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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音放飞手上的鸽子,缓缓闭了眼睛,是时候了,一切都快了。
“给谁通信呢?”
冷漠通透的女声响在身后,容音一惊,回首,眉毛不自觉地挑起,原来是十四福晋洛湮。
“一个老朋友罢了。”容音缓缓一笑,安定下心思,不急不慢地答道,“十四福晋什么时候到的?”
“到了有一会儿了,一直在想,如果举报你,我会得到什么奖励。”洛湮款款走到容音面前,微勾唇角,直视着容音道。
“那现在呢?十四福晋想通没有?”容音也不急,要举报,该不会有这样一场对话了,她不着急,洛湮,必定有话要对自己说。而现在,那鸽子早已飞远,也做不了证据和她要挟自己的把柄了。
“没有,所以,我想从另一个角度去想。容音,今日来,我是想找你做笔交易的。”洛湮秋水般的眸子,荡漾着看不透的神色。可却满是自信。
“我对交易不太敢兴趣。”容音转了眸子,知道此事不小。看来,嗅出变天味道的人,不少了。只是没想到,会有人来找自己,而且,还是她。
“放心,容音,我知道你本是生意人,我敢说出口,就是保证这交易你一定感兴趣。”洛湮继续保持着自信的笑意,缓缓道。
“是吗?十四福晋你这般有信心,倒还真是勾起我的兴趣来了,但是,容音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多管,否则,那是拿命在开玩笑……除非,十四福晋您说的更明白些,而这件事,能让容音觉得值得一拼……”
“其实,容音你不是明白了吗?此事与太子有关。”洛湮略加思量,终于直言出口。
“与太子有关,又与我有何关系?”容音一笑,似是不明所以。
“容音,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想嫁给太子,而你许给皇上的三年之约,也是说嫁给太子。”洛湮强调了太子两字,柔和绝美的轮廓上,含着讽刺的笑意,“这样说,是不是提醒了容音你很多事情。”
“十四福晋究竟想说什么?”容音自是不肯先把那三个敏感的字说出来。
“容音,你真的不是一般地狡猾,但是这也更坚定了我想与你合作的心愿。不妨,你不肯先说,那就我来说,容音,你不是一心一意地想要废掉太子,然后逃走么?只要你愿意帮我,我便有把握在这次行程中,将这件事定下。”洛湮收了笑意,也不看容音,直直看着前方道。
容音心想,她还不是狡猾,虽然说出了废太子一事,却说是自己一心一意想要干的事,不过这些都无妨了,两个人,算是坦然相对了。只是没有想到,洛湮竟有如此大的能力,宫中没几人知道的三年之约,她竟然能得到消息。她想利用自己什么么?自己有什么被她看上的?
难不成,连他们手中最近得到的证据,洛湮也知道是从自己这儿而来。那已经拥有如此大势力的她,还需要自己么?或者说,她的野心还想要继续藏起来。不过是啊,历史上的十四,哪有这般早就又这般雄心壮志,暗加埋伏。
“你是想继续藏在后面,让我去帮你打通一些关节?”
“果然聪明,容音,德额娘说了,如果你能帮忙,不论失败成功,她都能保你一条性命,只是,成功的话,你大概能活的比较光明正大些。”
原来是德妃,容音心里一下子畅通不少,那便难怪了。这笔生意自己做了,但是,自己在乎的不是她能保自己一条性命,而是,自己的力量确实太过单薄,想要推翻太子,是不大可能的。
“说吧,有什么要求,我会竭力配合,但是,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容音自然要承她的恩德,不然,她们必是不会安心。
“我们要你做的很简单,除了你现在做的事情之外,你要帮我们去找一个人,把他推到最外面来,”洛湮说完之后,看向紧张望向她的容音,微微一笑,“呵呵,放心,这个人不是四哥……而且,推这个人出来,不用你废太大的神,你用我们给你的事情去要挟他,他自然没有办法。”
容音听到不是胤g,微微放松:“这个人是?”
洛湮深深地看进容音的眼睛,神秘一笑。
霞光,在热河行宫的上方,将天色染得通红,傍晚的风,穿透园子,扬起了容音散着的长发,也将那细碎的耳语,吹散,可却吹不散那处处透着诡异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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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音拄着下巴发神,思索昨日洛湮给自己说的事情,这宫中,比自己想的还要可怕。原来,早在这个时侯,德妃就想着要将她的小儿子扶上帝位了,那个深不可测的女人,竟然构思排练了这样一出好戏,而现在,或许就是上演的时候了。
目光落回到棋盘上,容音不自觉地想,自己又成了棋子了。不过这次,自己竟然成了德妃对付康熙的棋子。看来,康熙独宠太子,这些女人们明着不说,暗地里,都是各自埋了阴谋。康熙啊……他怒斥自己儿子不孝,说他死后,必被置尸宫中,儿子们束甲相争,却不知,这个祸根是他自己埋下的。谁叫他对待自己的儿子如此不公?
容音将黑方的卒往红方逼近了一步,刚好落在相口上,这相,如果吃了这卒,黑方的马便可吃了这相,红方中间的守备就空了一步,而若不吃,这卒又必将配合着军做出大事来。赌么,不赌么?
其实赌不赌,这黑棋都后来居上,稳操胜券了,只要不出大的纰漏,步步紧逼。而自己知道的结果,不正是这进攻得来的么?原来,谁都是被逼上梁山的。
可是友谊怎么办?
