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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保罗随意地靠坐在一张梳妆椅上,在他旁边卢克修斯仿佛一个真正的人类女性般一丝不苟的为自己化妆理发,将珠宝装饰一一打理好收拾齐整,尚-保罗没有看她,毕竟一个控制着自己妹妹躯体的恶魔无论多么美丽值得欣赏都让他厌恶不已,但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他却隐约有些担忧。
明明定下了决心,我变弱了吗?他看着自己的手掌,逐渐握紧了拳。
“我感觉到了你的犹疑。”卢克修斯看向尚-保罗,毫不掩饰自己的戏谑,“如果释放恐惧者自己也感觉到了恐惧,那你今天必败无疑。”
“我无所畏惧。”尚-保罗沉声道。
“真的,不害怕‘我’会死吗?”有一瞬间卢克修斯完全伪装成了夏洛蒂的模样,她看着尚-保罗的神情变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承认吧孩子,你没有掌握我力量的真正精髓,真是太可惜了,你从没有品尝过你真正想要的东西,说到底你只不过是个窃取者。”
“你想浪费时间和我争论这些吗?”
“我只想试探一下。”卢克修斯舔了舔唇,“如果你失败了我可能又得等上几百年才能回归,我太急于品味西格玛子民们痛苦的灵魂了,如果你真的那么软弱不可靠,你该把你窃取的力量还给我……”
“时间快到了。”尚-保罗没有听她说完,“你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好饱餐一顿了。”
尚-保罗没有再理会她,转身离开了梳妆间,快步经过两个弯道后来到一处隔间,将脸藏在兜帽与绷带下的凯茜等在这里,尚-保罗向她点了点头。
“去准备一下吧,最好让树篱法师再帮你调整一下,毕竟在新伤愈合前你的脸还有不少破绽。”
努恩拥有属于自己的魔法学院,而且是远在帝国魔法学院成立前就已经存在,并保留着人类对魔法的原始摸索所掌握的理论,直到虔诚者马格努斯邀请高等精灵法师在阿尔道夫创立帝国魔法学院,泰格里斯楚地告诉人类原始的元素理论是错误的,因此努恩魔法学院最后分裂,那些相信泰格里斯智慧的人加入了帝国魔法学院,其他人则留在了努恩周边,决心让元素魔法继续存在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帝国魔法学院的研究很多都用于战争方面,这种对暴力的专注驱使许多比较敏感的法师来到了努恩,之后帝国为了控制巫术,引入了猎巫人制度,为了找到腐化或效忠混沌的证据,学院成员们接受了审讯,但最后猎巫人们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大多与邪恶或是混沌无关,学院最终获得了特许,不过直到今天,努恩魔法学院和帝国魔法学院之间的政治关系仍然紧张,树篱法师,或者说元素法师不太喜欢与帝国魔法学院所释放的毁灭力量相提并论,他们的魔法实践更喜欢用于改善人们的生活。
让凯茜离开后,尚-保罗走进房门,看到微弱的烛光中玛丽卡:“时间快到了,不过你的戏份不多,只要等在第三层幕就好。”
玛丽卡摸索着已经雕刻成盲文的剧本:“登台出演真的是个好主意吗?”
“你还在担心,你的角色用不着什么演技,只要保持审判官那样高高在上一本正经地宣判就好。”尚-保罗耐心地解释着。
“我是说你,一位贵族亲自出演一出戏会不会有些过了?”玛丽卡没有抬头。
“我是用撰写剧本的作者身份登台,可不是用现在的名字,而且我会把妆化得所有人都认不出。”
玛丽卡点点头:“那么,在一切开始前,你能诚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我不会撒谎。”尚-保罗意指他可以保持沉默。
“这个剧本里发生的所有故事,是你的过去吗?”
“除了没有一位勇敢的骑士外,基本都是真的。”
“你为什么希望我来扮演女神的法官?”
“因为如果有人来审判我,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最后一个问题,害死我父亲的幕后之人,是你吗?”即使双目无光她也抬头朝向尚-保罗所在的方向。
空气静默了刹那,尚-保罗缓缓开口:“我没有杀他,我只是在知道那场谋杀的情况下放任了他的死亡,莱弥亚吸血鬼和努恩大法官是最后的推手,但是在他死后……我带走了他的灵魂。”
***
暴雨之中,汇聚的雨水不断地从帽檐上形成水流滴落,威廉伸手抬了抬尖顶帽,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沉重又缺防护力的标志性头饰,不过暴雨天它宽大的帽檐倒是有用不少。
站在他身旁的是战斗牧师卡斯兰,战斗牧师似乎毫不介意夏日的暴雨会让他本就厚重的甲胄增加一份负重。
“我猜战斗牧师是不需要这个的?”威廉打开油灯罩点燃便携的卷烟,深吸了一口。
“你紧张了?”卡斯兰扶着自己的战锤。
“有些,毕竟谁也不能保证那位骑士的话一定是真的吧,我们可算赌上了前途,虽然那东西不怎么值得我在意就是了。”威廉耸耸肩,带星火的烟灰抖落。
能被他们带出来的西格玛教会的战职都全副武装出动,弥昂此前冒险去警示了他们一次,只是说今晚混沌信徒们将倾巢而出,因为努恩选帝侯宫廷的隐秘事件,努恩防卫的高层现在算是草木皆兵,因此卡斯兰他们携带人马上街布防,准备宵禁的行动其实很顺利。
