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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叔正抢过白英的酒葫芦,对大家说:“这酒啊,就是不许喝,我们说说话,叙叙过去,聊聊将来吧。”
白英说:“周都督啊,您这鲁莽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呢?潘大人他哪里是要带走,他是怕我喝酒,身体受不了啊?”
周都督替潘叔正摸摸脸颊,说道:“惟献兄,还疼吗?对不起了!”
潘叔正不理他。
宋礼说:“还是别喝了,我们说说话吧。”
白英说:“为什么不喝?我的任务结束了,不用操心了,我要好好喝一喝,你们都不喝,我自己也能干了它!”
克俊担心地说:“爹爹,您的身体,能行吗?”
白英说:“自古以来,这酒是好东西,也是一味药物,它舒筋活血,清热化瘀,许多的膏剂、丸剂都靠酒来当药引子,我喝了酒,说不定,一高兴,身体就好了!”
宋礼说:“反正就这一壶酒,我们多喝一点,让白贤弟少喝一点,都高兴高兴吧。”
白英倒急了:“凭什么要我少喝?要大家一样才行!”
宋礼说:“我们的工程终于完成了,加上平江伯陈大人在南方开通了清江浦,修通了南方的运河,大运河现在已经是全线贯通,南方来的运粮船可以直达北京,我明天回济宁收拾一下,就去金陵见圣上,汇报我们的工程情况,咱们四人要一起去,一个都不能少!”
白英笑了:“真是笑话,我一个草民,去见他皇帝老子干什么?我在治水之前就有言在先,治水结束了,还是要回我的彩山村。”
宋礼急了:“那怎么行?这是天大的功绩,我可不能独吞,咱们一定要一起去面君!”
周长说:“先别争了,我们兵部有人来找我,说皇上刚刚又去北征了,还没有返回京师呢!”
宋礼说:“那行,我们明天都先各自回去吧,我先给圣上上一道奏折。”
白英说:“千万别写我,我没有什么求皇帝办的事儿,俺老百姓除了交纳皇粮,和他井水不犯河水!”
宋礼说:“写奏折这事儿,您就不用管了!”
宋礼回到自己的窝棚,点上灯,铺开纸,研好磨,开始写奏折。
几年来治河的一幕幕场景不停地在他脑海里闪烁:第一次治河的失败,到白英家三顾茅庐,雪夜和白英结拜兄弟,白英谈治河计策,金陵冤狱,饥饿围困,瘟疫肆虐,通水时的欢呼雀跃
他奋笔疾书,赞扬白英的功绩,赞扬付出千辛万苦的治河军民。
第二天,大家各自离开返回。
宋礼和潘叔正一起回到了济宁,在总督河院署门口,宋礼想起潘叔正如今已经没有了家里的人,可怜起潘叔正来,觉得他一人生活得不容易,要留下他去自己家吃饭。
潘叔正为了避嫌,谢绝了尚书大人的挽留,坚持要一个人回去。
潘叔正回到自己家里,看到冷锅冷灶,毫无生气,又想起和张巧云的那些伤心往事,加上长期以来的劳累,他一头扎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潘叔正在睡梦当中,感觉到有一位美丽而又飒爽的女子飘然走进自己的家中,看到房间里十分凌乱,就麻利地挽起袖子,给他整理家务,很快,家里就焕然一新!
这位女子看到潘叔正的被子蹬掉了,弯腰拾起来,小心翼翼地给他盖上。
潘叔正睡足了觉,突然醒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女子的手,说:“你是田螺姑娘下凡吧?我,不让你走!”
这女子想挣脱他的手,却怎么也无法挣脱,害羞地说:“我不是田螺姑娘,我从小喜欢刀枪剑戟,不会女红,也不会做饭、洗衣服,你不要笑话我!”
潘叔正仔细一看,惊喜地说:“啊,你是小蛮?”
小蛮低着头,脸红得像一朵盛开的桃花:“如果你不嫌弃,希望能照顾您。”
潘叔正一骨碌坐起来,大声说:“岂止是不嫌弃,我求之不得!”说罢,他就要上前拥抱宋小蛮。
可是,潘叔正手刚伸到半空,却突然停住了。
宋小蛮问:“你又想什么啦?”
潘叔正说:“要先请示尚书大人才行。”
宋小蛮撅起了嘴,嗔怪不已:“哼,真是一个书呆子!”
漠北,永乐皇帝让皇太子朱高炽监国,带领汉王朱高煦第三次御驾亲征。北元首领阿鲁台急忙北撤避战。明军一路追击,班师途中,分五路进攻依附阿鲁台的兀良哈,迫其投降。
皇帝大营。朱棣端坐军帐前,兀良哈跪着呈上降书,说道:“我部感谢大明皇帝不杀之恩,愿意归附大明。”
朱棣接过降书,冷笑着说:“兀良哈,你们还敢给我大明做对吗?”
