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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软玉随便找了一间厢房,进屋便躺床上了。和晏无渡那个洁癖相比,她简直不讲究的过分。
今日实在太累,迷迷糊糊地她便睡着了。
……
天色渐明。
卯时一刻,主卧里,榻上的男子睫毛微颤,神色清明地睁开了眼。而后像一台十几年如一日运转的机器般,下榻,洗漱,穿衣。
倒也不需要人伺候。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他皱了皱眉,去了厢房。
推开第二间厢房的门,榻上极不规矩地卧着一个姑娘,鞋子也未曾脱,睡得正熟。
“薛软玉?醒醒,出发了。”
叫人起床,对晏无渡来说,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可他的声音似乎还是不够有穿透力,身板瘦得像豆芽菜似的少女恍若未闻,无意识地轻“嘤”一声,翻了个身。
“薛软玉。”
只是叫名字不管用,他只能上手。
……
薛软玉做了个梦,梦里她没有穿越,那场爆炸没有发生,好友也没有因为救她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的眼角无意识地留下两行清泪,闭着眼睛,看上去甚为楚楚可怜。
晏无渡的手刚覆上少女的小臂,试图将她拉起来,谁知女孩猝不及防地勾住了他的脖子,猛一翻身,他竟被压在了榻上。
而少女柔软的身躯几乎是整个趴在他胸膛上,手不安分地环住他的脖子,姿态亲昵无比。
他皱眉,正要毫不留情地将人推开,却发现脖子上湿湿的。
她……哭了?
“薛软玉。”他没有动作,认命般地躺在榻上,叫她名字的声音提高了些。
女孩却哭得越来越凶,他能感觉到锁骨被浸湿了一大片。
他索性闭嘴不再喊她,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房梁,面色也说不上是难看还是其他。
过了许久,她似乎是终于没再哭了,呼吸平缓下来。晏无渡抬了抬被压得酸麻的手臂,面色很淡地将人从身上扒了下来,而后起身,出了这间厢房。
过了好久,薛软玉脑子有些发懵地睁开眼。
她做了一个好真实好真实的梦。
明明就是很真切的触感啊,怎么会是梦呢!?
她想不通,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忽然记起什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连忙下了床。
我去,她睡了多久?现在几点了?晏无渡都不叫她的吗!?
一路直奔主屋。
主屋的门开着,那人穿着素色的缎面里衣,外罩青绸长袍,坐在长案前用饭。
见她来了,神情没甚波动,“醒了便过来用午饭。”
薛软玉的注意力都落在他最后两个字上。
午饭……
最后一丝侥幸破灭,她耷拉着脑袋走了过去。
晏无渡对面摆着一副碗筷,她在对面坐下,捏着筷子半晌没夹菜,张了张嘴。
“食不言。”
少女瘪了瘪嘴,听话地乖乖吃饭,时不时用眼睛偷瞄他一下。在晏无渡要看过来时,又连忙移开目光看着碗里的大米饭。
她是有点忐忑的,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生气了,嗐。
终于,她余光瞥到那人放下了碗筷,也连忙跟着放下了碗筷。
“吃饱了?”他盯着她碗底剩的饭,隐隐不悦地问道。
薛软玉想说你家厨子做的饭不好吃,但是不敢,连忙识相地把碗里的米饭扒拉完了,没动菜。
晏无渡收了碗碟,离开了。
她连忙狗腿地起身跟上。
看到那男人进了厨房,放了一盆水,竟是要亲自洗碗的架势,她震惊了。
薛软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从昨天到现在,她好像没在这个院子里看到一个奴仆。
那所以刚才的饭……不会也是……
薛软玉头一次开始正视起一件事。她对这位的误解,好像大了去了。
水池旁摆了几簇凤尾竹,疏疏落落的竹影在晌午时分,懒洋洋地小幅度晃动着。
竹影摇曳里,晏无渡衣袖挽起,手上戴着不知什么动物皮制成的黑色手套,露出的一截小臂结实且线条优美,让人忍不住侧目。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行动的时间耽误了,现在什么安排?”
她暗戳戳地从怀里掏出炭笔和纸,写好之后递到他眼前,小幅度地晃了晃。
“已经在行动了。”他淡淡回道。
薛软玉“啊?”了一声,有些意外。
“那个,实在不好意思。你不知道,我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我都不愿意醒过来了。”她惆怅无比地道歉。
本以为晏无渡对她的解释不感兴趣,没想到那人却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有多真实?”
“就……”她想了想措辞,让自己的语言不至于太奇怪,“曾经,我以为已经永远离开了我的人,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而所有那些痛苦的记忆,原来只是一场无厘头的噩梦。”
晏无渡问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讲。
本以为对方不可能会理解她在说什么,然而视线掠及他的眉眼,她微愣。
他刚刚,是在走神吧?
良久,那人回过神,轻“嗯”了一声,语气平淡,“那确是不愿醒来,这个理由勉强可以接受。”
“晏公,你失去过很重要的人?那人的离开,也让你常年活在愧悔中?”
这是同类人才有的特殊感应,她不假思索地在纸上如是写下。
她有这种直觉,但是理智又告诉她,晏无渡这种冷心冷情的男人,只可能是无坚不摧的才对。
“没有。”果然,他极冷淡地回道,将碗筷规整地摆在原位,脱下手套,洗手擦手,才出了厨房。
薛软玉连忙跟上。
别院外,马厩里,马儿们见到主人来了,都停下了咀嚼草料的动作,欢快地嘶鸣起来。
一个个争先往前拱。
晏无渡随手牵了其中一匹青色毛发、白色蹄子的马匹。
俊美男子骑在马上,朝她伸手下来。
薛软玉怔了一瞬,摇了摇头,利落地翻身上了另一匹红棕色的马。
她会骑。
红马起初还嘶鸣了一声,被薛软玉拍了一下马头,很快便温驯下来,乖乖地任由这个陌生少女骑乘,甚至还蹭了蹭她的手。
马厩里其他马都鄙薄地扭开了头。
晏无渡略微有些意外,但也不曾多问,冷冷清清地喝了一声“驾”,青马撒丫子便跑开了。
红马见此,不用薛软玉驱策,十分聪明地“哒哒哒”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