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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
江湖中有很多武器,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有,只要能杀人就会有人使用,可能是板凳,可能是砖块,更可能是绣花针这等细小之物。
但无可否认有两种武器最为广泛。
一者曰刀。
一者曰剑。
刀走王霸,剑走飘逸。
所以亦有一种说法是,刀高居于庙堂,剑就在江湖。
会有这种说法是沙场争锋,万军对阵都以刀枪为主,而庙堂最是离不开沙场。
剑则大是不一样,它会出现庙堂,江湖,却绝少会在沙场看到它的身影。
长存于天地,最近是江湖。
一袭青衣,一匹快马,两壶烈酒,再配上一把名剑,这是大部分未入江湖之人的想像。
今天不说素有君子之誉的剑,浪荡的,自由的剑,说走杀人之道的刀!建立雄图霸业的刀!
刀分很多种,有厚背刀,短刀,大关刀,柴刀,厨刀等种种类类,是以要说到世人用最多的兵刃当为刀。
快意恩仇的江湖,用刀者更是数不胜数。
例如长安天字第一号钱庄的贵老所用的雁翎刀,刀很普通,不普通的是贵老。
但在江湖上,贵老还不算特别,最特别是江南柳家,柳三公子的苗刀。
浪荡江湖数十载,混迹人间不染尘,李南音李大浪子的横刀。
柳三公子特别在出身天下第一剑庄,却不练剑不修心,倘大的杨州花楼尽是他的传说。
李浪子则特别在他的横刀据说从没杀过人,就像仪器般纯粹是摆设,可却从没有谁敢怀疑他的刀不能杀人。
一个不杀人的刀客特别吗?
特别!
不杀人,进江湖过家家?
江湖是过家家的地方吗?
不是。
所以江湖人都觉得李南音很特别。
横刀,刀身笔直,形似汉环首剑,其中有一名曰金银细平脱横刀,其鞘刻有流云走兽,其柄以沈香木所制。
李南音将手中的金银细平脱横刀放下,仰首喝尽三杯酒,大笑道:“让贵老,柳三久候了,这三杯好酒自罚了。”
红木雕栏的屋外是一片竹海,门前挂着“竹海清幽”的横匾,只是那四个如龟爬的鎏金大字实在是不堪入目,大大破坏了四周不时传来沙沙声的竹海美景。就是不知道这里的主人贵老,连当今圣上的字都不挂,却偏偏挂了这四个字。
柳随云看着李南音连喝三杯忘忧酒,笑骂道:“李浪子这是刻意来迟,好方便有借口多喝数杯贵老的忘忧吧?”
“哈哈哈,还是柳三懂我,一如你好千娇百媚的美人儿般,我好酒,只要是酒便非得比别人多喝两口。”
柳随云轻摇手中纸扇,笑道:“真不懂贵老为何偏爱请你喝酒。”
“大抵是生来比你俊俏,贵老看得最是顺眼?”
“滚,我们到长安街上走一趟看看。”
李南音看着挑起剑眉的柳随云,摆手道:“别,李南音可不想被女人追杀。”
两人对面,一直不曾说话,仔细夹着菜一口一口放进嘴的老人听到这话,露出一个慈祥笑容。
“老夫不好男风,因此分不出俊俏与否,但李浪子的字很丑倒是知道。”
李南音抬头望了望“竹海清幽”四个大字,下意识摸摸鼻子低头喝起闷酒,速度之快让另外两人不得不怀疑,这名满江湖的酒鬼只是随便找个由头,好方便大喝特喝。
“咦,贵老,今天的酒怎么只有一点点,这不太符合你的好客之风吧。”
倒了倒木桌上空了的三壶酒,李南音眨眨眼望向老人,让老人不由气笑。
“李浪子,老夫不是请你来喝酒的,而且忘忧酒也不是那么好取得,大内禁宫的贡酒有两三壶便已是极限,至于好客之风?办不妥这事,你准备来年替老夫扫墓吧,人都快死了,谈什么好客之风。”
李南音再次摸了摸鼻子,脸露尴尬道:“差点忘了正事,不知有何事可为贵老效劳?”
柳随云听到此话,手中纸扇一收,脸上轻佻的表情消失,眯起双眼望向一身干净灰衣的老人,他比李南音更好奇。
眼前这位老人可是真正的权与利,武与智集于一身的惊天人物。在来时的路上,他想过很多,亦猜测出一二,但得不到答案便不算对。
“九龙卷书被盗走了。”
放下竹筷,被称为贵老的老人啜了一口酒,轻轻地,说了一句让柳随云和李南音震惊的话。
“禁宫已全面封锁消息,紫薇阁的守殿人亦全数拘禁天牢,可却仍然找不到卷书,陛下怀疑被偷运出皇宫了。”
李南音左手抄起横刀,霍然站起“呸”了一声:“呸...贵老,这不仗义,我现在离开来得及吗?”
