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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锋利的弯刀,被丢在了苟良才的脚下,惊得周围的褚地难民四散开来。
苟良才双目赤红,盯着抛给他弯刀的东夷人,却没有立即弯腰取刀。
他在等,等那蛮人开口确认,要与他苟良才一对一公平决斗。机会得来不易,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冒失,让自己死得没有价值。
“喂,你不是要与我决斗吗?捡起你的武器,来呀!”
那名东夷蛮兵,将苟良才的母亲丢到一旁,脸上满是戏虐。
苟良才的母亲,已经哭成了泪人,眼泪在脸庞的泥污上,留下道道清晰的痕迹。
“狗儿,不要……”
母亲的呼唤,传入苟良才的耳朵,给他的心,带去一阵阵的绞痛。
努力平复胸中的愤怒与激动,苟良才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安慰母亲。
“娘,不怕,儿子没事……”
只是这样的安慰,是徒劳的,只能换回母亲更多的泪水。
苟良才不忍继续看自己的娘亲,他默默别过头,俯身捡起脚下的弯刀。
当他再次挺直腰身之时,那张还未脱去稚嫩的小脸上,已经再无悲伤与恐惧,剩下的只有凶利与仇恨。
东夷蛮兵的弯刀成弯月型,宽大且厚重,相比于褚人军卒的军刀,更重一些。
这种造型,使得东夷马刀更利于劈砍,尤其是配合战马冲锋的力量,手起刀落之间,便可让敌酋,人头落地。
苟良才不喜欢蛮人的马刀,因为它太重了,不适合他这年纪的孩子使用。
他更喜欢褚人军卒的制式军刀,轻便、锋锐、杀伤力强悍且容易操控。
可惜,他现在没得选。
苟良才双手持刀,横于胸前,双眼犀利,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东夷蛮兵。
他没有立即攻击,而是在等对方先出手。
这是他父亲教导他的。与强于自己的敌人对战,须避实就虚,灵活移动。其中的要点,便是卡位,与站位。
眼前的蛮人,力量强于苟良才,身材也比苟良才高大,移动速度和反应能力,自然也不用多言。
完全处于劣势之时,若是想要战胜敌人,那么只能以小动制大动。
就如两个人赛跑。其实刚刚起跑之时,相差并非那般巨大,到了后期才会逐渐拉开距离。
苟良才经常与父亲对练,当然,每次都会被揍得鼻青脸肿。
但他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在常年与父亲对战的过程中,苟良才发现,如果自己主动攻击父亲,那么便会处于完全的劣势。
但若是父亲先一步攻击自己,他便有机会抓住空隙,予以反击。
虽然结局依旧很惨,可却有了还手的机会。
苟良才此时已然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所以他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活着战胜对方,只要能够抓住一次出手的机会,哪怕给对方身上留下一道伤痕,他也是满足的。
那名东夷蛮子,见苟良才迟迟不动手,便有些不耐烦了,大跨步的向对方走去。
这名蛮兵打算空手对付眼前这只未成年的两脚羊。
在他看来,即便对方手中握着自己的马刀,也只是一只小羊羔而已。他作为一名高傲的铁勒武士,若是用武器才能杀死对方,简直就是对勇士之名的侮辱。
眼看对方赤手空拳冲向自己,苟良才心头不禁暗喜。他杀死对方的机会,又大了一些。
若对方同样使用武器,苟良才自认,最多能够在临死前击伤对方。
但是如今,敌人竟然赤手空拳,那么他便有了杀死对方的机会。
面对大踏步靠近自己的蛮兵,苟良才吞了吞口水,双手将刀柄握得更紧了些。
苟良才虽说从小便开始接受其父的训练,那毕竟用的只是木刀,最多也就是被揍个七荤八素的结果。
可这次是来真的,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说起来复杂,其实蛮兵快步走到苟良才面前,也只是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蛮兵丝毫不惧苟良才手中的马刀,一上来,便是一拳直取苟良才的面门。
