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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哪里,这位大学生说得差得太远了。我们村是县里的示范村,是新农村示范点,县协调办很重视,发展了很长时间,才有这个规模,要是再发展,恐怕还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和城镇建设相互配套。现在是省总公司在扶贫驻队,发展帮扶,以后他们走了,我们就要自己寻找资源了,这个任务不轻哪。”东干事说,他的眼睛喜欢眯着一条缝,看起来像是关羽,关公就是这样,平时的眼睛眯着,等到睁开的时候就要杀人。所以,不少人都希望关公眼睛总是眯着。东干事就是这样一个状态。
柯南从东干事那里了解到,这个项目还是有来历的。这么多的村子,能落户到这个村,不管如何,还是有些渠道的。东干事很熟悉这里面的问题。他也是见过世面的。季柯南不是非常清楚项目的操作,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这个项目带着功利性。
当初省总公司工作人员驻队在柏松村,其中有个人叫单延化,他是队长,当初在村里的时候,经常跟东干事一起打牌、吃饭、喝酒,很谈得来。
单延化非常喜欢喝酒,一年四季都不断酒,看起来想升官,也没希望,人上了年纪,就没办法再往上升,他就安心呆在基层,有出差补贴,住在村里,村里负担吃喝住玩,空气又好,舒服得很,总比呆在大城市里服雾要好。
他和机构合作多年,以前和机构负责人去过归州、宣统和楚西,这些地方,都是少数民族地区,省总公司都管的着。他下去是代表了省总公司,底下的工作人员还是买他的帐,不敢马虎。现在的职场关系复杂,一点不谨慎,就会导致全盘皆输。刘小姐来自港岛,说复杂总是说负责,说负责总是说复杂,不清楚她到底要表达什么,总是让季柯南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其他人的感觉是什么,也可能有像季柯南一样的感觉,只是没有勇气说出来而已。
他帮助协调一些关系,没想到他也在村里代表协调办做一些农村扶贫发展工作。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更充分地了解村里的情况,一些事都是相通的,在柏松村能用,在其他地方也能用。
这一次在乡镇签约,他也参加了,代表的机构是省总公司,签约之后,他说了归州县虎坡村的情况,批评那些想拿钱不干事的村干,不要打错了算盘,在这里,每一分钱都要用到实处,不能想从中打什么主意。
当时,东干事没有参加这个签字仪式,他父亲被骑摩托车的撞了,据说是熟人撞的,到底处于什么动机,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现在不清楚,伤者正在医院里抢救,实在走不开,就让村里的副职参加了签字仪式。副职只是走过场,例行公事,知道东干事的脾气,回去也就没有详细报告,把合同书交给了东干事,东干事看都不看,就递给了凌汉韶,让他保管起来。
然后就没有了然后,开完会各回各家。这事就搁置起来。可能他们经历得多了就有了经验,有些事只是走走过场,不会动真格的,也有来真的,不过非常少,需要靠运气,撞大运,看什么时候撞上,如果讲迷信,需要烧高香,磕头要磕得响亮,这样才能打动财神爷。如果有财神爷的话,他们一定会这样做。季柯南不相信财神,当然,也就不磕头。
单延化在村驻队的时候,曾经在酒后吹牛,即便离开了村子,也有其他工作人员过来,他在驻队期间没有帮助解决好饮水困难,他一定会想办法引进其他资源进村来帮助解决。这也算言出必行,都是单位上的,不是个人的,如果能玉成此事,也算是做了好事,行善积德,造福后代子孙。如果弄不成这事,也不遗憾,起码有勇气去争取。怎么说都有道理,不是说说而已。
当初他说这话,就是仗着机构的负责人都听他的话,他说在哪里做项目,就在哪里做项目,他说不在哪来做项目,哪里就不能做。机构的负责人,已经完全听命于他,他怎样安排,机构负责人就怎样做,机构俨然就是省总公司工作的服务的延伸,没有自己的独立性,没有办法不听,只有听了,才有可能保证机构畸形发展。
后来,单延化兑现了他的诺言,将机构刘小姐介绍到村里,和他见面,他很激动,知道是好事,对单延化更是信赖,虽说项目当初还没确定,但东干事对单延化的信赖程度越来越深。
直到签约之后,东干事认为事情已经敲定,就坐等项目赶紧开始,然后快点结束,按照正常的时间安排,三个月之内,应该可以全部搞定,完全可以通水,没想到,想法很好,实施的过程却很难,要想得到钱,必须要经历很麻烦的程序,像调查走访,就很让东干事恼火,上次已经走访了一次,这一次又来走访,让东干事有些光火,不过,看在单延化的面子上,还是要略略尽到地主之谊,实际上,他内心里不想让这个项目做得太久,担心夜长梦多,村里头复杂着呢。
柯南的想法得到证实,就是说,他们遇到了真正的对手,他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村干事,对付这些人,他是游刃有余的,看看多哥和柯南,东干事就很清楚了,看第一眼,就是村民,看第二眼,还是村民,第三眼,还是村民,他俩彻头彻尾,就是一个小农。意识非常明显,言谈举止,一看就十分明朗,他俩本来来做项目就没安好心,虽然自称为基督徒,可东干事毒辣的眼光一看,就清楚他俩根本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假冒伪善的家伙,装得像而已。东干事有了丰富的工作经验和看人看相看心的经验,眼光独到,犀利,看得准,打得狠,让人不寒而栗。其实,他的动机和目的都很明确,就是彻底解决吃水问题,但是,这个问题是多年都没解决的难题,他不相信几个妇女儿童能办成这件事,所以一直持怀疑态度,不是不配合,是在观察,用最小的代价完成这项工作。表面上看不重视,实际上内心里早就在盘算怎么做了,只不过不为外人所知而已。
