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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怎么什么都知道
山上无事,庄尧身体渐次恢复,苍莩又不在,她除了折腾阿冉,也着手接着训兵了。这些兵勇,好有一半是老师伯当年留下的私属部曲,剩下的,是饥荒时候陆续投奔而来的佃客。山上拣选精壮来防卫安全,其家人便操持农务或领匠人活计。
目下工事未兴,还不到人出力的时候,只抽出些人轮流背水浇灌附近农田即可,偏远些的田地,更是雇了当地百姓人家出力。半戟山肯出钱粮,忙完自家田里活计的人家,也愿意来赚些粮米。庄尧命择其中可靠之人录下姓名住址,日后种药栽果木等也好方便。
因有大王下令约束,田间与狮虎山争水殴斗并不严重,虽然也有些摩擦,都不是什么大事。且容易出事的地段也离山较远,多是佣工在做。庄尧盯了几日,终于放下心来。
邱先生在山上住得颇为快意,人老了喜欢安静,山上景致好,一应衣食也不愁,他虽对翻车一类机械不甚精通,也能看出好赖来,楚玄忙了几日,初步改好了图纸,期间也得了他不少指点。楚玄按照图纸,找卢大买成料,木材,集合山上匠户和山下小王氏家中的匠人,邱先生不理这些,径自溜达着去紫光台了。
邱先生原本就是褚云驰从京城带来的人,擅修水利,又懂农事,还有其余几个也是邱先生举荐的人,算是依附褚氏的“宾客”,因有些大本事,颇受褚氏尊敬。究其来源,是褚云驰之母郑氏的陪嫁人口,故而褚云驰打算在宁远建些功业时,将他们一并带来了。只是来此地一年了,这几位都没派上什么用场,主人家又被扣在山上,不免有些沉不住气,终于找上门来想见见褚云驰,看他是怎么个章程。
还未至紫光台,就听见有幼童读书声,邱先生先是一愣,脚步顿了一下。褚氏子弟读书时规矩大,老头愣是是整了整衣裳才迈步进去。
紫光台正厅采光尚可,窗户都高高支起来,有一垂髫幼童正在临窗背书,一旁案几侧坐着一个男人,偶尔提醒道:“此句背得不顺,可见你并未理解,午后我再与你讲一次,回去抄二十遍。”
孩子顿了一下,称是,接着背。
邱先生显然被这父严子孝的场面唬住了,又看男人却并非一心听他背书,时而拿起笔写几行字,颇有涂改。旁边还有火漆封的信件,显然是官府文书。这才断定了自己没看花眼,眼前低眉端坐的人确是褚云驰。
早有侍女打起帘子,褚云驰抬头看了一眼,神色中有些诧异。那孩子声音也顿了一下,褚云驰道:“谁叫你停了?”
邱先生连忙进来,在背书声中躬身行礼道:“郎君安好。”
褚云驰一笑:“邱老伯怎么来了?”
“当不得当不得。”邱先生连连摆手。这会儿孩子的书背完了,对着他甜甜一笑,又看向褚云驰。
褚云驰道:“王冉,见过邱先生。”
阿冉是听楚云说起过这位老者的,于是不慌不忙行了个长辈礼:“邱先生好。您可是山上请来的那位能工巧匠?”
此言一出,两人皆是诧异。邱先生道:“小郎君安好。我确是来修工事的。”
褚云驰抬抬下巴:“阿冉先退下吧,我有事与邱先生谈。方才最后一段,你背错了一处。”
阿冉吐吐舌头:“我回去抄二十遍。”
褚云驰横了他一眼:“去吧。”
等他走了,叫侍女给邱先生设了座,而后又叫侍女退下了,待室内再无他人了,才问道:“是才说你为山上修工事,是怎么一回事。”
邱先生捻着山羊胡道:“我本是几日前来山上见郎君,不想,咳咳,走错了他们的藏书库……”
褚云驰很是了解他,一扬眉,问道:“不是看见人家的藏书眼馋了吧。”
邱先生胡子一翘:“确是有些好书,郎君近水楼台,也可去看看。我竟还找到了前朝就已佚失的河工典著……”说到这,才发现话题被褚云驰带偏了,忙再拉回来,“倒是在那里结识了一位小友,颇有些本事。恰逢山上有工事要修,我看是利民好事,就来搭把手。今日来,正是要跟郎君说此事。”
“可是叫楚玄?”
邱先生一惊:“郎君知道?”
“这山上一千零六十四兵勇,又有习武侍女二百余人。山上约六百户部曲人家,山下佃客也上百户。山下良田两百零七顷,山上也有良田近百,另有园宅,各色匠人作坊,碾硙,自垦的荒地,荒山等,皆是半戟山产业,十之七八是其已故长辈遗赠,余者皆是自垦或买卖而来。若加上其养母王氏的田产,则更多些。那个鲁莽大王座下部属二十一人,其中分管庶务者十二人,分领兵勇者不足五人,除了那个女大王,最骁勇的也是个女孩子,叫做苍莩,还有个文弱少年,叫做楚玄,好读书,喜造工事,山上所造亭台小景皆出自他手。”
邱先生半天没合上嘴,半天才道:“郎君,这,这是……”
褚云驰把写好的信封好,笑道:“以为我在山上尽闲着了?”
邱老头也是个聪明人,褚云驰对半戟山了如指掌,显然不是闲的,只怕他已经铺好了网,只差收口了。于是问:“郎君所谋之事,现已如何了?”
“最迟今秋,必见分晓。”褚云驰漫不经心地道,“快些的话,就在眼前了。”
邱老先生皱起眉来,纠结了半晌,仍是起身对着褚云驰一揖:“郎君,若是想毁了半戟山,还望稍缓一刻。”
褚云驰一笑:“我知老伯年纪大了心软,我也不是要赶尽杀绝。阿冉……我会带回去,着人好好抚养,你那位小友楚玄,若有本事,也可为我所用。”
邱先生有些着急,道:“我所谓不止如此!”
“嗯?”褚云驰抬眼看着他。
“郎君方才有句话确实说错了。”邱先生从怀中掏出一张摹好的图纸,铺开道,“且看这水车,若我为之修渠,引水下山则必利于民,这山上与我可是说好了呀。”
褚云驰看得懂图纸,也明白了邱先生让他暂缓的意思,便问:“这就是你那位小友所作?”
邱先生摇头道:“所以我说郎君说错了。若说小友,倒也是一位小友。最初的图纸便是她所作。”
“谁?”
“这山上的女主人。”
褚云驰略一皱眉,旋即又松开了眉头,轻笑一声:“有点儿意思。”
“不止如此,我舍了老脸要她出钱出人引水用于乡里,她当即答应了,倒是个大气的人。如此,还省得郎君征发徭役呢。”
褚云驰渐渐收了笑容,面色看不出喜怒。许久,叹息一声:“此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那水车之事……”
“请去吧。”褚云驰一副送客之态,邱先生惯知道他脾性,也不敢再多说,叹了口气,跺跺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