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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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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夜晚,华灯初上的望港。

    直升机载着摄制人员穿过灯火通明的摩天大楼群,清新的海风扑面而来,视野豁然开阔。海岸边如罗马竞技场般气势恢弘的圆形建筑进入镜头,整座体育场通体发蓝,宛如黑丝绒上夺目的蓝宝石,与不远处钻石项链般璀璨的跨海大桥交相辉映。

    直升机飞至体育场上空,立即被狂热的声浪包裹。从开敞的顶部往下看,能看到体育场北面搭建的新月形舞台,灯光,烟幕,海风,在舞台上织起色彩斑斓的迷雾,随风游走着。体育场北面正中的巨大屏幕上,金色的数字正带着歌迷一齐倒数。一束束白光循着激越的鼓点时而在人们头顶来回,时而直指夜空,白光所过之处,皆是呐喊到近乎嘶哑的众生相。

    八——七——六——五——

    倒数越接近,声音越发震耳欲聋。

    四——三——二——

    轰——

    最后一声倒数湮没在体育场四周烟火升腾的爆裂声中。

    节日庆典般狂欢的一幕幕,被包括直升机上的摄像机在内的共六十六台摄像机忠实地记录着。

    硝烟散去,舞台上的灯光黯下来,方才用作倒数的大屏幕上,最后的数字“零”颤动着化作流沙淌去。

    一抹幽蓝的聚光下,长发青年兀自怀抱吉他,台下迸发尖叫“清池”“清池”的叫喊不绝于耳。台上人低头拨动琴弦,躁动的人群在柔和冰凉的撩拨声中归于安静。风牵着他的长发在夜雾中飞舞。幽静的吉他声中,屏幕上的金色沙粒被吹散了一层又一层,有什么在其中悄然破土发芽,乐者指尖轻抚,吉他声清澈如水,单薄的幼芽仿佛被音乐的力量灌溉着,伸展开一叶叶新绿。

    爬满皱纹的你的眼

    是你最后的样子

    忧郁的歌声响起。聚光灯交织在舞台中央的歌者身上。绣有繁复花纹的复古深蓝风衣,同样复古造型的卷曲长发,低沉浑厚的嗓音,灯光下苍白而英俊的脸,一一昭示着他的身份。歌迷中传来难以抑制的惊呼。昙花一现你的笑靥

    是对来生的诺言

    我告别精灵的森林

    踏入沙漠的国境

    金色汪洋炙热空虚

    不见尽头,也不需回头

    被海浪淹没被风暴席卷

    爱是灾难的存在

    被狂风追赶被火焰撕扯

    爱是骄傲的存在

    只有开始绝无结束

    幸福是你微笑的样子

    如此强烈如此梦幻

    是你的心跳你的睡脸

    任大地坍塌任海洋蒸发

    爱是孤独的存在

    任时光飞逝任年华腐朽

    爱是永恒的存在

    鼓点骤响,所有的乐器加入进来,如惊涛骇浪。雷欧高亢的歌声将乐曲推向波澜壮阔的。

    在沙漠中建一座海市蜃楼

    属于你属于我

    让孤单的种子在这里发芽

    献给你陪伴我

    被海浪淹没被风暴席卷

    爱是灾难的存在

    被狂风追赶被火焰撕扯

    爱是骄傲的存在

    爱是骄傲的存在

    好似宗教仪式般双手紧握话筒,虔诚地低垂下头的雷欧,接受着台下数以万计歌迷朝圣般的注视。待曲声悉数终了,人们才恍若回过神来,无数个声音兴奋地高喊re•turn的名字,雷欧的名字。

    一忽儿,密集的鼓点渐起,大屏幕中央的橄榄枝如蔓藤般奇迹地向左向右生长开来,人们抬头惊呼,墨绿的橄榄枝叶在环形屏幕中摇曳生长,饱满欲滴的绿色拥抱住整个会场。

    就在这时,中央的大屏幕上,绿色的蔓藤缠绕出为所有人熟悉的精致r图腾。

    “welcome——”坐在架子鼓背后的青猫拉长了嗓子“tore•turn——”

    鼓声鼎沸,群情激昂!