这是容音唯一犹豫的,如果让他去做了这马前卒,她和她之间,便没有友情可言了,而自己竟然也成了利用别人感情的帮凶。自己还曾教育过别人,可如今……
罢了,自己也是被逼的。都走到这一步了,容不得前功尽弃……
突然,眼前一黑,不见了光线,温暖的感觉,从眼睑传来。
容音不动,等着他放弃,主动开口。
“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有耐心了。”太子开口说话,却仍没有移开手。
“是说下棋么?”容音勾起唇角,“我从小便学过几招,闲来无聊,便自己跟自己下着玩玩。”
“呵呵,你知道我说的不只这个。”太子感觉到容音的睫毛在他的手心微颤,更是不舍松手。
容音叹了口气,伸手将太子的手从自己眼上拿下道:“古人说下棋可以修身养性,不可急迫,大概也是因为下了一下午棋,所以,心境变得平和些了,起不了大的波动。”
“哦?”太子先是对着容音笑了,也没有主动将手从容音手中拿走,看着棋盘道:“这棋,不出意外,该是黑方稳赢了。奇怪了,别人自己跟自己下棋,一般都是让红方占主导,黑方来解进攻,你怎么最后却下了这样一出?”
容音温婉一笑:“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本以为红方已经处处紧逼,可最后,却还是被黑方意想不到地钻了漏子,这下,红方只有防守的命了,却还不知能不能防住。”她竟然也像不知道她和太子的手还是握着一般,只是看着棋盘,认真分析。
“这样吧,我们来把这盘棋下完。”太子终于将手从容音手中抽出,坐下,将红方转向他那边,“你走黑方,看我能不能防住。”
容音点头应承,似是关于手的细节完全没有注意。只是专注于棋局。
旁边的金兽中,燃着檀香,袅袅香烟,模糊了两人认真对弈的面庞。
不知过了多久,这棋,终是走到最后,而结局,竟是容音输了。
“看来果然技术放在前面,就是这样的棋局,我也还是输了。”容音看着红方凭着最后的一兵一炮竟然将自己绝杀掉,无奈地笑了。
“你太急躁了,还说心态平和,进攻起来,后方竟然完全不顾。你就那么急于求胜么?”太子略微摇了摇头,带着点责怪。
“是啊,太急迫了。”容音端起一旁的茶盏。他赢了,自己输了,可惜棋局的结果并不是这真正战役的结果。
正将茶往嘴里送,就被太子抢走了,“茶凉了,喝了不好,让人换一壶来吧,都那么大的人了也不懂得照顾自己。”
容音无奈地看着太子,见他竟是满脸细致地关怀,心中一紧。但微微沉定之后,她故作感慨地叹了口气,“是啊,马上要26岁的人了,人老珠黄了。”
“你看上去不像,但是,说上来,确实大了。”胤i将茶盏放在了一边,认真地看向容音,笑着道,笑里却还含着其他的东西。
“莫不是太子嫌弃我了吧?”容音眨了眨眼,略含娇嗔地问道。
“怎么可能……”太子见容音今日竟然有着平日难有的妩媚,心中一荡,想着正好说到这个话题了,不妨把自己想了很久的事情,全说出来。
“音音……”太子定了笑容,静静看着容音,轻声唤道。
容音按捺住自己的心跳与紧张,假装懵懂地抬头:“嗯?”
“嫁给我,好不好?”太子在几旁,找到容音的手,轻轻握住,定定看入容音的眼中,满是认真深情与期待。容音甚至还在他脸上找到了紧张,他,应该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吧,用这样的心情。
容音不敢再看他,低头,不自觉皱了眉,敏锐地感觉到太子的手一紧,然后便有松开的趋势。容音咬了咬下唇,反手牵住了太子的手,然后略含羞涩地轻声道:“皇上将容音放在太子的身边,不就有这个意思么?”
“可是,音音,我想给你一个名分。”太子原本清润的声音在略微颤抖,容音的话,是指答应了他么。
容音听着这句无比恶俗的话,竟然是一阵感动,知道自己早已托身胤g的他毫不介意,仍然是动了真心,而不知三年之约的他惦念着自己,照顾着自己,还想着给自己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可是自己,却只想着害他……
咬着牙,点头答应了。容音眼中不自觉雾蒙蒙一片,一切都按照计划在发展,一切都和自己想的一般,没有仍何偏差。可太子的心,她不只是将要辜负,还将会狠狠地一伤到底。可是,她这次不会再容忍自己的善良唆使自己退缩了。这场棋局,走到这个地方,自己已是过了界的兵卒,身处对方营地,回不了头了。只有硬着往前冲。
“音音,”太子的声音中满是喜悦,他挪身到容音身边,将容音揽进怀里,“我这两天就去给皇阿玛说,你放心,皇阿玛也一直都很疼你,定不会委屈了你。”
容音在他的怀中点头,一滴眼泪,刚刚涌出眼眶,便被吸入了太子的衣服中。
脑海中再次浮想起刚刚回来时听到的消息,十八已经发了急病。联想起历史上,太子对十八事情的漠不关心,毫不难过……这一步,容音是真正将太子逼上了绝路,十八生病的关键时刻,太子万分喜悦地去求康熙赐婚,将会是怎样的结果。
原来还是自己。
由不得她不愧疚,可是她除了刚刚那一滴的眼泪,竟也无法做出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