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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噩梦紧紧纠缠在黑暗里。
她在跑,拼尽全力地在跑,仿佛是要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去追逐些什么。
周围的黑暗铺天盖地地笼罩着她,撕扯不开,挣脱不开!
双腿突然不能动了!
眼前的黑暗一点点消散,她惊恐地朝前看着
皎洁的圆月,在地上洒下一片灿烂的银辉。
文晴川背对着她,越走越远,淡淡的夜雾笼罩了他修长的身影。
她挪不懂脚步,绝望地伸出手来叫他。
而那么修长的身影却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那是这个世界上最遥远最悲伤的距离,可望而不可及!
他消失在夜雾之中
无论她怎样绝望地呼喊,无论她怎样痛苦地挣扎,无论她怎样做,怎样努力,他都再也不会回来。
心被沉重的黑暗狠狠地压住,窒息一般地痛!
“疼——”
昏迷中的玄栀林忽然喊叫出声,眼前的黑暗骤然逝去,她霍地睁开眼睛,急促地喘息着,全身都是冷汗。
柔和的灯光在她的眼前跳跃着。
她睁大眼睛,呆怔地看着头顶上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天花板,眼眸中的光芒是涣散的,有如一望无际的茫茫白雾。
一直守在玄栀林身边的夏笛看到她醒过来,眼中顿时闪现出明亮的光芒,她扑上来紧张地呼喊玄栀林:“王妃殿下,王妃殿下”
玄栀林似乎听到了声音,她缓缓地转过头来,嘴唇轻轻地颤了颤,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您说什么?”夏笛低下头去听,却还是听不到她的声音,但是满心的激动已经让她顾不得太多了,她抬起头来朝着房里其余的侍女急促地说道:“快去禀报王子殿下,王妃醒过来了。”
“是。”一名侍女快步走出去。
夏笛掉转头来看着玄栀林,激动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王妃殿下,您昏迷了三天三夜,您真的急死我了!”
栀林的目光一片茫然,她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夏笛激动的样子,有的只是那噩梦般的绝望。
三天三夜
他已经离开了三天三夜
她的身体忽然轻轻地颤了颤,把自己的右手从棉被里伸出来,摊开手,望着空无一物的手心。
“我的琥珀呢?”
夏笛没有听清楚,她微微蹙眉,再次把耳朵凑到栀林的嘴边“您说什么?”
“琥珀”栀林凝看着夏笛,脸上血色全无,嘴唇止不住地颤抖“我的琥珀在哪里?”
夏笛为难地咬咬嘴唇“王妃殿下,您三天前掉进了大海里,那枚琥珀恐怕已经落入大海了”
“不会的!”
躺在蓝色大床上的玄栀林颤抖地看着夏笛,泪水在刹那间夺眶而出!
“你骗我为什么你们都要骗我!”
“王子殿下,王子殿下——”
小侍女的声音在东宫殿的走廊里一路响着,她快步地跑到东宫殿书房,但还没等她伸手开门,门已经被打开,王子殿下的内侍官-陈尚仪,面容严肃地站在门内。
“你竟敢在书房外如此大声喧哗!”“对不起!”小侍女察觉到自己的得意忘形,马上害怕地低下头去“是夏尚仪让我快一点来禀告王子殿下,王妃殿下醒过来了。”
书房内,忽然想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尚仪吃惊地转过头去看向书房,又慌忙地低下头来“王子殿下——”
星飒已经大步从书房内走出来,她没有理会陈尚仪和颤抖着的小侍女,而是直接走向了东宫殿内侧的妃宫殿。
陈尚仪一怔,来不及多想,慌忙追了上去。
三天三夜她终于醒了!