    蓦地,一股白光直冲云霄。夜空中数道光线交织乍现,体育场的上空仿若被雷电劈斩。一声悠长有力的鹰啸,揭开了下一首歌的序幕。按照会册上的介绍,第二首歌是re•turn的出道曲——鹰。鼓声震颤,电吉他与贝司将气氛宣泄得淋漓尽致,笛声与箫声悠扬地穿插其中。

    待灯光落定,雷欧已身在舞台边缘,一脚踏在面前的一只监听音箱上,蓝色的衣裾被夜风吹得高高腾起。面朝起伏的歌迷,他缓缓举起麦克风。许多个声音,尖锐的,嘶哑的,兴奋的,颤抖的,同他们顶礼膜拜的偶像一起唱起这首歌:

    眼是洞悉一切的眼

    翼是抵御狂风的翼

    爪是捕捉万物的爪

    心是无畏战斗的心

    守候着,守候着什么

    凝望着,凝望着什么

    追逐着,追逐着什么

    信仰着,信仰着什么

    我拒绝

    拒绝温柔的施舍

    你知道自然的法则

    我拒绝

    拒绝安逸的港湾

    这宇宙不二的定律

    战斗吧

    直到世界的终结

    做卑躬屈膝的奴隶

    战斗吧

    直到最后的涅槃

    或做高高在上的王者

    在这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世界!

    同一时间,后台休息室某个女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展现着她毫不逊色于场内粉丝的热情,跟随偶像的动作摇动身体,尖尖的嗓子拉长了疯唱着:“战斗吧,直到世界的终结,做卑躬屈膝的奴隶,战斗吧,直到最后的涅槃,或做高高在上的王者”

    她旁边站立的年轻男子痛苦地拉扯着嘴角。

    “乔乔,快看快看!雷欧好帅!对不对?!”女孩激动地指向屏幕中脚踏音箱狂放高歌的雷欧,虽然只是一台摄像机从一个角度拍摄的影像,也毫不妨碍少女从中领略偶像的英姿。其实那样时不时埋下腰又抬起的动作压根算不上舞蹈,但那种放纵不羁的姿态确实容易叫女生心心眼了又心心眼。尤其他屹立悬崖之巅,凌驾万人之上,眼神孤傲俯瞰苍生。间奏时雷欧仰头飙了一句超高音,那一声如同百万雄狮齐吼的咆哮,魔音穿脑般听得人赫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面对小姐的痴迷,被叫做乔乔男子只得苦笑着连连点头,胳膊都快被捏肿,仍是毕恭毕敬地循声看去。也许刚才雷欧的动作是很帅,但到他这会儿看过去的时候,雷欧好像由于过度兴奋,从音箱上跳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脚,虽然只是那么一秒钟的倾斜,而且经验丰富的歌手已经很快调整好状态,但那个不雅的微妙瞬间还是没逃过摄影机的镜头,不过,乔乔心想,这个画面到时候肯定会被剪掉的吧。

    “啊,真讨厌,为什么爸爸不让我去现场看他们的演唱会嘛!”女孩双手托着下巴,不高兴地噘着嘴。

    “小姐,这里离前方舞台只有三十米。”毕恭毕敬。

    “那又怎么样?!差别大了!现场的气氛那么high,我却只能窝在这巴掌大的地方看这么个破电视!”

    乔乔好脾气地建议:“如果小姐嫌气氛不够,我可以叫外面的工作人员都进来陪你”“乔乔!”女孩生气地打断“你根本不懂!你以为re•turn的现场是什么?是随随便便叫一堆人进来就能模仿的吗?!”

    乔乔在心中擦汗:“小姐,安先生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现场的人那么多,万一有个闪失”

    “不会的”女孩手托下巴,陷入遐想“有危险的时候,雷欧一定会来救我的”

    乔乔无言地看向屏幕上转身没入黑暗中的雷欧,不由想,会么?

    由于歌迷盛情难却,re•turn在原定的两首encore曲后又追加了两首。长达两个小时的演唱会在雷霆般的掌声中落下帷幕。

    乐队成员大汗淋漓地走下后台。

    “啊,真是过瘾!”青猫一面向工作人员点头致意,一面摩拳擦掌地回味着。

    “ladydevil的副歌部分应该交给歌迷唱。”走在队伍最后的阿杉冷不丁出声。

    雷欧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毛巾,疑惑:“谁说的?”

