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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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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蹄踏碎白雪,留下半环形印迹,使得无垢的雪染上一抹黑。数十名披着黑袍的猎犬与我们并驾齐驱,其中唯独菲斯·斯达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让我们望着在风中抖擞的披风,敞开双臂做出环抱的样子来拥抱袭来的冷风,就像他不知寒冷为何物一样。

    我勒了勒缰绳,问向旁边的猎犬,“朋友,你们的兵团长总是这样豪气吗?”

    他笑了笑,“他啊,是一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气馁。当年我们兵团深陷怪物的包围之中,那时的他还是个无名小卒。兵团长身先士卒惨死在怪物手中,正当士气低迷,我们都准备放弃抵抗时他勇敢地站了出来,率领我们冲出重围回到巨城。”

    我又抬头看眼菲斯,他身上仿佛出现了一层闪耀的光晕,我揉揉眼睛继续问,“他来到北境之前应该是一名贵族吧。”

    “嗯,你说的没错。虽然表面上北境猎犬互相不在乎出处,但实际上骑士出身与罪犯出身永远都坐不到一起去,除非关系特别亲密。我们兵团长曾是锡兰地区一位伯爵的儿子,他起初放弃继承权进入教会后来不知为何又放弃教会的职务,只身前往北境成为了一名猎犬。他从来没有贵族的架子,既能跟骑士谈笑风生又能与流氓秉烛夜谈。”他敬佩地望着菲斯,“他肯定是有远比我们更加高大的理想。”

    菲斯金黄的头发在风中摇摆,我忽然想起我之前的疑惑,“兵团长他一直都这么年轻吗?”

    “你是指长相,还是精神?”

    “长相。”

    猎犬思考少焉,“我认识他时他就是这副长相,可能有的人能够免于衰老,不过他的步伐可比以前笨重的多了。”

    “是吗……”我不再询问他,抬头看着还在陶醉的菲斯,心生疑问,他真的到50岁了吗?

    最前方的马匹慢慢地停了下来,随后包括我们在内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宽三米的吊桥,寒冷冻得桥上铁环有些发蓝,白霜铺满了桥上的木板。孤零零的铁桥在风中摇曳,时不时有风在其上飒然而至。桥在深不见河面的深渊上,寒风在桥下发出如哭声般的风声,悲哀婉转,持续不断。

    我久久站在路牌旁一动不动,若是我望向深渊,从深渊之中便会出现难以名状之物在底下凝视着我,勾引我跳下去。正当我踌躇不前时,猎犬们早已牵马走上桥,菲斯看出我的心思来到我的身旁。

    “无需担心,谁第一次来到寒铁桥谁都会担心这桥的质量,害怕自己会不会突然掉下去。”他拍拍我的肩,“几百年甚至几千年过去了,这座没人打理的桥从未坍塌过,你不应该是那个例外。”

    “我不是担心桥的质量……”

    “是桥下的深渊吧。”他微笑地看着我,好似把我看穿似的,“我第一次来到寒铁桥,我也被这雄伟又恐惧的深渊惊到了。我当时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跳下去,但人类可不是会屈服本能的动物。想想你脑海中还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你便不会被深渊迷惑。”他转身离去,跟在猎犬后面。

    瓦尔雅与瑟文牵着马从后面跟了上来,瓦尔雅问:“奥维奇,你在这里干什么?我还以为你过桥了。”

    “啊。”我回过神,指着深渊问,“你有什么感想吗?”

    瓦尔雅仔细地看了看深渊,“从这里掉下去肯定会摔死的,没人会想跳下去。”

    瑟文也补充,“两侧石壁都结着冰层,若是不小心掉下去应该也没办法抓住石壁来自救。”

    他们显然没有给我想要的答案,我甩甩头,“走吧,别让猎犬们等我们。”

    穿过桥我们继续前行,风雪不知何时大了起来,前方的可见度直线下降,刮在脸上的风似细碎冰刃刺痛着脸颊。我努力地把面巾再往上拽拽,仅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原本在前面骑行的菲斯也回到队伍中,他拔出长剑举过头顶,用圣洁之光作为标志来指导周围猎犬们前行。他的操作极其娴熟,不愧是饱经迷途风雪之人。

