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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见闻稍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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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一年半,宋英昶对这个当初在课堂上举手主动要求参加一场成绩不会被承认的考试的男生依然印象深刻。正因为有过这样一场缘分,宝贝女儿对这男孩的那个颇显暧昧的“哥哥”的称呼,被默许了。

    大学最后一年半时间,也包括自英国回来后的这些日子,沈惜是宋家的常客。宋斯嘉婚后来得略少了些,但每年总会找机会登门看望老师。

    尤其是宋英昶生日这天,不算留学英国那三年,这么些年里他只有一次缺席。按理说,宋英昶五十五岁大寿的日子,他没理由不出现。他也完全有空。

    19日巫晓寒带着女儿踏上了回加拿大的飞机。茶楼和书店已经开始正常营业,一切都走在正轨上,无需他过多关注,但沈惜还是有顾虑。

    年前给诸葛雯英她们庆祝生日时意外响起的电话铃声,是他的一个心结。那天以后,除了除夕那天发了条例行的问候短信外,沈惜几乎没再与宋斯嘉联系过。

    他不便打听这个意外有没有造成他们夫妻间的矛盾,也不清楚在最坏的可能下,宋斯嘉是如何应对的。他觉得这种时候自己最该做的,就是保持距离,让形势自然冷却。

    宋英昶的生日,作为女婿的齐鸿轩必然要出席,在这个关口,自己再出现在他面前合适吗?带着这样的顾虑,沈惜婉拒了宋斯嘉的邀请,还使得她颇为不快。没想到就在元宵节前两天,宋英昶亲自打电话过来:“怎么?老头子我现在不招人待见,三催四请都不能让你上门了?”

    沈惜条件反射般跳起身来。“宋老师您这是特意来骂我啊!”沈惜苦笑。宋英昶亲自出面,他不能再推脱了。

    宋家的寿宴安排在中午。当天是元宵节,要请好几家人,所以晚上的时间还是应该留给大家各自过节。宋家在晚上就安排了家宴,只有老夫妻俩和女儿女婿参加。

    沈惜既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过多参与宋家的活动,又却不过宋老师的情面,索性决定中午的寿宴和晚上的家宴都不参加,选在下午时分登门拜访。

    下午两点整,沈惜按时登门。来给他开门的宋斯嘉直接赏了他一个大白眼:“哥,你架子大了,我的面子不够用,非得我爸亲自请你是吧?”沈惜连连作揖告罪。宋英昶老两口都坐在客厅。

    因为知道沈惜这个点会来,所以也没做别的事,电视里正在重播春节联欢晚会,舞台上的郭冬临正对观众抱怨自己被媳妇“卡住了”对宋英昶躬身行了个礼,沈惜简单直接地说了祝词:“祝老师生日快乐,身体健康!”说着又递上准备好的寿礼。

    他和宋英昶、韩秀薇夫妇都不陌生,彼此都不会拘谨,宋英昶颇有兴致地拆起了礼物:“哈哈,我倒想看看你给我准备了什么?”沈惜笑着瞅了眼宋斯嘉:“你老公呢?”

    宋斯嘉撇撇嘴:“他有事,吃过中饭就出去了,说是晚饭前回来。”宋英昶拆开了包装,突然眼睛一亮,欣喜地说:“哈哈,我正想着今年再添个斗呢!”

    精致的礼盒里摆着一个dunhill石楠木根纪念款烟斗。沈惜本以为今年不宜登门拜寿,就没有提前做准备,想着下次找个什么机会再补上。

    但既然宋英昶打了招呼,他又不可能空着手上门,时间匆忙,没有别的准备,索性就把这个当年在英国时淘的烟斗带来。

    无论是品牌、外型、质量,这支烟斗都算过得去,价格也合适。宋英昶生平除了读书,便只是好茶喜烟,别无他好,而且他只在二十几岁时碰过纸烟,自研究生毕业开始就只抽烟斗。

    沈惜当初在英国用不到2000欧的价格买下这款dunhill纪念款的时候,脑子里就曾闪过一个念头:这玩意儿送给宋老师倒是合适。

    只是后来没有遇到好机会,这次终于还是让它发挥了原本计划中的功用。见丈夫爱不释手地举着烟斗把玩,韩秀薇皱皱眉头:“小沈,我老想着今年叫老宋戒烟,你又给他送烟斗!”沈惜赶紧笑着解释:“韩老师您说得对。

    抽烟对身体是不好,不过据说烟斗比纸烟多少是要好一点,这个我不太懂,老师肯定清楚。我是这样想的,老师别无他好,就爱抽个斗。人生难得,是个痴迷嘛。

    不过老师啊,韩老师说得是对的,您也得控制一下,别让她为您担心啊。”宋英昶微笑着冲老伴说:“夫人放心。

    这一两年我不是遵照你的吩咐,控制量了嘛。沈惜说得对啊,人生难得是痴迷。一个人清心寡欲长命百岁,也是无趣。人活着,也不能只是不断延长寿命,却忽视内涵嘛。”

    韩秀薇叹口气,看了眼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沈惜,半玩笑半认真地说了句:“反正在你这儿,我说话就是没老宋管用!”宋斯嘉突然嬉笑着插了一句:“也没我的管用!妈你只能排第三!”

