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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而民妇不过刚刚及笄,便嫁给他做妻。”
听完这短短的一句话。
林娇怔了怔。
暗道,这就是典型的老夫少妻啊。
谢安也感到奇怪。
往往在民间穷苦人家的女子,会被称为赔钱货,或者是上辈子的仇人,这辈子化身女儿前来讨债。
所以,女子及笄后,就会卖给稍稍富裕的人家,好换取一些银钱。
可当时田氏的爹娘为何会把她嫁给一穷二白,年纪又大的田永富呢?
谢安想不通,便沉声问道:“那你为何要嫁给他?”
田氏毫无血色的唇扯出一抹苦笑。
她嗓音沙哑,仿佛经历了无数沧桑:“这位大人,您看民妇这张脸就应该知道,为何会嫁给夫君……”
“民妇自幼模样丑陋,刚刚满月时又被一位路过的赤脚卦师,批民妇八字过硬,会克死家人,爹娘害怕,就将民妇丢在村口,后来被村中的老寡妇捡去养大。”
田氏想起那位将自己养大的母亲,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落下来。
她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继续往下说:“老寡妇一直把民妇养到十四岁,她便开始张罗着民妇的婚事,可是我模样丑陋,一直无人求娶……”
谢安蹙眉:“你也不丑啊。”
田氏闻言,一直苦闷带泪的脸上终于染上一抹浅笑:“大人,您就别拿民妇寻开心了。”
“我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从小我就没名字,被寡妇一口一口丑丫叫大的。”
林娇站在一旁,心里是赞同谢安的。
这位田氏,是真的不丑!
她在上学时,曾经学过根据头骨复原样貌的课程。
现在仔细观察田氏的面部骨骼,会发现她眉骨平缓,鼻根力挺,颧骨虽有些外突,但好在下颚骨完美。
她就是太瘦了。
若是胖些,脸上的凹陷被脂肪填充起来,就会好很多。
即便不美,也不至于是丑。
再者。
就是因为心理的问题。
从小被人喊丑,肯定会产生自卑。
所以,田氏从进来,眼神闪躲,声音细小,外加话里话外都是一些‘我很丑’‘从小丑到大’‘他们都说丑’。
来证明自己真的丑……
哎……
林娇忍不住叹了一声。
田氏听到声音,抬眸顺着叹息声望过去。
这一看,就呆愣在原地。
她盯着林娇的容貌,眼神发直:“姑娘好生俊俏……”
林娇怔了怔,忽而学着电视剧里赵四嘴角抽搐的模样,说道:“这位姐姐,别看我这般貌美,其实我也另有隐疾……”
田氏眼中的惊艳落下半分,语气有些可惜:“哎,果然,人无完人。”
谢安瞧见她的样子,差点笑喷了。
他转过身去。
将脸压在高沛的肩头上,只留一个不停颤抖的背影。
萧慎徽觉得林娇古灵精怪。
真是够调皮的……
他压下心中的笑意,清了清嗓子,道:“田氏,继续讲。”
通过这几句的交谈,倒是让她止住了眼泪。
田氏长长舒出一口气,往下说去:“眼看着快到及笄的日子,老寡妇却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世了。”
“她去世后,民妇的亲生爹娘前来寻找民妇,于是我就跟着他们回到家中,第二天被送到田永富的家里,做了他的妻子。”
谢安挠挠头:“就没有聘礼啥的?”
田氏摇摇头:“民妇的爹娘找民妇回去,是为了还债……”
“我也是嫁给田永富之后,才听他说起,我公公曾经借给我爹娘五斗米,过了十五年他们都不曾归还……”
萧慎徽沉声开口:“所以,为了五斗米你就嫁给了田永富?”
田氏点点头:“嗯……”
“我嫁过去时,公公婆婆早已经离世了,留下我夫君一个人,孤苦无依,日子过得是越来越穷苦,这才想起用这五斗米救急。”
林娇又忍不住叹气。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女性独自一人确实没办法生存下去。
所以田氏跟着丢弃她的父母回家……
她尚能理解几分。
若是一个正当而立之年的男人,上无父母赡养,下无妹妹弟弟照顾,孜身一人还能把日子过不下去。
这就过分了吧!
不会种地,那去码头扛麻袋赚工钱也好啊。
出点力气总有吧。
显然田永富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懒鬼!
还休妻弃子……
他都已经烂泥扶不上墙了,她竟还出口维护!
月老真会牵红线!
一个是丑得没人娶,一个是穷得没人嫁。
他们二人凑成一对……
坐在案牍后方的萧慎徽眉头拧成一团,声音浑厚低沉:“那你们成亲之后,田永富为人如何?”
田氏思考了下:“成亲后……我家夫君还算勤劳,与民妇一起开了几块荒地,以耕种度日。”
“虽然日子贫苦,但夫君不赌不好色,只是偶尔喜欢偷懒饮酒罢了。”
萧慎徽又问:“他身体可还健朗?”
田氏点头:“当然,我夫君那人身体很好的!民妇跟他过了十五年的日子,他从未生过病。”
“田永富为何休了你?”
听见萧慎徽问到这个问题,田氏明显呆愣了许久,缓缓垂下眼眸,不知想到什么伤心事,纤弱的肩膀轻颤起来。
“因为他要发财了!”
话音落下。
审讯室里的其他几人具是一怔,相互对视一眼。
继续往下听。
田氏一侧的嘴角抬起,露出冷笑:“民妇这辈子命苦,从小被家人抛弃,嫁了一个男人,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又有两个儿子,哪怕日子再苦,民妇也想好好过下去……”
“可民妇万万没有想到,半年前,我的夫君就不是我的夫君了!”
萧慎徽双眉微扬:“此话何意?”
田氏双手抓着衣摆,缓缓捏成拳头,干枯的手背绷起突兀的指骨:“半年前,田永富不知怎么了,一直嚷嚷着,说他要发财了!”
“那个时候正是收稻子的季节,又赶上好几场大雨,光靠我和两个儿子根本忙不过来。”
“而他一天到晚不知去哪鬼混,家里不顾,地里也不管。”
田氏缓了一口气,再次说道:“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收上来的稻子不是发霉就是长了芽,眼看着这一家的嚼口就这么没了。”
“冬天不知怎么过呢,田永富依旧做着那发财梦!”
“三个月前,新春那日他喝了一些酒,就把民妇休了!让民妇带着两个儿子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