    “我们之前说好的,为了气氛和效果。”

    雷欧慌张一愣,马上冲到:“那又怎样?”低头闷闷地擦头发“我一个人也行。”

    “呵呵,受不了,老实说你忘了就那么难么”清池在后头实在忍不住了。

    雷欧扯下罩在头上的毛巾:“这是live,需要即兴发挥。就像斗魂的时候你把key提高了八度一样。托你的福我唱得很爽。”

    这么一说,阿杉也才想起来,回头欲算账。

    清池早已双手合十,朝着影子队长低眉顺眼:“亲爱的,我错了”

    阿杉扶扶眼镜,突然想起什么,喊住走向休息室的雷欧:“我差点忘了,有一位很重要的客人正等着我们,你快点收拾一下。”

    青猫好奇:“很重要的客人?阿衫你难得卖关子哦,是谁啊!”清池利落地束好头发,扬手道别:“是公务的话你和青猫去就好了,我还有个约会”

    “不是公务,”阿杉一把拉回清池“我们四个必须一起去,对方是我们的歌迷。”

    青猫愕然:“哪个歌迷这么大的面子?我们四个要亲自去见她还一个都不能少?”

    适时雷欧换好衣服出来,看了看手表:“我就不见了,我定了十点半回东林的机票,再见。”

    “不行。你必须去。这个人我们谁都得罪不起。”

    “我知道是谁。”雷欧对着过道的玻璃整理好衣领,不以为意“特权人士么,不幸是我们的歌迷。要我见可以,把后门打开让外面三万个歌迷都进来。re•turn不给谁搞特殊待遇,否则就是对其他歌迷的不公。”

    “你知道对方是谁么?”

    “是谁是谁?!”青猫催促。

    阿杉扫了三人一眼:“要见我们的是安毕盛的女儿。”

    安毕盛的名号好像一座大山落下来,砸得乐队全体闷然无声。

    阿杉注视雷欧的背影:“你定的是去东林的机票对吧,后天就是安小姐的生日晚宴,反正到时我们大家都得过去,你何必急于一时。公司的人在演唱会要开始前才告诉我安老板的女儿到现场来了,而且安小姐这次来是做好了和我们一同去东林的准备,连私人飞机都预备好了。”

    清池苦笑:“丫头周到到这个份上,公司确实不好拒绝呢。”

    “公司当我们是什么?!今天陪这个,明天应酬那个,我们又不是牛郎!不去!”雷欧拧着眉掷门而去。

    “雷欧!”清池傻眼,没想到雷欧真的敢走。

    “站住——”阿杉冷喝。

    出口处的雷欧条件反射地顿住脚步。

    “以前你耍性子,不合作,公司能帮你挡的都帮你挡了,但是这回不一样,对方是安毕盛的女儿,要单独见我们是安老头特别要求的,要是不怕被封杀你请走好。只是走了以后你就不再是re•turn的成员。”

    这番话说得四平八稳,一点也未失阿杉贯有的理性风范。但话中不无警告的意味,证实这一次雷欧确实将影子队长激怒了。

    青猫惶恐地目送阿杉冷冰冰转身离去,又着急地看着过道那头丝毫没有回头迹象的雷欧的背影,左顾右盼,焦头烂额。

    清池蹙眉:“雷欧”

    什么也没说,雷欧已径自提步离去。

    2

    安小姐对于雷欧的缺席显得非常失望,还好有清池在场,说雷欧家中有事急需回去一趟的谎言也没有被识破。看安大千金有清池和青猫陪着,已很知足的样子,阿杉大松了一口气,以身体不适为由先回酒店了。返程的车上,公司的人对雷欧的不辞而别颇有微词,他们不敢当着雷欧的面抱怨,也只有在他这个乐队负责人面前念念叨叨一番。

    雷欧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望着车窗外的流光溢彩,阿杉出神地想。

    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让他萌生过强烈地想要组建乐队的想法。

    一个是君舞。

    那时她十九岁,已经在n个地下酒吧驻唱过。他见识过很多摇滚人,街头乐队,酒吧乐队,签约乐队,吉他手,贝司手,鼓手,主音,一个个张扬着个性,力求与众不同,却徒留下如出一辙的印象:叛逆,乖张,冷酷,自我。如果这就是所谓的“个性”和“自我”也难怪会有如此的千人一面。

    但是没有人与君舞相似。她站在不大的舞台上,潇洒又享受的姿态,一下就抓住了他的视线。没有声嘶力竭的呐喊,没有恸哭沉醉的表情,她甚至都懒得同她的歌迷互动,未经雕琢自然天成的声音收放自如,与其说是歌声,毋宁说那已幻化成舞台上的第四种乐器。还有那无拘无束,古怪却奇妙的台风,时常看见她伸展开手臂,手指像抚动琴键般灵巧起伏,像是调皮的掉线木偶,更像是舒展着羽翼随音乐滑翔;歌曲每到brige,她会闭上眼侧头倾听,同伴特别精彩的演奏会赢得这个女主音爽朗的一笑在这个小女生身上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神秘力量,像瀑布,像漩涡,像海啸,有了它她所向披靡。