“不过莫尔教会倒是出乎意料的对这件事很上心。”卡斯兰思索着。
“我倒是听到了一点传闻,有关努恩那位黑女士。”威廉将最后一点烟吸完,“说真的,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地行动布防,就算那些异端渣滓们隐藏的势力再怎么庞大也不可能在努恩掀起太大的问题吧,歌剧院那边也已经重重布防了。”
“不要疏忽,谁知道今夜还会发生什么呢?”卡斯兰看着汇聚的水流顺着排水管道涌入地下。
***
距离开幕还有点时间,在等候的宴会厅中,希望在皇帝面前露脸的贵族政客与他们的家属正不得不保持礼仪地在安全线外,选帝侯与皇帝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不过艾曼纽尔女士可不喜欢人少的环境,无论怎样她都希望展示自己的风采以及对努恩年轻贵族与富人子弟的引领作用,因此她为自己将本用于临时休息的宴会厅配置提高到了正式级。
“嗯,有必要弄成这样吗?”卡特琳娜站在奥兰多身旁,一边享受着覆盆子千层酥一边打量着被年轻贵族们包围着的艾曼纽尔。
“一直都是这样的啦,她是聚会狂热爱好者。”奥兰多帮她把吃空的盘子里再添上一块。
“谢谢。”卡特琳娜看着旁边几乎被她吃空的盘子,有点脸红。
艾曼纽埃尔试图使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相形见绌,她那绣有家族纹章盘绕线的长裙,由三十二颗相匹配的蓝宝石串成的项链还有镂空的金丝紧身上衣无不透露出奢华,即使身为皇帝女儿的伊莎贝拉似乎也被比了下去,而艾曼纽尔紧紧挽着弗兰兹的手,王储殿下只能一边苦笑一边维持礼仪。
“她肯定垫了丝绸,正常人能撑起那种衣服吗?”卡特琳娜小声和奥兰多讨论着。
“这我可真不知道了,巴托尼亚还不太流行这种服饰。”奥兰多转移话题,“你的哥哥们还好吗?”
“一切都不太好,似乎更糟了。”卡特琳娜叹息,“我父亲也只能期待未来能有所改变吧,愿尤里克保佑。”
“也愿莎莉娅保佑他们。”
“嗯,谢谢,还有多谢你帮我赶走了烦人的家伙们,这下可轻松多了。”卡特琳娜将新一盘糕点吞下肚,用手绢擦了擦嘴。
一旁的里奥斯似乎生闷气般也在闷头吃着糕点。
这时候几位精挑细选的受邀嘉宾加入了宴会,他们都是着名的演员,特别在年轻贵族中异常受欢迎,这是剧院为了活跃氛围而带来的。
任何着名剧团都很难脱离宫廷与贵族的关系,为宫廷进行演出被视为一种荣誉,剧团可以展示自己的才华,吸引更多观众和赞助,而贵族赞助是剧团经济重要组成部分,贵族们赞助剧团不仅是为了享受精彩的演出,还可以展示自己的社会地位和文化品味。
“快到时间了。”奥兰多低声说道。
“走吧。”卡特琳娜不想和太多人拥挤在一起,决定行前往包厢。
剧院的座椅分为楼层和包厢,楼层上座位密密麻麻,每个座位都配备了软绵绵的靠背和扶手,包厢则是私密而豪华的空间,通过专门的通道,他们可以直抵达为选帝侯建设的独属的包厢,路易伯德皇帝正与两位选帝侯一同商议着帝国最近的琐碎事务。
卡特琳娜拖着奥拉多出现,打算让奥兰多也在这个包厢观剧,皇帝的神情没有变化,康斯坦丁伯爵面露苦笑,而鲍里斯则拍板同意。
整个奢华的包厢仿佛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镀金的浮雕与织锦画包裹的空间下足够宽敞地容纳下十数人,并且准备的是舒适的沙发长椅,不过奥兰多秉持身份,只愿意站在一旁护卫般伫立。
舞台是整个剧院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它宽敞而高大,马蹄形的剧场上圆形拱顶有精致的天顶壁画,色调多以金色、红色为主,正前方巨大的深红色幕布紧闭着,上面印有金色的悲剧和喜剧面具,剧院是梦的舞台,但奥兰多此刻只在那厚重的幕布下感到一阵阵压抑,他有预感,那个恶魔没有被彻底击败,它一定会出现在这。
“戴好这个,让大家都戴好。”奥兰多看着姗姗来迟的卡尔-弗兰兹等人,小声地将那些紫水晶饰品递到卡特琳娜的手上。
当观众们入座后,灯光逐渐暗淡,剧院内弥漫着一种紧张而激动的氛围。
奥兰多扫视了一下卡特琳娜递给他的节目单,上面根据每个演员出场的时间顺序把他们的名字一一列出,这是一出四幕剧,有两个小间歇与一个晚餐休息时间,整场持续四个小时,还给贵族们流出了午夜晚宴的时间。
流浪骑士,一个没有名字配角,弥昂说这是他要扮演的角色,在二幕末尾出现,感觉有些嘲弄。奥兰多腹诽。
齿轮时钟敲响,幕布后一个人走出,他的手上拿着乐团的指挥棒,隐藏在二层建筑后不会直接露面的管风琴开始独自奏乐,独特的音色在拱顶的作用下回响。
乐师们在他们的乐池里举起乐器,而指挥向着众人鞠躬之礼。
“陛下,各位爵士、女士们、先生们,感谢你们。”
随着指挥棒举起挥动,管弦乐队奏起了序曲,前两个低音让奥兰多想起了当日恶魔的窃窃私语,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此时琴弦和奏进来,幕布逐渐拉开,在低层的阶梯上,排列齐整身披长袍让人看不清面孔的合唱团开始发声加入到音乐中:
“来吧,高贵之人们,谨慎聆听,
因为高尚者的故事尚未开始,
关于欲望和死亡的回声已经到来,
对破碎的心请别拒绝这点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