星飒朝着妃宫殿快步走着,紫眸中的喜悦都来不及掩藏好,高傲凌人的面孔上居然也出现了淡淡的温和气息。
妃宫殿此刻聚集了很多人,宫廷御医已经被夏笛传唤过来,为苏醒的王妃诊视,侍女纷纷侍立在殿外,随时等待传召。
瞬息之间。
星飒已经走到了妃宫殿,站立在殿外的侍女看到了星飒的到来,纷纷弯腰行礼,表达自己的谦恭和尊敬。
透明的殿门紧紧地关闭着。
但是,星飒的手在推向那扇门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紫眸中的光芒忽然凝住了,他望着透明的殿门,看着里面慌乱的情形,俊逸的面容闪过一抹异样复杂的光芒。
耳边,响着栀林撕心裂肺的哭声,她躺在床上挣扎地放声大哭,让医生无法进行珍视,夏笛和其余的侍女迫不得已按住她了的手脚,但痛苦的泪水还在蔓延着
“王妃殿下”夏笛的鼻子酸酸的,泪水也跟着落下来,她跪下身来抱着栀林剧烈颤抖的肩头,想让她安静下来“栀林,不要任性,不要哭,求求你不要流这么多的眼泪。”
“我讨厌你们,走开!我不要你们待在这里——”
栀林还在放声大哭着,她的头偏向一侧,铺天盖地的泪水早已经浸湿了雪白的面颊,她拼命地乱踢乱打,想要挣脱那么多牵扯她的手。
“讨厌你们——我讨厌你们!”
“我曾经给过你一千年的承诺,那么,在这一千年里,我都会停留在你的身边。就算必须要暂时离开,我也会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你的面前!”
她微笑,笑容有着璀璨的光芒流转“为什么要用最快的速度回来?”
“如果我不在,就根本没有人能安慰受委屈流眼泪的栀林啊!”“为什么?”
“因为玄栀林任性起来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会乱踢乱打,就像个不听话的孩子!”
锥心的痛苦中
她哭着
用尽全身力气哭喊着
琥珀没有了
一千年的承诺没有了那可以让她幸福快乐的温暖没有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
妃宫殿透明的殿门外。
星飒静静地站着,看着里面慌乱的情形,看着她犹如孩子般放声大哭的模样,他的眼底一片黯然。
她的哭声,像把刀子一样一下下地凌迟着他的心。
柔和的灯关下,他寂静无声地看着。
“王子殿下——”
好容易跟着跑上来的陈尚仪站在星飒的身后,微微叹息着问道:“王子殿下,要我通报吗?”
“不用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穿出长廊。
陈尚仪疑惑地转过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看着星飒孤傲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柔和的灯关静静地笼罩着他,他的周身散发出一种孤单寂寞的气息。
深夜。
妃宫殿华丽舒适的卧室里,墙上的灯光散着昏黄的柔和光线。花瓶中插着一束芬芳的百合,房间里充满了梦幻的味道。
精致的提花织布窗帘,百叶窗,烛台,壁画,吊灯
放眼所及的饰品都是缅栀图案的,精美的花纹,无一不彰显着王室华贵传统的风格。
纯白色的大床旁,摆放着造型典雅的熏香灯,空气中满是熏香灯所散发出的薰衣草幽雅的甜香味。
房间里静悄悄的。
所有还在守夜的尚仪和侍女在妃宫殿外,一个个面色庄重。夏笛轻抬起头来看了看关合的殿门,她的眼中是一片担忧和关切。
栀林你到什么时候才能面对现实呢?
百叶窗外,月光如水一般美丽耀眼。
玄栀林静静地睁着眼睛。
躺在大床上,浑身的力气似乎都已经耗尽了,喉咙已经沙哑得发不出声音。
她看着百叶窗外的月亮,黑白分明的眼珠晶莹透明,一片清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要伤害自己,因为当一切都变得不值得相信的时候,你只有依靠你自己才能坚持下去。”
栀林怔怔地看着那片月光。
良久。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手指轻轻地捏住白色的被子,月光洒在她雪白的脸庞上,折射出一片晶莹剔透的光芒。
清晨,天边还残留着淡淡的青色,但是宫中的侍女尚仪都已经起来了。
仆从忙碌地打扫院落,各司其职,每个人都在总管的安排下有条不絮地工作着。
“王妃殿下——”
夏笛手捧着大礼服躬身站在妃宫殿外,她的身后是等待为王妃梳妆的侍女,夏笛静静地说道:“王妃殿下,您该起来了。”
卧房里,迟迟没有回答。
这是预料之中的。
夏笛叹了口气,她推开门走了进去,身后的侍女也随之跟了上去,夏笛径直走到大床边,却惊愕地站住了。
床上没有人。
夏笛心中一紧,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紧张地环顾四周,转身朝妃宫殿的侧厅走去。
但侧厅里,也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
难道
她逃走了?
