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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
忽然,小楼中出现另一个人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在这半夜时分,着实有些吓人。
而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穿一袭月白道袍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酒桌前。
世间修道之人大多消瘦,而那道士更是多出一丝憔悴。
只见他低垂着眼睑,入定一般,好像席间两人一直没有注意到他,而他就这么一直坐在这里。
“我说,咱们都知道你家那个破阵法神秘莫测,可你也没必要每次都这样吧!”
看到如鬼魅般出现,坐在自己旁边的道士,锦衣男子张九阳并未慌张,倒像是已经习惯了对方的神出鬼没,只是不爽地抱怨一声。
“要是让你师父知道了你把他当成宝贝一样的祖传大阵改良之后到处用来吓人,还不得从坟里爬出来把你吊起来打啊!”
然而这一次,在听到自己的玩笑以后,对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地和自己打混,只是在那里坐着,一言不发。
“你知道了?”
白衣男子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道士,似乎已经猜到他会出现。
“嗯。”道士答道。
“你怎么知道的?”男子又问道。
“要变天了。”
道士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抬头看了看阁楼外的星空,又回过头看了一眼男人,说道。
“呵,看来我的决定的确有效,竟能惊动你。”男子轻笑,随即说道:“你想怎么做?”
“阻止你。”
道士依然一副淡淡的语调,却是不知为何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坚定。
“哦,是吗?”
男人听了,却是微笑着看着他。
那道士直视面前的男人,不再言语,只是左手已快速般抬起,接着重重落下。
“嘭”
一声巨响传来,那道士的左手便落在了酒桌之上,桌子瞬间被一股大力掀起,竖起在空中。接着,道士又是一掌拍在桌面上,那桌子登时朝对面的白衣男子飞去,而桌上的酒菜自然无法幸免,随着盘子四散开来。
站在对面凭栏处的白衣男子,面对扑面而来的酒桌,却是不慌不忙。缓慢抬起一只胳膊,却不见他出手,只用袖袍向着飞向自己的桌子轻轻扫去。
而就是这轻轻一扫,那还在空中急速而来的酒桌,突然停了下来。一动一静之间,显得突兀毫无道理。
片刻之后,突然静止的酒桌之后,却是再次爆发出一股劲气,直接将桌子击的粉碎,露出了藏在后面的道士。
对方的实力,道士再清楚不过,他本就没打算用一张桌子就挡住,不过是为自己接下来的攻击做掩护。
浑身的气机早已达到了巅峰状态,体内灵力随着心法的运转瞬间被激发,八重天大圆满的境界此刻展露无疑。
这道士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可能是因为年轻,还称不上仙风道骨。
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个平日里有些不着调的年轻道士,却是来自天下三千道门之首的玄天观。
这个比大夏王朝还要悠久的门派,无论天下如何变更,始终屹立不倒。
传说,千年以前,天下混战,民不聊生。一位年轻人,曾亲自登上七星山,向观主求解拯救苍生的方法。
而等他下山之后,世间便有了开创不世伟业的宇文战皇。
传说不论真假,玄天观自大夏王朝成立之初,观主便被拜为国师,位同超品公侯,更许诺可世袭罔替,受举国供奉,与国同休。
而玄天观除了在朝廷占据一席之地外,就是在江湖上,也是一流门派。
至于这个年轻道士,便是这一任的玄天观主,当代国师,玉玑子真人。
年纪轻轻,便能稳坐高位,除了因为他师父是上一代观主,有着最正统的出身之外,更重要的还是自身的实力。
大夏王朝的千年江湖,门派多如过江之鲫,其中不乏传承数百上千年的古老流派。而凡是踏足武道一途之人,哪一个不是向着武道最巅峰,一步步攀登。
奈何,武道难,难于上九天,世间凡俗青云下,圣人逆天攀灵霄。
也因此,练武之人,将武道的九层修炼境界,形象地称为九重天阶。
只是,多少人终其一生,也只能说的上是刚刚踏上这条路,却是迈不上几步台阶。
至于能够登顶,更是可望而不可即。
