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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顿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童子,有些不明白吕泽把他推出来是什么意思。但既然是谈生意来的,那也该尽到最基本的礼节。于是冒顿拿起马鞭微微拱拳,说道:“想不到这车子竟然是这么一位年轻的公子所治,中原果然人才济济,不是我匈奴蛮荒之地所能比拟的。”
“太子过谦了。这车子乃是小子从古书中发现的图样,因小子雅爱游玩,所以特制了一辆,不是小子夸口,全天下也只有这么一辆。只不知道太子买我这车辆,却是做何用处?”刘常满回了一礼说道,看似漫不在意,其实目光正紧紧盯着冒顿脸上的表情。
“呵呵,不瞒小公子说,我匈奴一族乃放牧为生,须得随水草所在而迁徙,所以普通百姓搬迁之时,全部家当都在大车之上。我刚刚赶到不久,便听到有人说起公子大车式样,以冒顿看来,甚有利于我族百姓。因此我这才急急赶来,还得请小公子将这辆大车割爱于我,我自当有所回报。”冒顿好象没什么花花肠子,直接说出了自己买车的原因。
刘常满却大失所望。冒顿想来是用不着大车的,所以买车定是送人,若是送给匈奴大汗作为贡品,或是买给自己心爱的女人之类的,刘常满自然可以狮子大开口,来个漫天要价,不怕他不就地还钱。
但如今冒顿说出原因来,竟是为了匈奴的广大劳苦百姓着想的,这下子可就不好要价了。
献不龟手药者,利数万人,得车五乘;为王舔痔者,利一人,得车百乘。小秘们服侍老板一人,一个个香车豪宅;袁隆平让中国多养活几亿人,全家住在旧房子里十几年,这种情形再过一千年也变不了。上位者为百姓肯花的代价,与为自己肯花的代价,两者差距何值千倍万倍?刘常满心里明白得很。
心念电转之下,刘常满说道:“既然冒顿太子是为贵国百姓前来,我这辆车就送给太子好了。”
冒顿有些诧异,刘常满这话和他常见的秦人大不相同,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很诚恳的说道:“今天前来强要小公子割爱,已经是冒顿的不是了,哪儿还能平白拿走这车子呢。有什么要求小公子尽管提,冒顿自当尽力。”
“大舅,你看?”刘常满见自己的以退为进已经奏效,便让吕泽提提条件。自己既然说出了要送车子给他的话,想来只要不太过分的要求,这冒顿连讨价还价都会不好意思。这么容易就把主动权全部交过来了,不亏是史上最著名冤大头之一。
“啊?既然太子殿下这样说了,我就斗胆请太子殿下将座下骏马相赐如何?”吕泽反应过来,这是提出要求的大好时机,赶快说了出来。
“这恐怕不行。”冒顿想了想说道:“我座下这匹,乃是族里的上等种马。上等种马是我游牧之族养生立命的根本所在,恕冒顿难以从命,还请吕公子见谅。”
“那如果我只要这匹马呢?”吕泽又说道。
“草原上的雄鹰,是不会用自己飞翔的翅膀来换取食物的。如果吕公子定要如此要求,冒顿只好放弃这辆大车了。”冒顿也是寸步不让。
见刘常满有些疑惑,丁复连忙悄声解释道:“公子可能不知,匈奴和东胡素有条令,严禁将上等种马卖入中原,以免中原配种成功,日后断了匈奴和东胡的财路。”
“那我们买的这一千多匹马里,竟然没有一个能挑出来当种马的?”刘常满问道。
丁复苦笑一声说道:“小公子尚且不知道吗?匈奴人卖给我们的马,都是阉过的,根本就不能用来育种。一匹中等种马,价格也在普通马匹的三十倍,下等种马的价格是普通马匹的十倍,而且还都是偷运进来的。至于上等种马,那是出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刘常满惊出一头汗来。幸亏用不着拿繁育马匹作为建马场的理由,不然吕泽肯定不会同意。难怪吕泽贩卖这么久,竟然一直没有起过要自己办个养马场的念头,原来根由竟在这里。
抬头看去,只见吕泽和冒顿还在互相僵持,谁也不肯先让步,但又都舍不得对方的东西。“这个冒顿还挺精明的嘛,你有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这可是做大生意的人才用的法子呀。”刘常满不禁笑了。
“冒顿太子远来是客,这样好了,我素来爱好游玩,久闻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乃是天下雄景,不如太子携带我去草原上游玩上一年半载的,这辆车子就当是我送给太子了。”刘常满说道。