夏笛的心中刹那间惊慌了起来,她刚要转身离开,突然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似的站住,目光转向了侧厅的后面——那里有一扇直通东宫殿花园的门。
门是开着的,夏笛捧着礼服走过去。
门外,是乳白色的石阶,灿烂温暖的阳光迎面而来,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坪。
天空青蓝无云,柔柔的晨曦倾泻于花园里。凝有玫瑰悄然绽放,缅栀花树高大芬芳,成片的薰衣草美得令人屏息。
栀林穿着纯白色的睡裙,静静地坐在草坪上,伸出纤细的手指抚弄着狐猴辛巴软软的皮毛,淡淡的晨光洒落在她身上,泛染出一身的纯洁柔美。
白皙的肌肤,清亮的黑瞳,秀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她只是静静地坐着,却犹如维纳斯女神的化身般清丽纯洁。
夏笛怔怔地望着她,其余的侍女瞪大眼睛地站立在她的身后,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唯美的场景。
仿佛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
栀林的手指仍然停留在狐猴辛巴软软的脑袋上,静静地看着它惬意的样子,她没有回头,声音却很轻盈。
“夏尚仪。”
“啊是!”夏笛在刹那间晃过神来,她看着栀林宁静的样子,声音颤抖,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瞬间的失措。
栀林居然叫她尚仪!
“我想吃东西。”栀林凝望着狐猴辛巴可爱如皮卡丘的模样,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如水“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哪里去吃早餐?”
东宫殿的餐厅内。
盆栽的棕榈树让餐厅充满翠意,餐厅的上方是一片巨大的玻璃,到了晚上,星光就可以直射进来。长方形餐桌的一旁是各色鲜花和绿树,墙上装饰着西班牙彩绘瓷盘,大理石铺建而成的地面光可鉴人,华丽而整洁。
星飒一路走向餐厅,他穿着星柏亚黑色的学生制服,领带也已经打好,俊美的面容英气逼人,陈尚仪恭敬地跟在他的身后,不厌其烦地向他汇报着新一天的日程。
当他踏进餐厅的时候,忽然怔住,紫色的眼眸中闪过惊讶的光芒。
玄栀林坐在长桌的另一端。
她很安静地坐着,喝了一口香浓的咖啡,然后在刚烤好的松饼上涂上少许果酱和鲜奶,认真地吃着,神态宁静。
夏笛站在她的一旁,手里捧着精美的咖啡壶。她抬头看到了星飒,忙低下头对玄栀林说道:“王妃殿下,王子殿下到了。”
星飒的目光投注在玄栀林的身上。
玄栀林似乎没有听到夏笛的声音,她继续拿着松饼一口一口地吃着,仿佛松饼的味道真的很好,而她真的很饿。
星飒没有说话,眼底的光芒沉静依然。
他静静地坐在她的对面,侍女为他送上早餐,和一杯用高级骨瓷杯盛着的焦糖拿铁咖啡,颜色鲜艳的咖啡杯很搭配这里的华美气氛。
陈尚仪尽忠职守地走到玄栀林的面前,低头说道:“王妃殿下,我是东宫殿的陈尚仪。”
星飒听到陈尚仪在称玄栀林为王妃,他眼中的光芒不经意地闪烁了一下,他静静地等待着玄栀林的反应。
玄栀林放下了手中的松饼,礼貌地笑道:“陈尚仪,你好。”
仿佛有一股电流通过他的身体!
星飒捏着咖啡杯的手指轻轻地一颤,有一种温热的感情忽然在冰冷的心底涌动起来,眼眸中的光芒在刹那间凝住。
她
居然默认了“王妃殿下”这个称呼!“王妃殿下,”陈尚仪垂首毕恭毕敬地说道“我是想向王妃殿下汇报一下,以后的这个时间,您将和王子殿下去中宫主殿向王太后请安。但是今天早上王太后殿下刚刚去往国外,所以等您用完早餐就会由王室派车直接送您和王子殿下去星柏亚。”
“嗯,我知道了。”玄栀林点头微笑“原来王太后陛下这么忙!”
“最近王太后陛下的义女索妃娅公主要出嫁到外国,王室又有新的婚礼要操办。”陈尚仪礼貌地微笑“这都是王妃入宫给我们带来的福气!”
