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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越的一大串钥匙里有一把半新不旧的钥匙,既不是家里门的柜子的钥匙,也不是店里开门开抽屉的钥匙,更不是摩托车的车钥匙。究竟这把钥匙配的是哪把锁,连曹越自己都记不清了。
凌玉儿没事就抓起曹越的钥匙圈,想把这把钥匙摘下来扔了,说:“钥匙没用了还老吊着,烦不烦哪?也不嫌重。你不扔我来扔!”
每次曹越都抢回来,说:“没准还有用呢!别扔,先放着。”
凌玉儿就噘起嘴。凌玉儿是曹越的未婚妻,两个人是在朋友的聚会上认识的。凌玉儿个性活泼开朗,行事泼辣周全,一下子就抓住了曹越的心。而曹越为人稳重塌实,又善解人意,凌玉儿也挺满意的。两个人就交往起来。凌玉儿以前很爱玩,一个镇上的青年人她认识一半多,常常和朋友出去吃烧烤或卡拉ok,就能在隔壁包厢里碰上个认识的朋友。后来凌玉儿一下子和那些没相干的朋友们断了来往,说自己玩厌了。这样一来曹越就很安心了。
曹越希望在结婚前能有自己的一番事业,以后的生活也好有个保障,所以订婚后就开了一家理发店,一天到晚守在店里。凌玉儿呢,一开始几天晚上下班后也会在店里陪着曹越,或打个下手。过了段时间就烦了,常常不见人影,说是公司开会,一开就开到十一点半才回店里,陪着曹越打烊回家。
有几次曹越分明地看见凌玉儿回店里时脸上的残妆还没擦干净,心里就有些不痛快。曹越知道凌玉儿不会乱来,只是和同事朋友们去舞厅蹦迪什么的。但是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很不安全。更何况凌玉儿还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孩子。曹越也试过打凌玉儿的手机,可是凌玉儿不是关机不接,就是说自己在朋友家聚会。曹越分明地听到凌玉儿的声音在嘈杂的音乐声中显得特别微弱。
回到店里,凌玉儿就跟曹越吵,说他老管着自己的行动,害得她在朋友面前没面子。曹越知道自己吵不过凌玉儿,也不愿意和她吵,他怕伤了彼此的感情,宁愿让着凌玉儿。
凌玉儿在店里越来越坐不住,小说看完了,vcd也没兴趣了,眼巴巴地只想往外跑。曹越看在眼里,不痛快在心里。
这天晚上,曹越在给客人做头发,看到凌玉儿在发手机短信,那种眉飞色舞的神情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约她出去了,就试探地问:“玉儿,晚上有事啊?”
凌玉儿说:“越越,晚上我同事小丽生日,约我晚上给她庆祝。你陪我去吗?”
曹越说:“几点钟?”
凌玉儿说:“你去的话,我陪你晚一点去也没关系。”
曹越不说话了。理发店的生意刚开始不久,他是宁愿做得晚一点,多做几个生意的。但是又怕凌玉儿不高兴。
凌玉儿见他不说话,也有点扫兴。
客人走了,凌玉儿收完钱也不催曹越,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曹越注意到了凌玉儿的这个小动作,说:“现在还早吧?九点钟关门好不好?”
凌玉儿说:“好,我先去买礼物。”凌玉儿挎上小包包,就出去了。
八点五十二分钟的时候,曹越的理发店里来了个客人,是个喝醉酒的中年男人要刮脸。这客人一坐下,就打起盹来。曹越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但既然开店做生意,总不能把客人往外推,只能等客人清醒一点再动手。
凌玉儿显然不耐烦了,手机在响个不停,小丽在催她了。凌玉儿把曹越的大串钥匙拿在手上,哗啦啦故意弄得很大声。可醉酒的客人照样打盹,一点不受干扰。
曹越勉强把客人的头端正,叫凌玉儿过来扶着,小心地为客人刮着脸。凌玉儿稍不留神,那客人头一点,曹越就吓得马上缩手。
好不容易把这个客人打发走了,又来了两个客人。凌玉儿闷了一肚子的气不知道向谁发好。曹越心里很抱歉,就叫凌玉儿自己去给小丽过生日。
凌玉儿摇摇头,也不去了。
打烊回家的时候,凌玉儿哭丧着脸,很不开心。
曹越想逗逗凌玉儿,让凌玉儿消消气。
凌玉儿却一下子委屈得哭出来:“都怪你,还说陪我,害得我对小丽食言了。明天她们一定会笑话我的。”
曹越哄着凌玉儿说:“你看你看,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值得你掉金豆子啊?明天跟小丽道歉不就完了吗?好了,好了,快别哭了,让人看见你这么大的人还会哭才要笑你呢!”
