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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道颀长的黑影如鬼魅般行进,掠过乾政殿高耸的殿檐,落在静谧的花圃中。
他无声地疾驰奔走,避过巡逻的御林军,敏捷翻过窗柩,跃入殿内。
与宴会厅的欢腾相较,乾政殿寂静无人,连守卫的内侍都倚着门外梁柱打瞌睡,值夜宫女时不时推门进来张望两眼,又退了出去。
黑影快速掠至书案前,点亮火折子,熟悉地翻找书案下的一个个小匣子。
火光微弱,一个包裹着明黄绢布的物件落入眼中。
也映出了黑衣之上祁烬清俊的面容。
从衣襟里掏出一卷明黄圣旨,摊在书案上,他动作迅捷地将其中的玉玺取出,郑重其事地盖上了印章,再将之放回。
今晚夜宴,影卫和卫鸢都贴身保护皇帝,正是盗取玉玺的绝佳时机。
将盖完玉玺的圣旨卷好藏在身上,祁烬重重吁了口气。
然而,似乎是心中憋着的那股劲一松,身上莫名地涌出阵阵不该有的燥热感,头也跟着昏沉起来。
怎么回事?
祁烬幽深的眸子微微眯起,心中警铃大作。
脑海中顿时浮现他和天枢回寝殿前遇到秦征的一幕。
他随即又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不对,当时的情景,秦征没有任何机会下药。但凡有丁点动静,他和天枢不可能毫无所觉!
突然,他眸色一锐。
是那个檀香炉!
寝室桌案上也就只有一个檀香炉和一盏烛台。
因为怕有人进去顺手点灯,他出门前直接把烛台扔了,却没想到,那檀香炉居然被人下了药。
而且,这药看来相当霸道,他只在房里换了身衣服,后劲都这么大……
秦家到底想干什么?
为何突然之间硬要将筹码加注到他身上!?
头脑愈发混沌,祁烬按着太阳穴用力甩头。抬手运劲快速封住身上几处大穴,遏制住身上涌起的燥热和战栗感。
脚步一晃,还是不小心撞到了案桌上的杯盏。
该死!
哐当声未响,祁烬先一步接住了下落的杯盏。可是光是这样的动静,都没能逃过外头守门内侍的耳朵。
乾政殿大门被内侍猛地推开,只见一个黑影翻过半开的窗柩,疾驰而出!
内侍尖细的声音随后而来,“来人,有刺客!快抓刺客!!”
附近巡逻的一小队御林军闻风而动,循着暗月下疾驰的黑影,四散开来,围追堵截。
衡王今日抱恙没有进宫,一行人走过几个宫殿,都没发现有秦念初的身影。
走到烬王的寝殿前,终于瞧见立在门口鬼鬼祟祟满目慌张的婢女。
“春晓,你怎么在这儿,小姐呢!”秦夫人一眼认出了秦念初的贴身婢女。
春晓见到秦夫人和这么多人一起过来,似乎很是害怕,白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时不时地朝烬王紧闭的寝殿大门瞟了几眼,欲言又止。
这时,寝殿的一扇窗户突然被打开。
一个身穿烬王银色军甲,红袍披风的身影飞掠而出!
“那、那是——”秦夫人似是没想到烬王会逃走,睁大眼睛看向秦征。
秦征也是一愣,下意识喊道,“追!快追!”
“追什么追?”左倾颜却是冷冷打断了他,“秦尚书不是要找秦二小姐吗?难道刚刚那人还能是秦二小姐不成?”
她的话仿佛提醒了秦夫人,她连忙快步上前推开殿门。
一开门,殿内阵阵暧昧情蘼之味扑面而来,在场的朝臣命妇都纷纷抬手掩唇拧眉,面面相觑。
“母亲……”室内传来女子的哭泣声。
“念儿,我的念儿,烬王实在是太过分了!”秦夫人愤怒的叱责声大得足以叫门外的命妇都听得一清二楚。
再加上刚刚离开的人身上穿着那身熟悉的银甲,众人同情又复杂的目光不由落到左倾颜身上。
“小姐!”黄芪上前稳稳扶住她微颤的手,死死克制着内心的惊慌害怕。
此刻她家小姐面容微白,可依然将背脊挺得笔直,眼帘垂下,掩饰了所有的情绪。
可是那按在她手臂上,慢慢放松,复又攥紧的手,还是泄露了小姐的紧张。
左倾颜的心犹如一团乱麻,脚底阵阵寒意翻涌而上,可是头脑依然有一个清晰的念头占据着。
不可能。
这样的伎俩,祁烬不可能中计,即便真的中计,也不可能顺了秦念初的心意!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祁烬搂着她,紧紧抵着她的额头说,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丢弃他,不要他……
重生以来,他对她所说的话,几乎都在她耳际掠了一遍。
用力地咬了咬舌尖,尖锐的刺痛让左倾颜快速地冷静下来。
他只有她,也只要她。
无论如何,她都应该信他,直到最后一刻!
这般想着,左倾颜抬眼,沉敛了所有心绪,郑然看向那扇厚重的殿门。
月上中天,今夜这场战,才真正开始。
她又岂能未战先退,杞人忧天?
这时,秦夫人将走路都走不稳的秦念初扶了出来。
她的手捂着衣襟领口,身上的裙摆也被扯得凌乱褶皱,整个人犹如一抹被摧残过的娇花。
“秦二小姐这是怎么了?”身后,几个与秦夫人交好的朝臣命妇七嘴八舌追问起来。
秦念初娇柔的脸染上两抹红霞,目光却落到左倾颜身上,张了张嘴,一脸欲言又止。
左倾颜迎着她的视线,仿佛自己只是个看戏的路人甲,“秦二小姐这个时候走出来,不就是想告诉大家发生了什么事吗?”
叶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左倾颜身边,一脸担忧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刚刚走掉的人,显然就是烬王,倾颜这不会是气糊涂了吧。
秦念初若是真说了出来,她这个跟烬王有婚约的,不是也得跟着没脸?
左倾颜却是不依不饶,“秦二小姐若是不说,那大家便散了吧。”
话落,转身就走。
“左大小姐,我……”秦念初自然不会真让她就这么走了。
“我实在没想到,烬王殿下竟然还记挂着小时候我救过他的那点情分……”
秦念初绕到左倾颜跟前,水眸中泪光颤动,“今夜他喝多了,才做了错事,你要怪就怪我吧!”
说着,就要朝左倾颜跪下。
“慢着。”
左倾颜不知什么时候拔出了插在腰间的鞭子。
冷硬的手柄赫然抵住了秦念初的下巴,也止住了她下跪的动作。
“秦二小姐先别着急呀。”
手柄微微用力,秦念初的下颌被不容抗拒地抬起,对上了左倾颜深不见底的眼瞳。
“正所谓捉贼拿赃,捉奸捉双。”
“秦二小姐口口声声说烬王睡了你,那我请问,烬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