“谢谢。”栀林点头,转头继续享用自己的早餐,新鲜香甜的奶油随着松饼的醇香和果酱的浓郁一起融化在她的嘴里,紫眸中闪过一片异样的光芒。
夏笛悄悄抬起头,看了看怔怔的星飒,又看了看淡然自若的玄栀林,眼底一片紧张和担忧!
早上七点半。
黑色劳斯莱斯加长型房车准时地驶出了王宫大门,几辆黑色的轿车跟在房车的后面,一路朝着星柏亚飞驰着。
房车在马路上飞快地行驶着。
坐在前座的司机专心地开车,而司机身边的陈尚仪则勤快地翻阅着今天的日程簿。
车后座,空气寂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
栀林靠在车窗旁专心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无数的景物在她的眼前飞过,她睁大眼睛认真地看着,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它们似的。
坐在一旁的星飒忽然淡淡地一笑,他伸手按了一个红色按钮,一道隔音玻璃门缓缓升起隔开前后座,形成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
这个空间内,只有他和玄栀林。
“玄栀林”寂静的车厢里,他的声音清晰无比地响起,带着淡淡的嘲弄“你还真让我吃惊,竟然这么快就妥协了吗?”
“”玄栀林依然看着车窗外的景物,眸光安静。
“或许”星飒转头看她“你想到了报复我的好办法,正在等待时机?”
“”玄栀林把头转向车窗外,看都不看他一眼,仿佛他说的每一句话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
星飒的眼中闪过一抹怒意。
他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来握住玄栀林的手臂,高傲的脸上带着淡冷的神情。
“玄栀林,难道没人告诉过你背对着别人很不礼貌吗?”
“放手!”她的声音清冷如冰。
星飒怔住——
玄栀林抽出自己的手,抬头看了眼他带着怒意的面容,白皙的面容分外平静“如果你还想在外人面前维持我们之间正常的关系,就不要再碰我!”
她的眼眸清澈坚定。
“正常的关系?”星飒冷笑,紫眸深沉如海,倨傲的面孔上带着玩味的光芒“在你眼中,我们是怎样正常的关系?”
“王子与王妃的关系!”玄栀林淡淡地笑,白皙的肌肤恍若透明“我会像一个专业演员一样饰演你的王妃,也请你表现得好一些。”
“说得真好,”星飒面容冷淡,紫眸中透着邪气,高傲凌人“在外人面前维持我们的正常关系,你以为我和你是查尔斯与黛安娜的翻版吗?”
“当然不是!”“那是什么?”他凝视着她沉静的面容,强行压抑着自己心中那不甘心的怒意。
“尽管他们的生活漫长而痛苦,但至少黛安娜嫁给查尔斯的时候,她的心中还是有爱和梦想的。”
“那么你呢?你心中有什么?”星飒冷笑地看着她,语气带着毫不在意的嘲弄。
“我的心中什么都没有。”栀林疏离地坐在他的身边,她转头看向星飒,眼眸宁凝如泉水“我所有的爱和梦想已经被你毁灭了。”
“是吗?”星飒眸底冰冷,不动声色地压抑着心底的某种情绪“有一点我希望你记住了,无论你曾经有多少爱和梦想,但此刻,我是你的合法丈夫!”
“那只是表面”玄栀林不做半点相让,她的眉宇间有着清晰的倔强和骄傲“但你在我的心里,永远什么都不是!”她面色无惧,目光淡定。
而星飒却面容一颤,身体里,竟有一丝麻木的痛苦一点点地滲出来,一口一口吞噬着他的心脏。即便,他有着孤傲冷漠的外壳,但也是会心痛的。
他忽然伸出手,想要再次抓住她,质问她,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她不再这样冷冰冰地对待自己,到底要怎样做?!
然而。
修长的手却在半空中突然停住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瓜!为什么要因为她的话而难过?为什么要让她左右自己的情感?
僵硬地放下自己的手!