    酒吧的舞台低矮狭小,却不妨碍她从那里展望星空,是的,当她睁开眼睛,他也从那双明眸中窥见了繁星似海,那是比阳光普照皓月临空更美妙的景观。

    小小的酒吧被她唱成了完整的世界。

    这就是他想要的,比想象中的更好。只是她唱的曲子还不够好,但他可以捧红她。

    可惜这个歌手没什么职业操守,谁家给的钱多就去谁家唱。当然了,你不可以处处要求完美的。对他而言,君舞的这个不良陋习反而给了他机会。

    她说想吃牛排,于是他便慷慨邀请。

    “关于我的提议,你考虑得怎样?”

    “那个合同啊,”君舞叉一块牛排送进嘴里,慢吞吞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得只有掌心大小的纸块。

    如果不是她耐心地将它慢慢摊开递到他面前,他打死也不相信那竟然会是自己给她的合同。阿杉的镜片上掠过冰凉的白光。

    “我觉得”君舞嚼着最后一块肉,含糊地挥挥叉子“还是算了。”

    难以置信,这个女人居然会不为钱所动?还是“我开出的价码太少?”

    “nonono,对我来说这已经是天文数字。”

    “有人给你提了更高的价码?”

    嘿嘿一笑:“没有人有您这么慷慨。”

    “那为什么”

    君舞翻到合同第二页,指着上面的条条款款,张大嘴一字一句:“这,不是人过的日子!”

    于是阿杉的首轮出战,以失败告终。在这之后,他还被迫再请君舞吃了几顿牛排。离开信都的那一天,很冷很冷。

    但是没想到相隔不过一年,自己又回到了信都。而他身边已经有了清池和青猫,现在,他独独缺一个主音了。

    再次找到君舞,开出的条件更加可观。君舞说她考虑一下,然后在一起吃了n顿饭以后(当然是他掏钱),他又被以相同的理由拒绝了。阿杉的镜片反射出极冻的白光,就在即将暴走之际,他见到了雷欧。

    以君舞男朋友自居的雷欧神奇地出现在餐厅里,拽着君舞的胳膊就要带她走,并对试图解释的他怒目而视。

    他还记得那时雷欧的样子,黑色的短发,穿着黑色呢子大衣和牛仔裤,围一条墨绿色围巾,那时也才二十岁出头,轮廓分明的脸,身姿高大挺拔,毋庸置疑地帅,就是嫩得慌。一看便是头脑简单冲动性的废柴。但是单从外表看,不得不说他和君舞是俊男美女的组合,然后他也不晓得哪根筋抽了,居然当着他们的面如此称赞了一句。他生平头一次说那么肉麻的话,但是很奏效地让雷欧的火气陡降下来,自己得以四肢健全地离开。

    事后回想,为什么要说那么逢迎的话呢?

    结果证明这就是缘分。

    再次见到雷欧是在他预备离开的前一天,他和青猫清池三人到一个酒吧喝酒。他赫然发现上次那个废柴帅哥居然在这里驻唱。

    那是和君舞迥然不同的类型,音色低沉浑厚充满爆发力,目光锋利如鹰。如果说君舞的舞台风格是自然随性的,她不看任何人,雷欧的台风则是狂放不羁的,他要求着台下所有人的注视。君舞是发光体,雷欧是磁体,他有着君舞所没有的强大的支配力,张扬的表现力和强烈的征服欲。看着舞台上振臂高歌、嚣张地享受着的雷欧,阿杉甚至觉得这人会不会是雷欧的孪生兄弟。台上台下简直是两个人!后来还发现雷欧的瞳孔竟然是绿色的,不是西方人那种清澈的绿,而是湖水一样深邃的绿色。他猜想他可能有外来血统。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有足够成为热门歌手的资本。

    那时吃着甜点的清池玩笑地说了一句:“我并不喜欢这样的类型,不过如果是他的话,乐队一定能红。”

    “嗯,我觉得他会比君舞红!”青猫在一旁斩钉截铁。

    “他还不及君舞。”阿杉喝着茶,佯装平静,内心动摇着。

    “呵呵,也不错啊,其实就是女王与帝王的这点区别。”清池永远也不正经“亲爱的,我没想到你更喜欢女王款的”

    那一夜,酒吧里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对于拥有清池这样的美男的三人组来说,那还是头一次。

