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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昼短,天色已经黑透,将士归营。
陆永庭是受伤了,但没如九珠梦中那般被刀捅穿,只左后肩被砍了两刀,一刀深一刀浅,深的那刀伤略到了骨头。
阿平为公子上了药,收拾着布条和瓶瓶罐罐的伤药。
“汴京,那边可有消息?”
陆永庭声音低沉,一边穿着中衣,一边问。
阿平顿了会,如实说道:“还没有。”
快半年了,还是没有九珠的消息,也不知她逃到哪去了,竟然没回灵州。一个姑娘家,独自流落在外,怎能不让人担心。
阿平偷瞥了眼公子的脸色,阴沉沉的,目光也冷冷的。
哎!九珠呀九珠,一件事你怎么可以犯浑两次,当真以为公子脾气好是不是?
阿平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又什么也没说。
陆永庭系好中衣带子
江宏接到一封落名为“九九”的来信。
拿着信封思忖片刻,也没想起这九九是何人。
打开信封,才知信是九珠写的。
江宏当即又惊又喜,惊喜过后又生出愤怒。
信中的大致内容是她现在平安,让大家不要担心,望众人保重身体,勿念之类的几句话。也没说她如今身在何处,还会回来否?
江宏担心了小半年,如今收到信,证明人还活着,也只能让他堪堪松口气。
……
有的人站在冬天里等春天,有的人在冬天里等死。
江学义是后者。
今日他想去外面看看雪,外面天寒地冻,阿诺不允他去。江学义恼了,独自划着轮椅出了门,才出门口不到一丈,轮椅便陷入了深深地积雪里,向前不是,退后也不是。
江学义快要炸毛时,轮椅动了,有人在后面推着他前进。
他偏头,原是九珠。
积雪厚,九珠推着轮椅有些吃力的往前走,白雪皑皑,苍茫一片,身后只留下两条车轱辘印和一串脚印。
行至河边,河里的水未结冰,一直哗啦啦的流动着。
九珠累得不行,喘出来的气遇冷霎时变成白色的烟雾。
推不动了,便停了下来。
银装素裹的树林看起来庄严又肃穆。
环境太过寂静,九珠心中压抑,好想呐喊,震碎这山林的死寂。
九珠提醒:“叔伯,我好想大喊。你有个心理准备,待会别吓着。”
“喊呗!”
江学义等了好一会,也没听见喊声,侧头道:“不是要喊吗?”
九珠摇头,一副平静的模样,“不喊了。”
又接着微笑道:“我得留着力气推你回去。”
江学义一笑,转过头去。
似叹非叹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明年这个时候,我还能不能和你一起看雪。”
这话听起来难免有些伤感,九珠心略有酸涩。
“叔伯能说这话,就代表你是不想死的,既然不想死,为何不好好活,待在这深山老林等死干嘛?为何不出去游山玩水一番,即便不想玩,吃遍天下美食也是乐事。”
江学义笑起,“那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始料未及的问题让九珠一怔,思忖一会,坦诚道:“如果我了无牵挂,我倒是愿意,可我有亲人朋友,我离不开他们。”
“那我对你来说,是什么?”江学义眼里浮起一抹未被人察觉的期待。
“……长辈?仇人?朋友?”九珠撇撇嘴,“我也说不清,不好归类,反正不是陌生人。”
“不是陌生人……”江学义喃喃重复了一遍。
默了片刻,又问:“那陆永庭呢?”
和陆永庭的关系,九珠也说不清楚,复杂得很,也姑且用同样的话概括了。
“我和他也不是陌生人。”
江学义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九珠,笑笑不语。
两人在河边待了不到半晌,听见背后响动。
是阿诺气哄哄的来了。
江学义背对着,看不到来人,九珠凑近江学义,低声道:“你的野蛮婢女来了。”
“也是你不忠心的丫鬟。”
江学义说完,和九珠相视一笑。
阿诺走近后,把暖手炉往江学义手里一塞,给了九珠一个眼神,二话不说,推着轮椅调头就走。
深夜,屋外又是风又是雪的。
许是在外面受了凉,江学义开始发烧浑身滚烫,又是咳嗽,又是吐血,最后还晕了过去,把阿诺吓得不轻,掐人中也无用,九珠也跟着慌了。
阿诺把昏迷中江学义扶起来,让九珠帮忙穿衣服,她要带江学义去山外找大夫。
九珠不敢多言,快速从屏风处拿来衣服帮忙穿上。
……
阿诺推着轮椅走在后,狗阿九被套着绳子在前面出力。九珠走在最前面举着火把探路。
寒风凛冽,火焰不断跳动,忽明忽暗,四周都是黑洞洞的,晃动的火影摇曳在雪地上给人一种诡异之感。
雪路难行,阿诺和九珠轮流替换,不知走了多久,还未出山,江学义自己清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