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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考场的那一刻。
初夏结束了，盛夏开始了。
再看校园这一眼。
陈垣心里万千情绪涌起，有种解脱的释然，也有不舍的怀念。
当然，不是舍不得书山题海。
而是舍不得和朋友们在这儿生活、学习和奋斗的点滴片段。
也忘不掉刚进高中时的懵懂、好奇；忘不掉高二的壮志、激扬；忘不掉高三的焦虑、困倦……更忘不掉高考前的晚上，怎么也睡不着的紧张、激动。
不管在这里留下多少故事，离别的时刻终是到来了。
陈垣看着校园里。
到处是熙攘乱走的青涩面孔。
有人兴奋，有人狂吼，有人把试卷朝着天空高高抛去……
教学楼上空那色彩缤纷的晚霞，像是艺术家信手涂鸦的画布。
“垣神！”
背后传来一声呼唤，陈垣循声转身。
那是一个短发姑娘，圆圆的脸庞，有些微红的眼眶，她穿着翠绿色的短袖，如沐春风般亲和。
“小芳啊，看你这么伤心，来年我们不会复读班见吧？”陈垣笑道。
这个女生名叫萧芳，成绩很好，和陈垣一样都分在本校高考。
萧芳咯咯一笑：“揭幕战，生死战，火车站是吧？”
“哈哈哈，已经结束嘞！”陈垣打趣道，“那你这是要干啥，找我表白啊？”
“呸！你去找张宇表白吧。”萧芳啐了一口，从怀里拿出一个硬壳画册，腼腆地说道：“大诗人，是我的同学录留言，好好写哦。”
陈垣接过同学录，翻看了一下，发现已经有很多同学留过言。
诸如“友谊长存”、“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青春不老，后会有期”，还有“苟富贵，勿相忘”、“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他看着这些或中二或可爱的文字，不禁也被离别的愁绪所感染。
同学们毕业后各奔东西，又会迎接新的生活，班群也会渐渐无人说话……
“嗯，写好了，拿回去珍藏吧，这可是未来大文豪的亲笔签名。”
陈垣一本正经地还写下自己的签名。
萧芳接过同学录一看，在崭新的那一页，多了一行刚劲有力的字迹：「智者不入爱河，卷王一路硕博」
……
高考结束之后，还要回班听班主任讲填志愿的注意事项，有性急的同学已经在把宿舍清空，提着行李箱来到教室了。
大家还是三三两两地笑闹，但气氛却已经完全改变。
陈垣坐在座位上，给父母发去消息。
说是要在柳城先玩几天，租房到期之后把行李寄回去。
这回是真的考完一身轻，他什么都不想多想，就痛痛快快玩几天再说！
他已经跟张宇约好了，今晚找个电竞酒店通宵，就在今天！
爽翻了。
在等韩老师来之前，陈垣又陆续写了几个同学的留言，相比于他的冷清，身旁的顾烟简直是堪比明星签售会。
来要签名的同学络绎不绝。
一个个都笑嘻嘻地说，烟姐，铁定会红的，火前留名！
顾烟活动着手腕，眨着眼说道：“陈垣，要不你帮我签吧，我累了。”
陈垣思索，要是自己成为大文豪，咖位应该比大明星要高吧？那些找自己签名的人以后赚大发了！
“我的签名比你值钱。”他傲骨嶙嶙。
“切~”顾烟不屑一顾。
这时候何婷跑过来，拿着红色马克笔，让陈垣签名。
“看看，也是有人识货的！”陈垣得意起来。
“签我身上。”何婷用手拉着衣摆，笑嘻嘻地说。
她穿的是白色短袖，胸前格外饱满，布料绷紧后更显熊二鼓囊。
“……”陈垣瞥了一眼蒹葭的方向，发现她也在忙着写毕业留言，没注意自己这边，才放心地对狂热女粉道：“仅此一次。”
他斟酌片刻，不能写名字，那样显得在她身上留下什么似的。
于是小心翼翼写下一句祝福：「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
何婷低头一看，欣喜道：“哇，这么长？好有文采啊，不愧是诗神。”
“拾前人牙慧罢了。”陈垣摆摆手。
自从他写的小诗刊报之后，除了垣神之外，又多了一个诗神的绰号。
何婷似乎很满意，就穿着这个短袖在班级里走来走去，逢人就说陈垣写给自己的，大家都说陈先生大才！
大才？
只有张宇表情有些古怪。
平芜？春山？
平芜尽处是春山，何婷更在春山外啊。
他发现自己这个好友是越来越放纵了，难道这就是文人的闷骚？
“文化人啊。”
顾烟看着陈垣写下的诗句，翻出一个日记本，落落大方道：“那你也写一句话送给我。”
“诶~你这就见外了，大明星还用我祝福啊。”陈垣悠然笑道。
“让你写你就写！”顾烟直接把笔拍在陈垣面前。
陈垣拿起这个小本子，下意识就要往前乱翻，顾烟冰冷的话语响起：“不该看的别看！”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陈垣嘀咕一句，目光落在摊开这页，女孩已经写下几行字——
「啊啊啊！！！」
「终于结束啦！」
「我要吃好吃的、玩好玩的，还要一觉睡到大中午！」
还有曹秋雨给她的留言——
「我的女孩，无忧亦无惧——秋雨亲笔」
“只有班长给你留言了？”陈垣偷笑道，“是不是我在你心里仅次于铁闺蜜，嗯，排名比何婷还高啊。”
顾烟撇嘴道：“婷婷叛到蒹葭党去了，哼，减10分。”
在二班，向来有两个泾渭分明的流派，分别是烟党和蒹葭党，其实也没有固定的判定标准，主要是看心里偏向哪一方。
陈垣汗颜，要是她知道自己向蒹葭投诚了，岂不是要减一百分？
他镇定地笑道：“哈哈，都是朋友嘛，分什么彼此，别在意人家怎么看，你就是你，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嗯，这话中听。”顾烟满意地点点头。
陈垣思虑片刻，在她的日记本上写下对女孩的期许。
她就是她，不属于任何人，最特立独行的那炬艳火。
「心里的火永远不要灭，哪怕别人只能看到烟——陈垣绝笔」
顾烟看着前面还像回事，最后一个绝笔让她皱起眉，用力捶了一下陈垣的肩，“你要死啊，写这种……”
陈垣哈哈一笑，“人生不过两万多天，死后何必留名，生前就是绝笔。”
“不行。”顾烟拿起笔认真地把那个绝字涂抹掉，直至成了一个漆黑的墨团，“你要好好活下去，生活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槛……如果有，那就来找我。”
“你上学期不是总跟我表白嘛，可我们还有梦想要去闯一闯的啊。”
她看向已经呆愣的男孩，像是开玩笑般嘻嘻一笑：
“三十岁，要是你还没成为大文豪，也找不到对象，那咱们凑活凑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