老人笑咪咪的看了眼李南音还没说话,江南绸袍,玉钗束头,满满王公子弟气息的柳随云亦苦笑道:“我也想退出,但却又不想被通缉追捕,贵老高抬贵手?”
“可以,两位能把吃下的酒菜完整地吐出来,老夫拚了这条老命也不敢麻烦两位。”
“......。”
“......。”
李南音与柳随云对视一眼,都猜到了对方在想什么,无非就是骂一句无耻,卑鄙。
谁他娘的吃酒菜不用咬?
再且那酒是说吐就能吐,吐出来又能完整的吗?
能做到这种事的还是人?不是人还怕你区区贵老,区区天家。
贵老当然知道把酒菜完壁归“贵”是不可能之事,又不是金银财宝。
“江湖中说到相识满天下谁及李大浪子李南音?”
“说到偷鸡...咳...杂学谁及柳三公子柳随云?”
老人连续两问,让李南音二人哑口无言,只是此时的奉承听起来,极其刺耳。
“难怪别人总说江湖上最可怕就是老人与小孩,而不是和尚与尼姑。”李南音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无奈地坐回原位。
两人都知道贵老背后便是天家,这事入耳了,便不可能当没听到,不可能抽身而退。
现在摆在眼前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亡命天涯,二是替那位圣天子追回“九龙卷书”。
李南音低声道:“据说得九龙卷书者可得天下?”
事实已成,结果已定。
李南音的八卦之魂马上熊熊燃烧起来,连带向来在勾栏之所流连忘返的人,亦睁大一双闪出耀眼之光的眼睛。
“柳三公子和李浪子不再挣扎一下?说不好老夫一个心软便放过你们二人。”
被江湖中人柳三柳三叫惯了的人,摇了摇手中纸扇,不屑道:“贵老若有仁心便不会千里迢迢找我们前来了。”
变戏法般从木桌下摸出一壶酒,为两位准备要卖命的人倒满,老人苦笑道:“这也是没法子,那位下了死命令,老夫想来想去,江湖上便只有两位最是空闲了。”
“算了吧,贵老快说说那卷书?”
李南音摆了摆手,对贵老找他前来,让他卖命之事竟似毫不在意,一心只想听听九龙卷书的传说。
四处望了眼,老人苦笑一声,也没打算隐瞒二人,在他看来这些事还是明说比较好。
否则眼前二人出工不出力,连那位亦无可奈何,更莫说是他一个钱庄掌柜。
虽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这句话对江湖中人没什么作用,对眼前二人更是一句废话。
没有家的浪子,提着刀那里不可去,难道帝家真能为了追杀他,天天派人四处围捕?
不也一样策马江湖,潇洒来,潇洒去。就是要尽量避免进入长安等大城而已。
李南音不怕,柳随云倒是有点怕,但仅仅是有点。
江南第一世家,武林第一剑庄的第三子,江湖中人不敢轻易得罪,天家就敢?
杀散了柳家,江南的损失太大了,否则朝廷又怎会容许所谓天下第一剑庄的存在。
那怕母仪天下的女子正是柳家二小姐亦一样。
柳三柳随云看着谦谦君子,但实际却比地痞流氓更流氓,真要命了,什么损招损计都能毫不犹豫使用。
老人亦怕迫急他们二人,来一个跳墙就坏事了。
毕竟他左思右想,眼下能解决此事,能把悬在他脖子上的刀取走之人,便只有李南音与柳随云。
这倒不是说他们武功高的天下无敌,而是他们两人够狡诈,够阴险。
行走江湖,武功高当然有用处,但人高才是真正的高,毫无疑问的是,李南音和柳随云都够高。
人高!
武功同样高!
“我问了二姐很多次,她总说妇道人家不涉国家之事,难得贵老愿说,详言如何?”
老人对那位皇后的作风自是知道,甚至更见过数次,因此笑了笑,问道:“给你们十亿白银,能夺得天下否?”
“十亿?”李南音杯不离手,笑道:“给老子一百亿也没用,没那个能力就是没那个能力,强求,不过是死。”
“李浪子的话就是我的话,即使柳家在江南势大,也仅限于江湖,说到沙场争锋,十个柳家也没用。”柳随云倒是认真想了想,但结论与李南音没什么分别。
老人对二人的答案毫不意外,他们若无法清楚明白自己,看懂自己,老人便不会找上他们。
“所以是,也不是。”
李南音与柳随云听到后,同时喝了一口酒,无言的笑了笑。
也是,早该想到是,也不是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