星飒固执地转头看向窗外,默然地看着窗外的建筑物在自己的眼前飞快地后退,眼底深处却闪现出一片幽深黯然的光芒。
黑色的劳斯莱斯驶进星柏亚的时候,着实吸引了众多星柏亚的学生。
这是大婚后王子和王妃两个人第一次共同出现,幸好星柏亚不允许媒体记者踏入,否则,此刻的星柏亚恐怕造已被各大电视台的媒体记者挤爆了。
当劳斯莱斯停下的时候,车外已经聚集了好多学生,大家都激动万分地等待着王子与王妃的出现,期待着他们犹如童话中的王子公主一般浪漫地出场。
但是
安臣打开车门的时候,只有星飒一个人从车里走了出来。无视所有人诧异吃惊的目光,他在侍卫的簇拥下走向了星宿楼,面容淡漠,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在走进星宿楼的那一刻,星飒停下了脚步。
站在他身后的陈尚仪连忙上前一步说道:“殿下,您有什么事情吩咐卑职去做吗?”
“叫艾琳娜来见我。”
“是。”陈尚仪条件反射地低头应承,却在应承之后又猛地抬起头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下,您说的是艾琳娜公主?”
陈尚仪惊愕万分。
本来只有王妃才有资格进入星宿大楼和王子一起接受教育,但是因为之前王妃殿下一直不肯,坚持下车去自己的教室,而现在,王子殿下居然要求把艾琳娜叫来,这怎么可以?
陈尚仪呆呆地看着星飒。
阳光中,星飒的眼底是一片深紫的冰冷,他的面容冷淡。脸上带着不容人逼视的孤傲与尊贵。
同一时刻,栀林正走在教学楼的长廊里。她尽量忽略长廊里每一位同学朝自己看过来的异样目光,安静地朝自己的教室走去。
“可以帮我们签个名吗?”几个女同学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几张卡片递到栀林的面前“王妃殿下,能帮我们在上面签个名吗?”
栀林微微一怔,低头看卡片。
这是这次王室婚礼的限量版纪念卡片。栀林看着纪念卡上的自己,面容宁静,身穿乳白色的王妃大礼服,缅栀花冠灿烂美丽。她的目光顿时一片黯然。
“这是笔。”几个女同学看到她在发怔,忙递上来一支荧光笔,诚恳地说道“王妃殿下,大婚那天我们都去了明和路呢!您坐在花车上的样子真的好漂亮!”
“她怎么可能会漂亮?!”完全不善的声音从栀林的身后传过来,甚至有点咬牙切齿“一个青涩的小丫头而已。”
同学们都吃惊地转头看去,想知道是谁敢对王妃这样无理。
接着,走廊里顿时嘘声一片。
竟是艾琳娜公主,曾经的候补王妃!
艾琳娜迈着高傲的步子走到了玄栀林的面前,嫉恨地皱皱眉头,伸出手来将几个女生手中拿的纪念卡片夺过去,随手丢在地上。
“那是我的”其中一个女同学心痛地说道。但是艾琳娜一个凌厉的眼神就让她闭了嘴,女生只好老老实实地退到了一旁。
艾琳娜厌恶地看向玄栀林,冷冷地说道:“玄栀林,恭喜你终于当上你梦寐以求的王妃了。”
玄栀林看着她,目光清澈“那是你梦寐以求的吧?”
“你”艾琳娜顿时语塞,面孔红一阵白一阵的,心中的怒火更盛了“我怎么比得上你的处心积虑?你不是和文晴川是一对吗?为了当王妃就把文晴川给抛弃了?我们的晴川学长还真可怜呢”
“是我比较可怜。”望着艾琳娜嚣张的样子,玄栀林毫无反应,眼眸静静的“是我被抛弃了,被文晴川抛弃了。”
“什么?”艾琳娜再次语塞,没有想到她的嘲弄居然得到了这样的回应。
走廊里的人吃惊地看着玄栀林。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
玄栀林静静地站立在长廊里,她的面容宁静极了,没有曾经的顽皮和快乐。
烂漫的阳光笼罩着她,却无法带给她一点温暖。
“艾琳娜公主。”陈尚仪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片尴尬的安静,她直挺挺地站在长廊的那一端,微微地弯下腰“艾琳娜公主,王子殿下请您过去。”
什么?
长廊里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艾琳娜和玄栀林的身上,玄栀林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而艾琳娜先是一怔,但又马上喜笑颜开。
“是,陈尚仪。”
她侧头轻蔑地看了一眼玄栀林,凑到她的耳边,一字一字冷冷地说道:“听到没有?王子殿下在叫我过去。”
“是,我听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艾琳娜得意地笑着,声音刻薄“你不是新王妃吗?原来这么快就失宠了呢!”