    熬过突然变大的风雪,重现的阳光照在地上,他确定无一人走失后又回到最前方。若是卡恩·瓦西里耶所在的兵团分队有这样的领导者,那他们也不至于被困在自由堡垒,更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情。我踹下马肚,驱使马靠近菲斯。

    “兵团长,我要为我之前在冰堡的无礼向你道歉。”

    “我原谅你。”他捋下自己的胡子,“我从总指挥那里得知你的身份了。你再怎么抱怨这个地方环境恶劣,人民野蛮,我都能够理解。毕竟相比联合国与圣国,北境与殖民领加在一起也不如一个兰顿、多特兰富裕,谁来到这里都会心生不满,然后开始怀疑世界。”

    我低下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说,“谢谢你。”

    白花花的雪景中逐渐出现褐色的木制围墙与敞开的木门,围墙上游荡着巡逻士兵,内部还有几座瞭望塔。瞭望塔的守卫发现了我们,摇动铃铛通知木门旁站岗的卫兵。即便菲斯在远处挥动带有圣洁之光的长剑,卫兵依然没有放松警惕,等我们到达门前才认出我们的身份,放下手中的武器。

    与之前的冰堡和自由堡垒相比,游骑兵营地着实寒酸不少,没有高大的石制建筑,也没有严谨城防体系,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大。因为所有房间都是木制,游骑兵营地可以容纳更多的猎犬在此居住。其占地面积与房屋密度,少说这里能容纳五六百人,若是往多说,我感觉千人都不是问题。

    大与多带来的问题便有臃肿与混乱,但游骑兵营地却井井有条。根据卫兵的话说明目前在游骑兵营地的兵团有,弗兰妮的影兵团、盖文的游骑兵兵团、雷特斯的强袭兵团、达戈尼特的守卫兵团,还有南希的塞由兵团。

    我们跟随菲斯来到兵团长营地中心,几个兵团长坐在椅子上激烈讨论。但当他们看到菲斯来到时,都不约而同地住嘴等待菲斯发话。菲斯转身把我们展露给兵团长们,然后说:“这两位便是兰顿的奥维奇与亚特阿斯的瓦尔雅,我听闻他们在巨城中的故事了。我希望我们能在游骑兵营地和谐共处,对吧,各位兵团长。”

    五个人点头保证不会再找我们麻烦后,菲斯向我一一介绍各位兵团长的职责,“坐在我左手边的小姐是负责影兵团的弗兰妮,影兵团负责北境与殖民领的情报收集,你遇到的木朵尔汗也是影兵团中的成员之一。弗兰妮旁边的人是雷斯特,他领导的强袭兵团是我们用于对抗的魔物的主力之一,因此人数也是最多的。然后我对面的这位骑士,同时也是猎犬盖文,他的游骑兵兵团负责侦查、探索、还有递送信息。之后就是与你有较深渊源的达戈尼特,他手下的护卫兵团负责猎犬们的后勤工作。”他转身来到低着头摆弄手中铅笔的褐发女子旁边,“南希,奥维奇一行人没见过的兵团长大概只有你了,你来亲自与他们打个招呼。”

    她站起身把头发甩到身后,推了推眼镜然后无感情地说:“南希,塞由兵团的兵团长,我与我的兵团正在负责研究传送门。”她的语气让我想起曾经在游学时遇到的学者,这种听起来有些高高在上、自命不凡,但这并非表示他们不近人情,只是对于他们而言古人研究更为重要一些。

    菲斯欣慰地点点头然后转向我说:“在下菲斯·斯达,突击兵团兵团长,我们职责是深入魔物群内部对其进行致命的打击。”

    我和瓦尔雅都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对菲斯·斯达会这样尊重了,这不仅是因为他有着极高的人格魅力,而且还领导者一支不怕死深入敌后的敢死队兵团。

