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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尴尬的事不是谎言被当场揭穿,而是谎言被戳得千疮百孔,你却还要去努力圆回来。
我明明是站在莴苣地里,却感觉自己仿佛被架在火上烤,人马审视的眼神就是那熊熊火焰。
犹疑了半晌,我期期艾艾答道:“是泰坦旧部的叛乱,他们联合起来趁从我身上盗走宙斯的一半神力,这群乌合之众连带他们找来的那个怪物当然都不足为惧,我是担心哈迪斯和波塞冬这两个野心勃勃的家伙趁火打劫,所以才催促你帮忙的。神之间的战争一旦爆发,势必会给人间带来灾难,所以我说让你不费吹灰之力成为大英雄,也不算是骗你啊!”
“呵呵,听上去仿佛是那么回事,真的吗?”
我连连点头,相信吧,相信吧,干嘛这么多疑呢?
喀戎沉吟半晌,神来一笔:“那么你是怎么被暗算的,你喝得灵液从哪儿来的?”
“我!”我一个头两个大,“我喝得……和你去杀怪物有什么关系,半点联系都没有好吗?!”
喀戎笑容满面:“嘿,巧了,我就是感兴趣,你告诉我又不会有什么损失,我们可是好朋友啊,不是吗?”
好朋友?我好想撕烂他的脸倒是真的……
“我,我是因为,因为,赫菲不小心跑下圣山,我担心他出事所以追下来,然后被赫利俄斯兄妹等一群泰坦后裔暗算,我带着他杀出重围。灵液是因为在打斗过程中我咬了人,不小心咽下去的。”
“不小心跑下圣山?不小心咽下去?”喀戎似笑非笑看着我。
他摆明就是不信,我恼了:“你爱信不信,错过了机会可别怪我没照顾你!”
“我或许会信,再获得另一个当事人的证词后。”
另一个当事人?我顺着喀戎的视线望过去,赫菲正杵着拐杖摇摇摆摆上山来。
糟糕,要坏事,我当即就要开口。喀戎瞟了我一眼,伸手就是一指,我立刻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喀戎的身材变得越来越高大,就连身边的莴苣也膨胀起来,我发不出声音,就连动一动都勉强,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无意间瞥到几片绿菜叶子。我恍然大悟,这该死的人马,他把我变成了一颗莴苣!
很快赫菲就到了眼前,一见喀戎就诧异问道:“喀戎叔叔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妈妈呢?”
那只虚伪的造物笑呵呵道:“她还在睡觉呢,对了,赫菲,我有件事想问你,你为什么从圣山上下来的?”
赫菲的小脸瞬间煞白,恐惧之色溢于言表,惨白的嘴唇嗫嚅了几下,却一个字都没说。
我暗道不好,在心中疯狂呐喊道:儿子!儿子!千万别上当啊!别上当!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赫菲哽了一会儿,还是说出来了:“我不知道,父神,父神,他突然发难,他说盖亚的预言,我是偷窃他王位的小偷。然后,然后就活生生把我丢下去,我摔断了腿,掉进海里,是忒提斯女神救了我。接着,妈妈就来了……”
我的叶子萎靡下来,清晰地感知到喀戎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我好几眼。不过此时我也无心恼火了。我的傻儿子,就在一问一答套话间,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从到达外洋,到我失踪,再到我掉入冥府,我们在莱姆诺斯岛重聚。
然后赫利俄斯兄妹的追杀。
完了,一切都完了,打脸打得啪啪作响,喀戎一定全都猜出来了。
赫菲坑了他的母亲之后,就回屋去休息。留下一颗莴苣和一只人马大眼瞪小眼。喀戎一挥手,我又恢复原形。
堪堪稳住身形,他就似笑非笑望着我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宙斯和你,怎么都会怕成那样。盖亚又怎么会那么大胆,居然敢叛乱命运指定的神王,原来是命运已经改变了选择。”
“盖亚不甘自己的儿子被关在塔耳塔洛斯,所以利用尚存活于世的墨提斯之子,鼓动泰坦旧部发起叛乱。宙斯怀疑赫菲就是那个孩子,将他丢下圣山,没想到你硬冲下去找他,结果你被盖亚暗算夺走了宙斯的一半神力,那个怪物也是她搞出来的吧?好大的一个局啊,让我去和地母战斗,你还真看得起我,你就那么想要我死吗?”
他黯然失望的眼神,竟然能让我心虚内疚。
我脱口而出道:“不是!不是那样的!我不想你死,你一定可以杀死泰丰的,就是那个怪物!”
喀戎冷笑两声,面沉如水:“你凭什么保证?”
我咬了咬牙,破罐子破摔道:“就凭尼克斯的预言!她说繁茂的枝干有隐秘的一支,两种心愿寄托在一人身上。你能替我治病,就一定能杀死泰丰,我没想要你死。我只是担心你会害怕,不敢去,所以才撒谎骗你的……”
喀戎一下子就愣住了,如遭雷击,我看他脸色不对,挪着步子上前这才听见他在不断重复:“繁茂枝干有隐秘的一支、繁茂枝干有隐秘一支……”
我不解道:“这句预言有什么含义吗?”
喀戎回过神来,瞥了我一眼:“这么明显的暗示,也只有你这么蠢的才听不出来,不过幸好,要是你马上就明白了,又怎么会……”
我大惑不解,他再嘀嘀咕咕些什么,什么叫我蠢?!
喀戎一巴掌糊在我脸上:“少说废话,现在和我去给卡罗尔道歉。”
“道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小事,你可是身负重任的人!”
喀戎回头嗤笑道:“身负重任?你让我去哪里找盖亚,就算找到她之后呢?把她打到流产吗?你自己用小拇指想一想,杀一个幼年怪物和打伤一位原始神,哪一个更可行?而且尼克斯只说我能杀掉它,可没说我能打败它妈!现在急也没用,赶快和我去道歉!”
……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他这么说就是答应了,还是安分一点不要惹他生气了,我“哦”了一声亦步亦趋前去。喀戎又回屋叫上了赫菲,就这样,他背着赫菲,我跟着他们后面,就这么前往那个糟糕的陶厂。
谁知这一去,才发现,我不过离开了一天多,陶厂居然就被损坏成这个样子。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带着众多侍女奴隶,大声呵骂,打砸器物,那些我日日夜夜的辛苦之作,就被这群无礼暴徒不断踩踏。
我怒不可遏,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