常年的对战训练,每日千百次的重复,让苟良才的身体,有了本能的记忆。
许多招式,苟良才并不需要去思考,只需要本能便可做到。
当蛮人拳头在苟良才眼中逐渐放大之时,他的身体动了。
单脚发力,苟良才的身体轻微扭动,便侧过了身去。蛮人的拳头,就那般带着劲风,擦着苟良才的面门,飞了过去。
蛮兵发现自己的拳头,竟然落了空,先是一愣,随即急忙抽身退开了两个身位。
这名蛮兵虽然骄傲自大,却不是一个傻子。
苟良才手里可是握着马刀的,刚才他若是不抽身躲开,人家只要横刀一抹,他的下腹之处,就得开一个大口子。
蛮人的甲胄简陋,一般蛮兵只有一副胸甲,并且最多能够护住小腹上方的位置。
到底只是个半大孩子,又是第一次与人正面厮杀,苟良才虽然靠着常年训练出来的本能,躲开了蛮子的第一次攻击,却也没能抓住刚才那次绝佳的反击机会。
若是随便换一名永山卫的老卒过来,重复刚才的攻击画面,那名蛮兵,怕是此时不死,也得受重伤了。
与苟良才决斗的蛮子,通过刚才的一击,便知道自己小看了对面这个小羊羔。
一击不中之后,他终于收起了戏谑的心理,开始变得认真起来。
东夷族的蛮兵,大多都是猎手出身。对付荒原上的野兽,没人比他们经验更丰富。
那些能够生存在荒原上的野兽,哪怕是幼兽,都是非常危险的,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会让人送命。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每一个荒原上的猎人,都明白。
不得不说,他刚才大意了。
那些褚地难民孱弱的状态,迷惑了他的心智,让他认为,眼前的褚人,都只是任人宰割的两脚羊罢了。
这种先入为主的认知,让他险些吃了大亏。
这名东夷蛮子,眼神再一次聚焦在苟良才身上之时,眼眸中的戏谑已经消失。虽然他依旧赤手空拳,但态度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他已然将苟良才当成了荒原上危险的幼兽。
蛮兵弓腰俯身,将整个人的重心放低,双手虚于身前,与下颚平齐,不断上下摆动。
同时,他的脚下也没闲着,开始绕着苟良才踱步,速度忽快忽慢,让人难以捉摸。
蛮子用的是铁勒部勇士特有的武技,名为桑波。
谷令君如果此时在场,便会发现,这套名为桑波的搏击术的起手式,与他原来世界的蒙古摔跤类似。
对面的敌人开始认真起来,苟良才立即便感觉到了不小的压力。
对于苟良才而言,如果刚才的对手,只是一头吃草的野牛,那么现在的敌人,则是一匹择人而噬的荒狼。
两者体型上虽然差距不大,但战力与威慑力上,却有着天壤之别。
但此时的苟良才,心态与之刚刚,同样有所不同。
现在的他,是一个抱着必死意志的死士。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那么敌人到底是野牛,还是荒狼又有何区别呢?
苟良才此时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对方!
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蛮子的一举一动,身体也不自觉的跟随对方的移动,而改变方向。
可这样的举动,正中蛮子的下怀。
随着这名蛮子逐渐逼近苟良才,他惊诧的发现,自己的眼睛越发不能跟上对方的动作了。
这便是桑波,蛮人祖先,通过与野兽战斗,开发出来的近战搏击术。
当使用桑波之人,与敌人近身之时,便可依靠快速的移动,进入敌人的视觉死角之中。
还有,蛮子虚于身前不断摆动的双手,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对手的判断,给对手造成一定的视觉欺骗。
其实破解之法也非常简单,主动出击,打破对方的攻击节奏。
可惜,蛮子的对手是苟良才,他很弱小,就算主动出击,也几乎毫无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