而玉玑子,却是年纪轻轻,便踏足八重天大圆满,距那传说中的不世出的圣人九重天境界,仅仅是一步之遥。
只见他,将全身经脉中的灵力凝聚到一点,全部灌注到自己右手食指和中指之上,接着慢慢阖上双眸,同时并指如剑,对着白衣男子就是一指刺去。
“轮回指~”
玄天观统领天下道门,千年的传承,底蕴自然不是寻常门派可比。而这看似简单的一招,更是玉玑真人倾尽十年心血,从玄天观看家剑法中,脱胎而来的秘法。
光是一个名字,便足够令江湖上九成九的高手,闻风丧胆。
最强的一招,成败便在此一举。
阁楼本就不大,在玉玑真人祭出自己的最强一击之后,连这一方天地的气机,都被扰乱。
如果此时站在夜空当中,便可以清楚地看到一道道天地灵气,化作肉眼可见得实质气流,贯入梅园的小楼之中。
只见那道道灵气,迅速汇聚到玉玑子的身后,隐隐形成一道人影。
那人影随着灵气的注入,身形不断拔高,原本模糊的样子也渐渐清晰起来。不过三息之间,竟是已经变成一尊高约丈余,仙袂飘飘的道人。
虽依然看不清面目,可这道人却是自带一股神圣气息,令人只一眼便心生畏惧,不自主想要拜倒在他脚下。
而对面的白衣男子却像是没有看到眼前景象,依然笑眯眯地望着贸然出手的好友。
“不入圣境,居然便能修出圣人法相,玉玑,你果然是咱们几个里面,悟性最佳的!”
如果不是酒桌已翻,男人真的要同玉玑喝上一杯,来庆祝一番。
而一旁的张九阳,却是已经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他不知道,为何原本情同手足的好兄弟,会忽然之间下此毒手。
而就在他发呆之际,那道仙人虚影却是已经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接着同玉玑子一般,并指朝白衣男子点去。
“仙人入凡尘,一指渡轮回~”
直到感受到这一指的威力,张九阳方才反应过来,却是连出手阻拦都来不及了,只能大声怒道:“快住手!”
只是,他的声音又怎么能阻拦得了那仙人的一指。张九阳甚至都可以想象的到,下一个瞬间,会发生怎样的惨剧。
“砰~”
一声闷响,从仙人的手指尖方向传来,让张九阳的心猛地一紧,双眼睁得恨不能眼珠都跳出来,而瞳孔同时一阵紧缩。
只是,并没有发生他想象中的那一幕,甚至可以说是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那仙人的一指,正正顶在白衣男子伸出的手掌上,数倍于常人的手指,明明裹挟着令人心悸的天地威能,却是在这只肉掌前,毫无力量优势。
那仙人见自己被一个凡人阻挡,似乎有些生气,身上的气势再次提升,强势的威压令满园的梅树,纷纷弯下自己不畏寒霜酷雪的细腰。
白衣男子微微皱眉,变掌为爪,用力一抓。
“噗~”
一声轻响,那仙人的巨指竟是应声破碎,接着整个身影都是忍不住溃散开来,再次化作点点灵气,飘散在了空中。
只是,仙人退去之后,亭中并没有就此安静下来,随着破空声响起,又是多出一道剑意。虽是不及刚刚仙人一指的威力,却是在速度上更胜一筹。
只见白衣男子面前,那一缕缕还未散尽的灵气,猛然朝两边退散,露出了后面的玉玑子。
此时,玉玑真人的手中握着一柄寒光长剑,裹挟着一道尖锐无匹的劲气,瞬间便来到白衣男子的胸前,下一刻就能刺穿他的身体。
只是,想象当中的鲜血飞溅没有发生,因为那一剑,在男人胸前三寸处,停了下来。
抱着必杀之心使出来的招式,自然不是因为想起对方是自己的好兄弟,才在最危机的时刻停下了攻击。
而是因为他凌厉的一剑,被男人用两根手指轻轻夹住。
下一刻,一股温润的灵力从白衣男子的手上传来,而玉玑子原本倾注在剑身的力道,在男人慢慢蒸腾而起的气势中,仿佛初雪遇见了烈阳,瞬间消融殆尽。
就连阁里阁外被激荡而起的天地乱流,也在这一刻重归平静,如果不是一地的残杯烂碟,还有满园还在飘零的落叶,刚刚的一幕就好像没有发生一样。
玉玑真人心中不甘,用力想将自己手中长剑往前推上一推,却发现完全是徒劳。
“果然。”
到了这会儿,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完全没有了胜算,苦笑一声,脸上说不出的落寞。
男子松开了手指,丝毫不担心他再次对自己不利。
不过,玉玑子显然没有心思再出手,在白衣男子松手之后,身子一软,向后退去。
没有注意到地上的狼藉,一脚踩在一条吃了一半的鱼上,整个人向后滑去,“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堂堂国师,顷刻间如同一条落败的野狗,狼狈不堪。
白衣男子不忍好友如此,忙是紧走两步来到玉玑子身前,伸手要扶。
只是,手还未伸到一半,便被玉玑子狠狠甩开。
“天意啊,这都是天意啊!我明明应该是这世间最知晓天意的人,却也不得不说天意弄人!”