玄栀林没有说话,阳光照在她的面颊上,恍若透明。
“艾琳娜公主。”陈尚仪微微蹙眉,再一次说道“殿下正在等您,请您动作快一点。”
“好的。”艾琳娜柔美地一笑,高昂着头,向陈尚仪走了过去。
玄栀林仍旧安静地站着。
走廊里的同学都默默地看着她,目光异样,同情和怜悯却占了大多数。
玄栀林握紧书包带,目光依然纯澈,她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蹲下身来捡起刚刚被艾琳娜扔掉的纪念卡。
“对不起”纪念卡的主人忙走上来,从栀林的手中接过卡片,小声地道歉。
“没关系。”栀林礼貌地微笑,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教室。
走廊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纤瘦的背影上,她感觉得到。所以,她更加倔强地将脊背挺得笔直笔直。
从那一天起,在星柏亚,艾琳娜成为了王妃的代名词,她可以随意进出王子所在的星宿大楼,可以随时与王子见面。
有人看到星飒王子拉着艾琳娜的手在校园里散步,还有人看到星飒王子和艾琳娜公主在餐厅里吃东西,更有人看到艾琳娜出现在星飒王子专有的星宿大楼里,两人甜甜蜜蜜地度过了整整一个下午。
相比之下,真正的王妃玄栀林却可怜无比,她总是沉默地听着那些同学有意无意地把这些消息传递给自己,甚至亲眼所见,却不为所动。
仿佛她的合法丈夫不是星飒,而是遥远的另外一个人。
一时之间,关于新婚的王子与王妃感情不和、王子爱恋艾琳娜的消息在王国内传得沸沸扬扬,各大媒体报纸更是见缝插针,添油加醋,个种报
道层出不穷,令人咋舌。
啪!一张报纸被狠狠地怕在桌面上,刚回国的王太后冷然高坐,锐利的眼眸中怒意闪烁“你到底要把王室置于何种尴尬的境地才甘心?”
充满怒意的斥责声让站在殿外的侍女们都不约而同地一颤,慌张地低着头不敢出声。
中宫殿内,星飒站在王太后的面前。
王太后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闪烁着华丽的光芒,她盯着星飒,眼眸沉冷。
“看看你做的好事!堂堂王位继承人,居然会传出这样的新闻,你已经成了国民茶余饭后消遣的笑料!”
星飒目光淡然,看着被王太后怕在桌面上的报纸。
报纸上,一个特大号的标题无比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王储的婚外新恋情,与艾琳娜公主的不解之“缘”!
星飒淡漠地钩了钩唇角,眼眸中带着毫不在意的笑意“看上去似乎很严重,怪不得王太后陛下如此大动肝火!”
他的声音慵懒冷淡,仿佛这是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情。
王太后抬起眼帘:“你再这样放荡不羁下去,不用我亲自废除你,王国的国民就会让你退位!”
“可以啊!”星飒依旧持续他无所谓的笑意“我的哥哥星诺,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王储,所以请您在我把王室毁掉之前,快点把我废除吧!”
“立谁为王储,那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决定!”
王太后冷冷地看着他“有一件事,你必须给我记住!你可以想尽一切办法反抗我,可玄栀林没有错,她是你的王妃,你最好不要让她看到这些乌七八糟的消息!”
“看到了又怎么样呢?”
“你说会怎么样?”王太后的声音严厉“现在整个王国的人都知道她是你的王妃,你会让她伤心的!”
“您放心,她不会在意的!”星飒冷笑“她不会伤心,不会难过,因为我对她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王太后微微一怔,吃惊地抬头看他。
星飒微微一笑:“无论我怎么做,玄栀林都永远不会在意我!”
要说的话已经全部说完了!
星飒缓缓地低头致意,转身走出了中宫殿,身体竟有些微微地僵硬,因为孤寂的心底有着从未有过的空落落的疼痛。
尽管冷傲的他永远都不会承认这种疼痛从何处来,从何时开始
中宫殿外,守候多时的安臣和侍卫等到他走出来,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
中宫殿内,一片沉寂。
王太后的目光一直望着星飒离开的方向,她默然地看着他的背影。
良久,她忽然轻轻地开口对侍立在一旁的查总管低声说道:“查总管,你听出来了吗?”