大家开始吃饭,喝酒自然不用说,大家还在矜持,看看谁先投降,可能还需要装下去,一直装,装到实在装不下去了再说。装,会让人发疯,不装,才心安理得。这个是自然规律,也是社会规律。动物世界里也是这样。如果每个动物都吃成了胖子,看来,动物世界里就没有天敌了,都胖,圆滚滚的,下嘴巴去吃,就够不着,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法满足口腹之欲。最终都是安全的。
吃了饭,东干事小坐了一会儿,就借口走了,拿着一根牙签,一边走一边透,其他人也都散去。鬓发斑白,青发变银丝,操心成了他的日常工作,揣摩人的心理,功夫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难怪是整个县里最老的干事,是老姜,辣的很。
柯南他们被安排在这里住下。上了三楼,有两个房间,注定要有一个人住单间,因为有三个人,这个帐小学生都会算。
毫无疑问,他俩住一间房,房间还可以,两间房,都有窗户,柯南住在靠近公路一边的房间,那里来往的车辆有些吵闹,显然不利于休息。他俩选择在靠近田野的房间,窗户外面,除了田地,就是远处的高山,一片绿油油的世界。整个世界不欺骗人,绿色的就是绿色的,没办法染成别的颜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是在大自然,也是一样,几乎所有的植物都在努力展示自己的独特之处。
柯南一开窗,也看得到青山,但是最多的还是房子,马路对面就是住户,一般的房子都是三层楼,中间是一条柏油马路,这样的马路,曾经经历过数次改造,听说开始用的是混凝土路面,后来改成沥青路面,再后来,换了县分公司负责人,他的小舅子借着他的招牌,改成了水泥路面,后来,又换了新的负责人,负责人的侄儿子,承包了公路建设,又将水泥路换成了沥青路面。
现在,横穿整个柏松村的公路是沥青路面。看起来,有点美感,白色的墙、青色的瓦,和黑色的柏油公路,路中间画着黄线,两边画着白线,和墙的颜色相衬,还是不错的。看起来这里的民俗村还是初见规模的,水的问题彻底解决后,就能吸引游客来入住并游览风景区了。硬件解决了,软件都不是问题。要想富,先修路,路不成问题,就是水的问题了,如果解决了水的问题,其他都好办,不在话下。当然,这个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整体的规划。这个就不是季柯南操心的事了。因为这是一个相当大的工程,不是季柯南所在的小机构能解决的。
街上的小商铺,总是开着,因为开店的,大部分都是本地居民,不存在房租、水电的问题,当然,水是没有保障的。
因此,需要引进柯南他们的机构进来帮助解决饮水困难。整个项目需要受援对象的支持和合作才能完成,单方面的力量是达不到项目的目的的。
县协调办的钱不知道哪里去了,对于发展新农村建设,他们总是向上级要钱,要来的钱,中间蒸发,还是只听到打雷,没看到下雨,大家盼来盼去,盼到麻木,也只好作罢。还好,总是有希望,不总是失望。这次季柯南他们来了,就是带来了希望。
据说,还有民间的慈善机构来援助,但是,柯南觉得那不是纯粹的民间机构,在内地,没有纯粹的民间慈善机构,大部分机构都是官方的,接受官方的指导意见,补充官方想做而没能做的事,做好了还是官方的,不是民间的,这是优势互补,取长补短,达到一定效果,让双方甚至三方满意。最终大家相得益彰。这是最好的结局。
在这种情况下,不知道怎样才能达到既定的目标,一方面要让村民满意,一方面要让官方满意,一方面要让捐赠方满意,这最后的满意,就需要按照捐赠方的要求做事,也就是说要调查走访,否则就不行,就中止乃至终止合作关系。到了那时候,机构就完全没有必要存在了。
东干事走的时候,没有安排走访的事,也就是说,他反对继续调查,可能怕节外生枝,以后难以收场。这种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人心不足蛇吞象。有可能会造成一些负面影响,那就不好了。影响深远,最终让大家都不好过。
即使发生不好的变化,也没什么,有这么多协调办机构保着他,还怕民变吗?国外的捐赠机构,也就是合作伙伴,必须要数据,要求听到被援助对象的真实的声音,这个不能作假,作假的,看得出来,出国的人中都有中国人的传统习惯,思想上也有一定的影响,带着深深的烙印,他们也熟悉内地的情况。靠协调办那一套,不灵。
他不安排,意思还是晾着他们,让他们上不上,下不下的,有吃有住有玩就行,何必要做一些额外的事呢?这是一种保守的作法。其实,这种作法目的就是在观察,看季柯南他们到底是不是做实事的。无论怎样,都是为了村民,让村民得到益处。不是为了名声,也不是为了个人利益。当然,先解决好了大家的困难,自己的利益也不是不考虑。否则,就不通人性了。自己也要吃要喝要穿,也有家人需要照顾,不能把脖子扎起来不吃不喝。这是基本的生活需要,要有基本的条件满足才行。
从老百姓那里了解情况,他们不会告诉你真话的,这个是东干事提醒他们的话,柯南想到这话,就像在耳边回响,不知道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