此自由自在,便是多待一天也好,你就连这一两天也容不得本宫吗?”
“此处人过于繁杂,下官为太子安危著想,还望太子莫耍性子了。”我站住,望见郭侍卫回转身来,视线望过来。
“李斐你”太子气结,一抬头,视线刚好跟郭侍卫的视线撞个正著,他回过头来对著我狠狠一瞪,干脆拉著我的手撒腿就跑。
我叹气。
冰大侍卫,我对不住你
眼见得郭秀努力想挤过来,却碍于人多,生生地看着我们跑掉,一脸怒意。
我是被迫的
毕竟是少年人,拉著我左拐右拐,看太子他穿得那般臃肿,却是在人群里左钻右钻,一会儿便甩掉追的人,停下来呼呼喘气。
“太子可知这里是哪里?”我喘一口气,问道。
“啊?!”太子一下子愣住,望了望四周“本宫又没来过这些地方,哪里知道会是哪儿啊!”“那太子可知我们回去的路?”我轻叹一口气。
太子一脸迷糊。
也罢。我拉著他往前走。京城我略熟,再走几步,兴许能看到一些熟悉景物。
一个小童兴奋地自我们身边跑过,挥舞著手里的冰糖葫芦,欢快地叫道“来了!来了!”
身边人群欢声四声,一个个都挤往路口。陷在人群中,两人身不由己,随著人流走去。
近了才闻得锣鼓声响天地地,在前的是一群鼓手过来,人群两分,空中主道来,太子拉了拉我的衣袖“听说民间节庆时候有个叫庙神会的,是这个?”
我点点头。
几个鼓手自我们身边走过,有几个小孩子跟著这群人窜过去,接下来的便是几面神幡,上绣蓬莱仙踪,神兽祥瑞,一张张下面都缀著红色金色的流苏,看上去倒是异常精致漂亮。
正待看仔细,就听得前面刚过去的锣鼓声一下子都停了下来,庙神会的队伍也停了下来,前面似乎是有些騒乱。
太子一拉我,钻到前面去看。
一面面的神幡都放了下来,柱在地上,每面神幡旁边都有两人抬著一尊神像,现在这些神像也都被放到地上,最前面人群喧杂之处,一面写著“敕封忠义仁勇伏魔关圣大帝”的神幡被折成两断,旁边的关圣大帝的泥像被打碎,空留了半个身子坐在地上。
“怎么了?”我正要向旁边的人打听,却听到太子口中忿忿“狗官当道!”
我连忙拉住他的手安抚。
“可恶,京师脚下,竟然还有这等狗官在!真是丢尽我父皇的颜面!”
问了身旁的人,才知是庙神会的队伍撞上某个大官的驾,人多街窄,一时躲避不及,几个侍从拿著棍棒赶人,打折了神幡,同时也打到了旁边的关圣大帝的泥像。这泥像本就是为了方便抬起做成空心,经不起敲打,结果关帝的上身一下子粉碎,一下子激起民怨。
“真是混帐!”太子不平,口中骂道。不想被一旁正跟人争执的侍从听到,一下子就冲过来“你,”他指著太子道“你刚才骂我们老爷什么?”
“放肆!”太子厉喝一声,一把打掉那个狗仗人势的侍从手里指著他的长棒“张开你的狗眼看看,本宫是谁!”
“哟”小侍从不屑“不就是个破落户人家的少爷嘛,你倒是要张大你的狗眼看看,这轿里乘的是谁!”
“是谁?天大地大,大不过我家!”太子哼两声。“叫轿里的人下来!”
“啧,小子,你以为你是太子啊”小侍从从鼻子里哼两声“轿子里的人是谁,永平府的郡王爷,当今皇上的亲侄子!可不是你这般穷酸能见得起的!”
“你你敢骂本宫穷酸?”显然,这个从没有用到太子身上的词让他受不了。
“骂你又如何,我还没打你呢!有眼不识泰山,快闪开!”
“你,你你敢对本宫如此无礼”太子暴跳如雷“你可知本宫是谁?当朝太子,就是父皇见著了我,也不敢多骂我两声!你你竟敢”
“这年头,冒充皇宫里的小混挥卩的是,你算什么东西!”
“你,好大胆子,好大胆子!”太子气得头顶冒烟。
轿子稳稳地停在当中,旁边几个侍从守著。真佩服坐在里面的人,能多的耐心等著人吵完。真有那么多的时间,刚才便可慢些,用不着急著横冲直撞。
我上前,隔著一米远,对著轿子一揖,朗声道“安郡王,下官李斐拜见。”
轿帘一动,一个声音响起“落轿。”
身影从轿中下来,临嘉四年两榜探花,安之悦,字文康,世家子弟,其父仁和之乱时护驾有功,封王爷,赏府邸一座。
看到自家郡王下轿,刚才那个小侍卫噤了声,太子气呼呼地走到我身边来。
“李大人别来无恙。”安之悦下轿道,神色高傲“久闻李大人远调汾县,今日怎么有幸在京师相会?可是要迁回京师就职了?”