    韩秀薇又瞥了眼女儿,心中突然添了几分感慨。七八年前,女儿把当时还是个大男孩的沈惜带回家来时,丈夫一眼就认出他是曾听过他选修课的学生,而自己则以为这是女儿选定的男友人选。没想到,宋斯嘉当时却说这是她认的“哥哥”什么“哥哥”、“妹妹”

    ?韩秀薇又不是没年轻过,自然而然以为这不过是少男少女间的情趣,或者纯粹只是捅破窗户纸前最后一点点小羞涩。

    对当时的沈惜,韩秀薇不很满意,但也并无反感。出乎她的意料,那层窗户纸始终没有捅破,女儿后来和别的男孩谈起了恋爱,可她与沈惜两人又一直亲近如初,完全就像是一对亲兄妹。这可真让她看不懂了,既然沈惜确实不是自己的未来女婿,那韩秀薇自然要重新替女儿的婚姻操心。

    于是,在宋斯嘉快读完研究生的时候,她看中了老同事、老朋友陈建芬的儿子,还为女儿安排了那场相亲。

    婚姻并没有截断沈惜与宋斯嘉之间那么没有血缘却亲如一家的感情,韩秀薇甚至隐隐能感到在丈夫眼里,沈惜远比真正的女婿齐鸿轩更令他觉得顺眼。

    只是他一直秉持着不介入女儿对生活和感情的选择中去的原则,从不发表意见。不经意地从女儿的脸又转到沈惜身上,韩秀薇暗暗叹息:或许命里两人就是兄妹的缘分吧!当然,在这个瞬间,韩秀薇也只是感慨一下而已,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她对自己挑的女婿非常满意,或许宋英昶更偏爱自己的学生,但她却相信齐鸿轩至少不比沈惜差。宋英昶招呼沈惜落座。韩秀薇不轻不重地又唠叨了两句,进厨房去接了壶水,摆到茶几上的电陶炉边。

    “喝什么茶?”宋英昶放下手头的烟斗,在茶几底下摸索起来。“老师您常喝什么,我就喝什么。”“大冬天的,还是喝红茶吧。这是我厦门大学的老朋友寄来的极品‘金骏眉’,我尝了,还不错。据说这茶的叶嫩,不必费功夫茶那些套路,直接冲泡最好。”

    宋英昶摸出个一掌高的锡罐摆到桌上“等开了春,新茶上来,今年还有没有雨前‘枫雾’可喝呀?”沈惜笑了:“唉,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嘛,您要多少有多少。”

    宋斯嘉拿过锡罐,在两个白瓷杯中分别放了些金黑色相间的细芽,又将水壶搁到电陶炉上,坐等水开。转脸笑眯眯地说:“哥,今年再给我爸送茶,跟他要钱!每年让他白喝,都惯得他习以为常了!”

    “别的茶不好说,‘云枫雨雾’嘛,是自己的生意,摆在店里是商品,自己喝其实也没什么成本,怎么收钱?还跟老师要个成本价?就不能让我在老师这里露露脸尽尽心?”

    宋英昶从沈惜这里已经连收了两年的雨前“枫雾”茶,却一直不知道原来“云枫雨雾”也是沈惜的生意,好奇地问:“你开的是茶楼,怎么还有茶厂吗?”

    “我和朋友合股做的,出了点资金,是朋友在经营。当年‘枫雾’这个品牌起来以后,搞得很滥,只要是中宁本地产的茶都敢贴标签叫‘枫雾’。

    后来有个姓王的老板在云枫山边上开了厂,认真做正宗‘枫雾’。三年前他想转手,我一个朋友想接,但手头还差点钱,我就出了些钱,算是入股,茶厂的事我基本不插手。”

    “哦”宋英昶只是随口闲聊,也没有细打听的意思,很快话题又转到了别处。他和沈惜两人脾性不尽相同,但有种天然的投契,一个学识精深,一个见闻稍广,向来都能相谈甚欢,今天自然也不例外。茶冲二道,宋斯嘉坐在一旁听他们天南海北地闲聊,抿嘴微笑。宋英昶偷眼瞧见女儿的神情,好奇地追问。

    “你们一个哲学教授,一个信息实验班出身,主修信息工程的工科生之间,哪来那么多共同话题?”宋英昶摇头:“你这几年书真是白读了。

    太拘泥了,哲学教授怎么了?工科生怎么了?什么问题,到最后,本质上都是哲学问题!怎么聊不到一起去?”

    宋斯嘉反驳道:“那你怎么没把我的课题本质到你的哲学上去?平时跟你聊我的研究,也没见你这么能讲!你是我爸,还是他爸?”宋英昶促狭一笑:“你不是管他叫‘哥’吗?那这个问题就不成其为问题也!”

    宋斯嘉气得直咬嘴唇。沈惜在旁帮腔:“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听过老师一个学期的课,这个问题确实不成其为问题!”“哼哼!”宋斯嘉撅嘴表示不满。“行啦!别在那边跟你爸斗嘴了!过来帮妈包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