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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郊外。
薛软玉以为会有很多人,场面会很壮观。但是被带到了集合地点后,才发现事情好像有一丝丝偏离了她的认知。
“来了?”
前面的土堆旁坐着一个胡子拉碴的魁梧汉子,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人,冲她抬了抬下巴示意。
“幸会,我叫王富贵,是你们的队长。梦想是成为一名诗人,你呢?”
胡子拉碴的汉子站了起来,带着自以为如沐春风的笑容上前道,薛软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试图回头求救,却发现带她来的那个衙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你为什么不理我?是看不起我的梦想嘛?嗯?”
如沐春风的笑容逐渐消失,汉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凶神恶煞,似乎只要她敢摇头,就能当场把她头摘下来当皮球。
这人……神经病啊。薛软玉一边后退一边心想。
“那什么,她是个哑巴。”旁边,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
薛软玉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跟着的人是谁,李狗蛋啊。
不过这家伙长得太平平无奇了,之前根本没注意到。
李狗蛋帮她解释了,她忙跟着点了点头。
“放心,我们不会歧视你的!”王富贵闻言,叹息着摇了摇头,而后一巴掌拍在她的肩上,力气大到惊人。
薛软玉觉得……她的肩垫可能要重新调整一下了。
即便如此,本着不惹事不怕事的原则,她还是冲对方报以友好微笑。
“来,过来按个手印。”王富贵一边招呼着,一边分析道:“你既然是个哑巴,那你的梦想一定是说话吧?哦对了,那个谁,他叫李狗蛋,梦想是成为一名机关大师。”
薛软玉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大致看了一眼王富贵塞过来的册子,相当于登记表。
上面写了很多名字,粗略看有一二十人。
这些应该都是邓林县内被征召的民兵,只是……
按完红手印,她满脑黑线地环视了一圈周围。
空荡荡的荒地,就他们仨人。
王富贵将册子收回。
“很好,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个小队了。目标,从邓林县赶往巴南郡与大部队汇合!限期十日,出发!”
薛软玉戳了戳他。
从怀里掏出炭笔和纸片,“队长,其他人呢?”
她想如果这个队长不识字她就玩球了。
不过还好,不愧是有梦想的人。
王富贵看了一眼她写的什么后,便指着册子道:“这个叫张三的,前阵子娶了一个举人的女儿,得了庇荫直接免除兵役徭役……这个叫李四的得了痨病,还有这个叫王五的,媳妇偷情奸夫把他砍了……”
薛软玉听着,从最开始的啧啧称奇,到后来已经麻木了。
甚至觉得最后这个人的理由不够刺激,不够曲折,有点平平无奇。
李狗蛋:“队长,咱们边走边说如何?天黑了赶路也不安全不是?”
他轻声细语地建议。
王富贵点头,采纳了他的建议。
路上,薛软玉从王富贵口中了解到,这次的征兵分梁州、豫州、青州三路,大概有万余人。
但那是汇合之后。
汇合之前,都是这样的小队,少则三五人,多则三五十人。
天公不作美,赶路的第一天傍晚就遇到了雨。
因为限十日内抵达,违令者斩,延期者斩。所以他们走的路不是平坦官道,而是翻山越岭的山间小道。
因为下雨,路上泥泞不堪,又湿又滑。
王富贵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条麻绳,系在腰上,“来,都绑腰上,我走前面,你们抓稳绳子,如果摔下去,脑浆都能崩出来。”
薛软玉站在山道上,左边是山体,右边是随时都会掉下去几粒碎石的深谷。往下觑一眼,底下枝叶繁茂,看不出有多深。
李狗蛋接过绳子便如获至宝地绑在腰上,王富贵瞥见他绑的什么玩意儿后,登时不客气地给他脑瓜来了一下,“笨蛋,你那是活结!”
说罢,亲自上前给他示范怎么绑。
“那这样绑成死结,一会儿下山了怎么解开?”李狗蛋问得天真。
“我有刀,当然是割开啊。”王富贵绑完了,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李狗蛋微愣,安全感才刚来一会儿,就又飞走了。
薛软玉也有刀。
所以在王富贵将绳子递给她的时候,她才会不犹豫地绑上。
“队长,如果我摔倒了,掉了下去,你就会毫不犹豫地割断绳子嘛?”
三个人表面上看已经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走了两步,李富贵没忍住弱弱地开口问。
“不会。”王富贵回答得斩钉截铁。
李狗蛋顿时热泪盈眶,感动道:“队长,我就知道你……”
“我会犹豫一下,然后再割。”
李狗蛋内心:……!当我没说!!
听着他们的对话,薛软玉没忍住抿唇笑了一下。
“所以你们每一步都要踩稳了,全神贯注,绝对不能放松大意。”他吆喝了一句,趁机从兜里摸出烟嘴嘬了一口。
薛软玉轻笑着,目光无意瞥见王富贵拿烟嘴的手。袖子往下掉了一截,露出手腕上隐隐约约的一小块印记。
有大概指甲盖那么大小,绝对不是胎记。
她微微眯眼,还想再仔细看时,王富贵已经迅速嘬完了两口,重新把烟嘴塞回了兜里。
这座山并不算太高,一路有惊无险,他们也算是赶在天黑之前下了山。
“找个空阔的地方,咱们把帐篷搭上!”王富贵低头又是在包里一阵翻找。
薛软玉闻言,从裤兜里摸出刀片,正要割断绳子。
“诶住手!”
薛软玉没割下去,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王富贵,不解地眨了眨眼。
“前面还有一座大山!秋雨连绵,这绳子保不准还有用,你割了咱们用啥?还有,你小子看着柔柔弱弱的,居然还能想到随身带着刀。”
薛软玉尴尬地笑了笑,收回刀片。
其实在她一番乔装后,她现在的样子真不柔弱,只是王富贵太魁梧了而已。
“那我们就这样连着吗?会不会不太方便?”李狗蛋问道。
“方便重要还是命重要?”王富贵正在抖开帐篷,听见他问,毫不留情地反问。
李狗蛋怂得很干脆,“命。”
薛软玉看着王富贵手中的那个帐篷,渐渐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事。
他们三个,不会要挤一个帐篷吧?
“薛玉是吧?愣着干嘛?进来啊!”王富贵催促着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