兀良哈说:“报告皇帝,小王发誓,永远不跟大明作对,永结同心,永不背反。”
朱棣哈哈大笑:“好啊,本次北征,所向披靡,北元各部非逃即降,已经达到征讨的目的,诏告天下,准备班师回朝!”
一位太监跑过来说:“皇上,有京师送来的奏折,请您过目。”
朱棣问:“什么奏折啊?”
太监呈上漕运总督陈瑄奏折,永乐皇帝阅毕,欣喜地说:“大运河已经全线贯通,一个月的时间,漕运的粮食已经达到了四十万石,相当于过去一年的海运总数,不简单啊!我早就想要建一座大大的皇宫,把京城迁到北京来,有了这条大运河,建北京城,就易如反掌了!”
中官又呈上宋礼的奏疏。永乐皇帝也高兴地说:“嘿,有意思!宋尚书在奏折中连连称赞一位乡官老人白英,说是他设计了运河南旺分水工程,这个乡下人还真是不简单!等朕回到北京之后,让中官派龙船去接宋礼、潘叔正和白英,一起来见朕,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位神奇的乡官老人!”
运河里漂来了一只龙舟,沿着大运河来到了汶上南旺,这条龙船没有继续南下,却转向了小汶河,一直来到汶上彩山村村外。
早有村民们从四面八方围拢来看龙船,高兴地叽叽喳喳:“快看,那是龙船,皇帝的船!”
“龙船真好看,到我们乡下来干什么呢?”
宋礼、潘叔正、周长一行陪着一位身穿黄衫的太监走下龙船,一路来到白英的家门口。
白克俊正在人群里看热闹,看到宋礼带着人来了,知道是来找爹爹的,一路小跑,回到了家里,一边让爹爹出来见客人,一边吩咐媳妇赶紧洒扫庭除。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宋礼、潘叔正、周长已经陪着太监走进了院子。
宋礼紧跑两步,握着白英的手,关心地问道:“白贤弟,回来以后身体怎么样啊?”
白英说:“回来以后,能休息好了,不操心了,每天喝一点酒,慢慢地好多了!”
白克俊高兴地说:“宋大人,在工地上的时候,我爹熬得黑瘦黑瘦的,现在,您看,他脸色好多了!只是还在咳嗽,不过,也轻多了。”
宋礼说:“白贤弟,您快好起来吧,我们还有好日子过呢!”
中官宣读圣旨:“请宋礼带白英、潘叔正一起进京受封。钦此。”
宋礼、潘叔正叩头:“臣叩头谢恩!”
而白英却不下跪。白克俊说:“爹爹,公公宣读圣旨呢,快下跪啊!”白英抱着胳膊,说:“我不是朝廷命官,用不着给他下跪!”
宋礼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谁也不能抗旨不遵。”
宋礼、周长按下他,白英只好下跪接旨。
周长问:“我呢,皇帝怎么没有说我的事儿呢,是不是把我忘了?”
宋礼对太监说:“对啊,周都督和我们一起,管理河工,也是劳苦功高啊!”太监说:“我也不知道啊?”
宋礼说:“我们一起走,到了北京再启奏圣上吧。”
宋礼、白英、潘叔正、周长一起跟着太监上了龙船。
村里的百姓们沿着河岸,一路跟着送行。
龙舟渐行渐远,消失在水天相接处。
白克俊等爹爹走后,兴高采烈,到处向人炫耀,比他自己去领赏还高兴。
他又来到李屯村,告诉妹妹关于爹爹进京领赏的喜讯。白秀兰却一下子哭了,说:“可惜啊,我一家人死的死,亡的亡,儿子也下落不明,运河儿啊,你到底在哪里啊,到底是死是活啊?”
白克俊感到很扫兴,说:“你就哭吧,哭能把死人哭活了?哭能把儿子找到了?”
秀兰说:“哥哥别生气,听到爹爹喜讯,我当然高兴了,可是一下子想起婆婆、丈夫和二迷糊,想起儿子小运河来,就忍不住了。我给你做饭吃,您住下吧。”
克俊说:“你也想开,多想好的事情,就好了。别忙了,我走了。”
克俊刚走,宋大牛也一路来到了白秀英家。秀兰打开院门,看到是宋大牛,感到有些奇怪,就问:“大牛弟弟,河工不是早就结束了吗?你怎么还没有走啊?”
大牛说:“我已经回去了,可是有一件事情,一直放不下,就又回来了。”
秀兰问:“啊,什么事情?”
大牛看到秀兰刚刚哭过的样子,就问:“嫂嫂,您怎么又哭了?小运河还是没有消息吗?”
秀兰哽咽着点点头,可是,她不愿意别人戳自己的伤疤,就反问道:“你不是说,还有事情放不下吗?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我,不要紧。”
大牛说:“我挂念的就是小运河啊,我答应过老大哥哥,一定要给他找到小运河!嫂嫂,你能再说说孩子被偷时的情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