查总管低下头转向王太后,等待她继续朝下说。
王太后收回自己的目光,缓缓地坐直身体,她宁静地说道:“那个孩子,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他的心在疼呢!”
曲曲折折的长廊外,是一望无际的草坪和高大的相思树,到了秋天,相思树就会结出红色的相思豆。翠绿的树叶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王妃殿下,小心它咬到你的手。”草坪上,传来小葵大惊小怪的声音“鸽子的嘴很硬的!”
“没关系,是我救了它,它不会啄我的。”
栀林蹲在草坪上,把手伸到一只白色的鸽子面前,她的手心立,有几颗小葵刚刚找来的麦粒。
正在栀林手心立啄食麦粒的是一只翅膀受了伤的小鸽子,还不能自由自在飞翔,狐猴辛巴站在几步外的地方,满眼的委屈,显然对这个让自己失了宠的外来户相当不满。
白鸽温顺三吃着栀林手里的麦粒,小葵心无城府地笑着“等小鸽子翅膀上的伤好了,她就可以飞了。”
“是啊,”栀林歪头想了想,白皙的面孔上出现了笑意“希望她到时候不要再那么冒失,弄伤自己的翅膀。”
“对了!要是我们好好训练她的话”小葵有点异想天开“说不定它就可以飞到任何地方去,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拥有一只神奇的鸽子了!”
“不要胡思乱想了,再去拿一些麦粒来。”
“好的。”小葵飞快地跑开。
草坪上只留下栀林一个人,她低头看着鸽子,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淡淡的光芒,好像是自言自语:“我问你,如果让你自由自在飞翔,你可以飞过大海吗?”
鸽子自顾自咕咕地叫着。
“你还真是一只笨鸽子,”她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鸽子的头,声音柔和“如果可以听懂我说的话该多好,这样你就可以飞过大海,然后,帮我带一句话给”
“你是想让一只鸽子带话给文晴川吗?”
带着嘲弄的声音从栀林的身后响起,栀林回过头,看到了星飒和站在他身后的陈尚仪。
她眼眸中的光芒暗了下去。
白鸽还在她手边开心地吃着麦粒,玄栀林伸手将鸽子小心翼翼地抱起来。
陈尚仪忙走上去说道:“王妃殿下,还是让我来吧!”
“不用了,”栀林笑笑,白皙的脸颊旁露出两只可爱的酒窝“这是我从学校的生物社带回来的,它只认得我。”
“是,王妃殿下。”陈尚仪低头说道。
“去换衣服。”星飒的目光静静地停留在栀林的面颊上,声音带着命令式的冷漠“王太后陛下在百年亭请我们喝莲花茶,麻烦你穿得正式一些”
栀林转头看星飒。
“会有电视台记者在。”星飒淡淡地一笑,紫眸中透出淡淡的慵懒和不羁“可能最近我和艾琳娜的关系太过公开,所以要劳烦你去跟我演一场夫妻恩爱的戏码。”
他的语气轻松无比,站在一旁的陈尚仪有点尴尬地低下头。
“好,我知道了。”栀林垂下眼帘看着怀中的白鸽,弯弯翘翘的长睫毛轻轻地颤动着“五点钟的时候采访可以结束吗?我还有事情要做。”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要看王太后陛下怎么安排。”星飒淡淡一笑,从栀林的身边走过,边走边伸手松了松那根让自己很不舒服的领带“陈尚仪,走吧!”
“王妃殿下,卑职告辞了。”陈尚仪忙向栀林低头告别,转身一路跟着星飒走向一条直通往东宫殿的长廊。
星飒边走边说道:“告诉安臣,采访完毕之后把我的弓箭带过来,我要去箭靶场!”
“是,王子殿下。”陈尚仪认真地把这一条记在日程本上,接着,她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殿下,您刚才那样说话,恐怕会让王妃殿下难过的。”
星飒停下脚步。
陈尚仪一惊,慌忙住了嘴,低下头去。
星飒默然转过身,穿过长廊看向了玄栀林,远远地,他看着她白皙的面容、纤瘦的身影
在炫目的阳光中。
他的眼眸中,一片深邃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