“一切还看圣上隆恩。”我赔笑道“郡王您的人马冲撞了此处民俗,还望郡王对手下略为约束。”
太子好奇地打量著我们两人,视线一下子落在安郡王身上,一下子又落到我身上。
“噢?”安之悦望了望四周,口中嗤笑一声“愚民愚事,有伤京师大雅,李大人对此事倒是如此态度?就不怕皇上再给你加个罪名,发配边疆吗?”
太子脸色骤变。
我赔笑道“乡间民风淳厚,别有风味,无关国事,郡王爷您太忧心为国了。”
安之悦笑道“李斐,这汾州三年,你倒是学得八面玲珑了。我还道你像当初一样,连本王都不放在眼里呢!果然圣上眼光不凡,怜惜你这种人才,知道你这种人,稍加磨练,便会知分寸了。”他口中啧啧有声“不过圣上还真是有勇有魄,把你这等叛国窃国罪臣召回京师来,就不担心你”“郡王爷多虑了”我笑道“皇上他”话没说完“大胆!”太子两手紧握,怒喝一声。
我低下头来,望见自己的手被太子紧紧握住。
“噢?”安之悦一向眼高于顶,方才似是没有望见站在我一旁的人,这下子被人怒喝一声,不由地抬眼细细打量。
我手微动,想挣脱,却仍被那双养尊处优的手紧紧抓住。
安之悦暧昧的眼神对上我“李大人何时又养了一小童,倒是学得跟李大人当年一样,如此的不知礼节,李大人平时怎么对他如此的疏于管教呢,”他啧啧“这怎么行,李大人怜香惜玉,也不必宠成这种德行,就让本王替你管教如何?”
“给我跪下”太子声音暗沈,一字一句道。
安之悦的眉微微地向上挑了一下。显然,他没有见过太子殿下。
“给本宫下跪”太子脸上怒意明显。
安之悦挑眉,回过头来笑对我道“李大人难道平时都是这样子跟你的脔童玩闹的?真是”他摇摇头,面露不忍之色。
“你这个什么什么小王,见了本宫还不下跪!听到没有?”太子暴怒“来人哪”
我下巴差点脱臼,轻轻拉扯太子衣袖“太子殿下,这里你的手下只有下官一个人,难道您要我上去踢他一脚,让他跪下?”
“哈哈哈哈哈哈”安之悦大笑“李大人,你养的人,还真是”话音未落“扑吓”一声,他重重地跪在地上。
“你”他怒回头,是郭侍卫。这个人他倒是认得的。
“下官护驾来迟,让太子殿下受惊了。”郭秀走到我们面前。此人倒是长得相貌堂堂,眉目深燧,五官深刻。
抬眼看太子,但见他脸上青红交替,神情怪异。
“太子殿下,回宫吧。”我叹一口气“您刚才也看到了,这里不是您一个人能待的地方。没有郭侍卫护驾,下官势单力薄,实在保护不了您。”何况他又这般的喜欢强出头。
太子无语片刻,突地冲上前去,对著跪在地上的安之悦就是一阵猛踢“叫你乱撞人!叫你对本宫无理!叫你有眼不识泰山!”
可怜安郡王今日时运不吉,遭此横祸。
我转过头去,不忍心看。
“还有你!过来”太子指著刚才骂他寒酸的小侍从“也给我跟他跪在一起!”
小侍从委委屈屈地跪下来。
“叫你骂本宫!叫你说本宫寒酸!你现在看好了!哼哼!”太子暴怒,冲著他大骂,身上的破大袄略有些宽,两袖挥舞著,颇有些气极的可爱。
“李大人,下官先带太子回宫。恕不送李大人。”郭侍卫抱拳道。
我笑道“不送不送。”看他护送著不情不愿离去的太子离去。回过身来,正好看到那个小侍从拉著他的郡王歪歪斜斜地从地上爬起,安之悦额上被脚踹了两脚,他颤颤地站稳,咬著牙,手抖抖嗦嗦地从袖中掏出一把折扇打开,挡在身前,扇上八个大字“谦谦君子,谨言谨行”仍是气得脸色青紫。
“李斐你”安之悦牙齿咬著下唇,声音颤抖“你”“安郡王,下官先行告退了。”我微笑道。
“站住!”安之悦道,拿起扇子使劲地摇两下,力求镇定下来“李斐,你别以为你攀上太子了,便可以飞黄腾达了!你充其量不过跟你那旧情人一样,靠著在床上”
“哗啦”一声。
众皆哗然。
而后,一片沉静,只听得不知是谁“咕噜”一声,使劲地把噎在喉咙里的一口唾液吞进肚子里。
“请问雀华街在哪儿?”我微笑着转过头来,对著近旁的一位年轻人一笑,他愣愣的“向左走五十步,再左拐,就是了。”
“谢谢。”我拱手,摸摸袖子里,还有几两碎银子在,掏出来给他们“对不起,把你的东西弄破了,这点小钱,就当做赔罪吧。还望你们不要在意。”
少年愣愣地接过钱。
我迈步就走。
“李李斐你”身后,安之悦摇摇晃晃地爬起,脸白发白,头上还顶著一大块泥瓷碎片,半尊原本就已经残破的关公大帝泥塑全体粉身碎骨,泥灰落了一地。
君子耻与蚊蝇为友,节士堪作松柏之伴,天地形物皆可一笑,古今变异何有与我,行止从仪,思维循智,虽百千岁,纠万丛蝇,我自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