像是丢了魂魄,低着头,玉玑子冷冷说道。
“你既知天意,当顺天而为。”
白衣男子看着好友痛苦的模样,于心不忍,轻声宽慰道。
“就算…就算我知天意如此,但我却依然还是个凡人,心中自然还有执念。”
“所以,你想用实力压制我?”
白衣男子已经明白玉玑子的想法,点头道:“想要阻止我,确实也只有你这位被冠以同阶无敌的玄天观主,以硬实力将我制度。”
听到好友的话,玉玑子苦笑一声:“同阶无敌?狗屁,全是狗屁!”
抬起头来,眼神之中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清高孤傲,只有说不完的无奈,还有道不尽的忧伤。
“奈何天意不可违,竟是让你突破进了九重天,还哪里会有同阶。如今,我只能乖乖束手,你想做什么,我再没有办法去阻拦你。”
如今大局已定,玉玑子知道事不可为,心中发苦,嗓音也有些沙哑。
而直到这时,一旁的张九阳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神,顾不得自己浑身落满菜汤油污的狼狈模样,跳起身来指着玉玑真人大骂道。
“臭道士,死神棍,妈*的你疯了?”
“不是我疯了,是他疯了,是他疯了!”
面对好友的指责,玉玑子再也忍不住,从地上跳起来,双眼通红如血,倒真像是疯了一般。
只见他,一手指着面前的白衣男子,一边大声嚷道:“薛云飞,你想出这种办法才是疯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是在赌,要是你输了就什么都没了!”
“素梅如果还活着,她要是知道你现在的想法,她会怎么做?你对得起她吗?对了,你还有儿子呢!万一你出了事,小凡怎么办?他已经够可怜了,几岁的孩子,已经没了母亲,你忍心这样对他吗?”
道士越说,情绪便越激动,竟是有些歇斯底里。哪里还有往日神坛之上,教化四方的高人风范?
而看到好友这个样子,白衣男子,被唤作薛云飞的男人自然是心生凄苦。
可是,自己做的决定,同样是不能改变的。
“这不是赌,这是当年我和素梅两人早就想好的,你们就当是陪我俩下了一盘棋吧!”
“至于小凡,虽然对不起他,但也只能祈求他以后能原谅我们了。”
说完,薛云飞看了一眼已然绝望了的玉玑子,再次报以微笑。
而被蒙在鼓里的张九阳,此时依然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眼前的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
换做以往,他才是三人中性格最燥的人。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老子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张九阳大声骂道。
“玉玑,给老子解释一下到底是他妈的怎么回事?”
只是,玉玑子明显没有心情去同他说什么,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玉玑,你别走,话说清楚!”
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张九阳哪里能让他离开,说着便是打算追上去,却是被薛云飞拦下。
将滚到一边的两只圆凳扶起来,示意他坐下,薛云飞笑了笑,道:“呵,别急九阳,这一切问题出在我身上,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