    “好了,各位兵团长还请原谅我打断你们重要的会议。”菲斯轻咳一声,“我奉总指挥命令接奥维奇一行人来到这里。他们既然来到这里,就说明他们是我们的一员,那他们就是临时的北境猎犬。猎犬们可不会互相伤害,我希望奥维奇他们与你们能够好好相处,若是有人故意要寻事滋事,那就是跟我和总指挥对抗。我的话说完了,希望各位能够记住。”

    菲斯看到包括我们的众人点头后说:“那好,还请你们继续会议吧。”正准备往外走时,盖文一句话拦下了他的脚步。

    “菲斯先生,我们刚才的会议便是要选出一个游骑兵营地的指挥。既然你来了,那我觉得你当是最好的。”盖文尊敬地站起身朝他行礼。

    众兵团长无一反对,除了南希摆弄铅笔外都在点头同意盖文的建议。菲斯叹口气摇摇头,脸上挂着半幅无奈的样子,“你们啊,又是这个样子。去年也是我突然闯入会议,然后你们就把指挥的头衔戴在我身上了。”他的语气有些责怪,但更多的是感动。

    虽然菲斯长得年轻,但实际上他的年龄要比在座的每一位人都要大。盖文与雷斯特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达戈尼特也才三十左右,像是弗兰妮那看起来也仅比我大一些,而南希更是比瓦尔雅还要年轻。

    “那么各位有什么要提议的吗?”菲斯接管会议来到主持者的位置。

    南希忽然停下笔,高举手说:“我有,我希望现在我能够离开会议带奥维奇一行人先去参观我们兵团的实验室。”

    菲斯没有责怪南希的不礼貌,“我同意了。”

    “谢谢。”

    南希站起身向我们做出手势示意离开,随后离开会议。我看向菲斯,他点头默许后我拉着瓦尔雅也离开会议。

    南希正在站在门外等待我们,待我们出现后她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我们一番,有些嫌弃地询问我,“你真的是古人学者?”

    我不服输地用古语回答她,“我当然是。”

    突然听到古语的她有些发懵,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能再说一遍吗?”

    “我当然是。”我又重复了一遍。

    “你在说古语吗?”

    “嗯。”

    她忽然甩掉刚才的不屑,有些激动地对我说,“你能教会我吗?我一直都想学习古人文字的发音,可塞由兵团的大部分人都不是古人学者,有几个古人学者可他们的水平还没有我高。”她突如其来的激动让我也有些发懵,在我的印象中古人学者更多是刻板与故步自封,不愿意接受他人的观点,但是愿意好为人师。我记得我在游学时那些学者特别喜欢教我学习古人学,但是极不情愿接受自己的错误。

    “那好,当然没问题。”

    她不顾男女礼节拉起我的手,“那我们快点吧,我等不及了。”

    我回头看一眼瓦尔雅,她没有反对而是对我说:“她也就比卡莲娜大一点点,奥维奇,别再让我说你是变态了。”

    “谨记心中。”我用力眨眼,跟随南希离去。

    瓦尔雅盯着我的背影直至消失,抻抻筋骨对身旁呆住的瑟文说:“奥维奇,被那个古人学者女孩带走了。”

    “所以,你是在吃醋?”瑟文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打趣的意思,他把这个词字正腔圆地读出来了。

    “你不是说你没有感情吗?”

    “我确实没有,因此我也不会感受到吃醋是什么滋味。但从你的刚才的话与语气上分析,我推测你现在的状态应该是符合‘吃醋’这一含义。”

    “唉,高智力的机械真是强大哪。”瓦尔雅有些不乐意地说,“我也没办法,谁让奥维奇周围到处都是女生,调皮姐姐型的奥克莱娜,坏坏的索菲亚,还有可爱的伊拉,甚至偷偷半夜跟奥维奇靠在一起的艾多拉。”瓦尔雅不快地用手指卷起头发,自言自语地说,“希望这个叫做南希的女孩不要让我又多出一个竞争对手。”

    瑟文完全不理解瓦尔雅的感情,但他知道自己在遗忘之地的努力没有白费,瓦尔雅正在走向正常的人类。不过这些对于现在的瑟文都不重要,他望向被南希留下的脚印,想要知道有关这个女孩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