“有朋友前来,我们草原人都是欢迎不尽的。小公子这么说,冒顿本来自无不答应之理。不过我来此之前,父汗已经下令,要我前往东胡国、沧海国一行,倘若带小公子前往,恐怕有慢客之嫌,还请小公子见谅。”看起来冒顿说的也是实情,让刘常满借机到草原上发展一番的愿望也落了空。
“原来是这样。”刘常满下意识的想了想,又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只能按照我大舅的意思,拿马来换了。”
冒顿看着刘常满乘坐的那辆大车,心里也是矛盾翻腾。这辆大车装饰的华丽在冒顿眼里不值一提,但却有两个特异之处让冒顿不由得不动心。
第一就是它的双辕,第二就是它的载重量。双辕决定了它的驾驶非常简单,而只用一匹马却拉动了这么巨大的车厢,说明了它的载重量很大,草原上有的是马,如何用四匹拖曳的话,估计一个家庭的所有家什都能用一辆大车装下。
大秦的马车技术已经遥遥领先于草原了,不过大秦官方使用的,依然还是需要高超驾车技术的单辕车,草原上自然也使用的是这种车子。
然而普通的草原百姓,一家也就只有五六口人,驾单辕车是个技术要求极高的事情,这么一来,迁徙时大部分成年牧民都得驾车,一路上看管牲口的责任就全交给了妇女小孩,因此丢失极多。如果能有这种双辕车,驾驶就会方便得多,只要有个人坐在车辕间的挡板上哟喝就行了,妇女小孩都能做得了。
仔细想了一想,刘常满随即也明白了这种马车对于草原的意义。虽然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草原上才能造出轴承来,但单是双辕一项,就解决了草原上不少问题,毕竟草原上马不是问题,一匹拉不动再加两匹也就是。眼看冒顿和吕泽都不愿让步,刘常满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转,登时想起一个办法来。
“太子,大舅,既然你们都不肯让步,不如我说个办法可好?”刘常满笑嘻嘻的说道。
“什么办法?”冒顿和吕泽一齐问道。
“既然没法交换,不如由我和太子赌一把怎么样?如果太子胜了,我们就把大车送给太子,如果我们胜了,就由太子把种马送给我们。”刘常满说道。
“不行,上等种马不能入关,这是祖宗留下来的死规矩,你便是赢了我也给不了你们。”冒顿却也豪爽,直接说道。
“那就太子从者骑的中等种马怎么样?要两匹铁蹄马,两匹草原马,两匹宽蹄马!”吕泽一看上等种马没希望了,只好退而求其次。
“好!草原上的狼王,从来不拒绝别人的挑战!”冒顿吼道。“我们怎么赌?!”
“不如就让我和太子赌一把射箭吧。”刘常满笑着说道。
“啊?!”吕泽和冒顿同时张大了嘴。
“须教小公子得知,我十三岁那年就得了射雕者金箭头,还是请公子换个项目的好。”冒顿说道。虽然出于好心,但言外之意也是明显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和你比这个,胜之不武,还是换个项目的好。
买大车这件事,说起来是为民着想,其实对冒顿来说,不过是收买民心的权谋罢了。在激烈的汗位竞争中,冒顿早已锻炼得心如铁石,做事丝毫不择手段了,但今天冒顿却对自己的表现有些意外。
今天我怎么不愿意沾这小孩子的光了?莫非是我心软了?但总不成真让我一个射雕者和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赌射箭吧?在心里替自己开释着,冒顿扭头看了一眼属下们,见众人也都是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匈奴人最重英雄,若是冒顿真的答应了比赛箭术,这些手下也得看不起他。
不过刘常满说道:“冒顿太子善射天下闻名,小子岂有不知之理。不过今天赌赛的,却不是比赛谁射得准,谁射得远,小子也不敢和太子相比。咱比赛的,是谁射得响!”
“喔?怎么说?”冒顿顿时来了兴趣,比赛谁射得响,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太子不知,小子虽然年幼,不过在家里曾经替母亲看过麦子。那麦子脱出粒后,得放在院子里晒干,每当此时,总有许多雀鸟前来啄食,不胜其烦。我拿箭射击,不过箭术粗疏,却从来没有射中过一只。不过有一次射出箭去,不知怎么的箭头竟发出些声音,那些雀鸟全都被吓跑了。”
“自那之后,小子就专门练习了射响之术,好赶跑那些雀鸟。所以太子箭术虽精,但这射响之术,恐怕还不如小子呢。”刘常满说完,笑着正在沉思的冒顿,看他答不答应。
“呵呵小公子说得有趣,既然如此,我就奉陪小公子一局。”冒顿考虑已定,笑着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