凌玉儿说:“你知道什么?你就知道做头发,都不管我闷不闷,还要处处管着我,不让我出去和朋友玩!我妈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曹越耐不住,也发火了,说:“我凭什么?我是你老公我凭什么?”
凌玉儿说:“结婚证都没领,什么狗屁老公?你别以为吃定我了,我明天找别人去!”
曹越把摩托车紧急刹车,停了下来,说:“好啊,你现在就可以找别人去!请啊!”凌玉儿也拗上了,从摩托车后座下来,踢了曹越一脚,说:“滚!”
曹越“呼”地一声把摩托车开走了。
凌玉儿留在路灯通明的大街上,痛哭起来。
曹越回到家,车一锁,钥匙一扔,把自己抛在床上。难道凌玉儿的性格真的和自己差那么多吗,两个人之间的鸿沟真有这么大吗?可是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明明很合拍的呀!曹越当初不就是因为欣赏凌玉儿个性活跃、行事泼辣、人缘好而爱上她的吗?为什么现在她这么不可理喻,只知道玩乐,却看不见曹越在为着他们的将来而努力打拼呢?究竟是谁变了?
曹越想不通这个问题,顺手拾起身边那一大串的钥匙,无意识地把玩着。无意中曹越看到那个半新不旧的钥匙,那个没有锁的钥匙。曹越自语说:我这把钥匙,竟然找不到锁在哪里,正像我找不到我和凌玉儿之间的问题究竟是什么一样,就算有钥匙也无锁可开。
电光火石间,曹越突然想起这把没有锁的钥匙是从哪儿来的了。那是曹越和凌玉儿刚订婚的时候,两个人到泰山去游玩。他们买了一把同心锁,留作了两人永远相爱的纪念。可是曹越不舍得把钥匙丢下万丈深渊,他希望用这把钥匙当作一个提醒,提醒他永远爱凌玉儿,所以就把钥匙留在了身边。没想到才短短一年,曹越和凌玉儿都已忘了这把钥匙的含义。
曹越抓起钥匙,发动摩托车,原路驶回。
凌玉儿还在原地,站在路灯下,看到曹越回来,就转身往回走。
曹越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不停地哄着:“老婆,老婆,回家啦!街上都没人了,快回家吧,老婆!”最后曹越学蜡笔小新的语气说了一句:“老婆,我们回家吧,越越好冷哦!”才把曹越逗笑了。曹越趁机把凌玉儿哄上车,回了家。
第二天下午,凌玉儿下班到理发店,曹越就说:“老婆,你跟小丽说一下,晚上我请她吃饭,作为昨天失约的补偿。”
凌玉儿高兴地说:“真的?”
曹越说:“当然了,我有骗过你吗?晚上我早点关门,陪你一起去。”
凌玉儿说:“谢谢越越!你知道吗,今天我上班被小丽她们说死了,怨我昨天没去。越越,今天晚上你可别又食言哦!”曹越说:“放心吧老婆,保证不会的!”
那天晚上凌玉儿显得特别开心,自曹越开了理发店两个人还是第一次一起出去玩。
那次以后,曹越不再死守着理发店了。客人少或者凌玉儿兴致高有节目的时候,曹越就早一点关门,陪着凌玉儿去玩。如果店里确实忙,曹越就让凌玉儿自己去玩,嘱咐她早点回来。这样一来,凌玉儿反而不好意思天天往外跑了,有空就帮忙店里,生意不太忙的时候也陪着曹越一直到打烊。
曹越见凌玉儿在店里没什么好消遣的,又知道凌玉儿喜欢上网打游戏,就买了一台电脑在店里,拉了宽带给凌玉儿上网。凌玉儿开心地和曹越好一阵地亲热。
这天曹越拿着钥匙去开门,发现那把半新不旧的没有锁的钥匙不见了,忙问凌玉儿。凌玉儿满不在乎地说:“那把破钥匙啊,我扔了!”
曹越急了:“那把钥匙你怎么能扔了呢?”
凌玉儿说:“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那把破钥匙都没用了,还留着干什么?扔了干脆。”
曹越说:“你知道那把钥匙是哪儿来的吗?它对我们的意义有多大你知道吗?真不明白,它碍着你什么了,你非把它丢了不可。”
凌玉儿越发奇怪了,说:“越越,你到底怎么啦?那把钥匙难道还能开启金库吗,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曹越叹了口气,说:“算了算了,既然丢了,再说也没意思。”
凌玉儿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交给曹越,说:“一把破钥匙这么紧张,还好我没丢,不然还真为它伤了感情了。”
曹越见正是那把没有锁的钥匙,笑着说:“原来你耍我啊!”凌玉儿说:“快告诉我,这把钥匙到底是什么宝贝,你为什么这么舍不得它。快说!”
曹越把这把钥匙套回钥匙圈里,说:“我不告诉你,这是我的秘密。但是我希望,你什么时候能够自己想起这把钥匙到底包含着什么样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