    雷欧,从来不是最好的主音,却是台上绝对的王者。

    没有询问君舞的意见,雷欧很干脆地答应加入re•turn。乐队的名字其实是在他加入以后才确定的。re•turn,回•归。回归最初始的世界,音乐的世界,声音的世界。阿杉觉得这名字蛮好。

    第一张单曲就一炮而红,此后几乎没有悬念与挫折,就这么平步青云。虽然业内不少人将他们归类为偶像乐队,而且特别爱拿雷欧说事,成天偶像来偶像去,但作为影子队长的他对于那些酸葡萄的评价是不以为然的。雷欧在音乐制作方面很敬业,会一天24小时泡在录音棚里,反复找感觉,会努力尝试自己写词写曲,就算最后仍是清池的曲被录用,也不会让他的创作激情削减半分。反倒是在宣传上这小子一点也不卖力,一到记者会就戴颜色很深很深的那种墨镜睡大觉,拍mv时毫不投入敷衍了事,娱乐节目更是深恶痛绝,唯一一次上节目,那种抵死不配合的自我作派将电视台的名嘴主持都彻底搞疯掉。无怪乎有人说他耍大牌,其实在他眼里雷欧只是不怎么成熟而已。在娱乐节目,新闻,杂志上都鲜少露面的雷欧,何以就成偶像了呢?因为长得帅就被说成是靠脸蛋吃饭,这对雷欧是不公平的。他很有实力。无需争辩,听过他现场的人自然知道。或许算不上最有实力的歌者,但那些长得不怎样曲子也卖得不怎样只会在后面唧唧歪歪的所谓实力派,远远比不上他。

    不过,对于乐队的第一号人选其实是君舞这个事实,雷欧却似乎很在意,他最常问:

    “你觉得怎么样?”

    阿杉被问得不耐烦:“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别老问我。”

    雷欧点点头:“你这么说,就是不够好。”然后把谱子卷成团扔进字纸篓,重新来过。

    青猫将此理解为“大男人主义”处处都要比自己的女友做得好,一开始阿杉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时间长了,渐渐发现雷欧的想法并不那么简单。

    公司给乐队的定位相当高端,绝不允许成员穿得破破烂烂,顶着莫西干头搞所谓的朋克,雷欧的包装关键词是“冷酷”和“高贵”因为擅长摆臭脸,不说话的时候他看上去倒是挺冷酷的,但是高贵阿杉曾一度对这个点子持怀疑态度,但是事实证明雷欧的贵公子形象cos得很好,就是出席正式的场合一举一动都教养得像是从小耳濡目染过似的。尽管本质是废柴。然后,在第一张专辑出炉之时,阿杉得知一个爆炸性消息——

    雷欧,这个他满以为是自己从酒吧中挖掘出来的新人,竟然是雷氏邮轮公司老董的独生子。

    哗啦啦脑海中驶过庞大的五星级豪华邮轮舰队,阿杉的镜片结霜了。

    果真是纨绔子弟么?离家出走,跑到酒吧去驻唱,签合同当歌手未免玩过头了吧?!

    他怒气冲冲地提起雷欧的衣服,将他一把放倒在地上。

    在场的人被冷面诸葛突然的发飙给吓到了。

    雷欧费力地支起身子:“听我解释”

    “要求驳回。”阿杉冷冷地理了理衣领,将一份解除合约的协议扔到他面前“回去做你的大少爷。”

    “我的身份有什么关系?!我不可以喜欢摇滚吗!”

    他被喊得得一怔。

    那个年轻人,几乎是半跪在地上,像个顽固的少年,仰起头,目光灼灼:“我真的喜欢摇滚,真的。”似乎想不出更好的表达方式,他只是执拗地重复着“真的”“真的喜欢”

    他气了好久好久,雷欧的欺瞒不可饶恕!但是天晓得,他竟然最后原谅了他。

    既然原谅了他,就得宽容他帮助他,他耍性子,就尽量容忍他,他讨厌记者,就帮他顶记者的追问,他惹麻烦,帮他摆平,让他做乐队的领队,好让他成长得更有责任感为了帮雷欧克服大少爷脾气,为了彻彻底底地修正他,他这个影子队长做了所有能做的。

    但是,为什么还是不行呢?雷欧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他我行我素,他的世界阳春白雪,他绝不会委曲求全,这样的他哪能理解他们不得不在人前低头的苦衷?

    风携来一阵微弱的轰鸣,阿杉抬头仰望,飞机的夜灯朝着天边一路闪烁。

    雷欧,他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这一天星期三,离最后的晚宴还有不到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