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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狼传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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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通县县令的死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因为在五通这个强匪出没的地方,经常有官员被杀害。朝廷都习以为常了,其实也是山高皇帝远,无可奈何。虽说有政王爷的兵马驻扎在五田镇,但是这些兵马是用来抵御外族的,不管官匪之间的小摩擦。

    五通县的死只是换来朝廷的一纸褒奖,贴在城门上,供来往行人观摩诵读。可是真正令五通县的百姓争相到城门口去读的,不是这张朝廷追赞先五通县令殉职的通文,而是一张署名为“雪狼”的公告。

    通文和“公告”贴在一起,成为一件很讽刺的事情。有好事者大声念出了“公告”上的内容。原来上面写的是已故的五通县县令万两金以苛捐杂税盘剥百姓,使人家破人亡,还强行霸占了五田镇三户人家的店铺,所以才被“雪狼”割了头颅。三家店铺的租约也被“雪狼”盗去还给了那三户人家。另外与万两金合谋的,还有三名小官吏,也就是三天之内被割头颅的三名官员。百姓们听了之后纷纷鼓掌,交口称赞“雪狼”为民除了一个大害。

    要说被万两金的案子牵连最大的还是县衙的几十名捕快。上头很很批评了一通五通县衙的总捕头钱独夫。钱独夫回到县衙,就很很地惩罚了一顿县衙的捕快们,不管张三李四,统统毒打一顿,再罚俸半年。小捕快们怨声连天。

    一个绰号叫春子的小捕快哭道:“这真不是他娘人干的差事!强盗要杀人,我们能拦得住吗?”

    那边绰号丑胖的捕快咧着嘴,道:“他娘的老毒,他凭什么打我们呀?那晚,他自己回家睡觉,要我们兄弟们守着。现在出了事,他倒还跟我们抖起威风来了!娘的,干他的!”

    这边叫耳朵的捕快道:“丑胖,不要命啦!被老毒听见,还不定怎么治死你呢!”

    丑胖犟道:“我又没说错!”

    耳朵道:“你自己要找死,别连累兄弟们!猴子,你怎么不说话?”

    袁保林摇摇头,道:“真他娘的没劲!这口气,老子总有一天要出!”

    耳朵凑近袁保林,悄声道:“猴子,你是说?”他做了一个“劈杀”的动作。

    袁保林拍拍他的肩,道:“兄弟,别瞎想了!我是说,早日把‘雪狼’抓到,咱们将功补过。”

    春子不信,道:“抓‘雪狼’?你行吗?”

    丑胖笑着嚷道:“猴子就爱神吹!要是‘雪狼’能被你抓到,我费大贵就给你给你磕五个响头,怎么样?”

    袁保林道:“好,那你就等着吧!”

    丑胖道:“牛吧你!”

    耳朵道:“要是猴子真逮着了‘雪狼’,那总捕头还不得换人做了?到时候,千万别忘了咱们几个好兄弟呀!”

    袁保林道:“忘不了!”

    新的县令已经调派过来了。俗话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在五通县这样的地方当父母官,十个当中有九个是混日子的。熬过三年任期,再搜刮点黄白之物,幸运的话,就提脚走人。不幸的话,像上任县令万两金那样,死了都不能保证留个全尸。

    所以这新县令一上任,倒是战战兢兢的。虽然没什么建树,也没多大的毛病。捕房的捕快们也忘了上次的耻辱,得过且过,只盼望着天下太平“雪狼”别再出来做案了。

    袁保林却对这件事有些耿耿于怀。这天傍晚,袁保林跟兄弟们散了,一个人走在静寂的大街上。

    雪还没开始下,风却呼呼地刮得紧。袁保林竖起斗篷,整个人缩在黑色的风衣里,只露出一段雪亮的刀锋。

    天色阴沉极了,隐隐约约前面走来两个人。

    袁保林也不在意,只顾自己赶路。

    谁知那两个人到了袁保林眼前,正要两相擦肩之际,其中一个人突然喊出来,道:“啊,啊!雪狼,是雪狼!”

    袁保林莫名其妙,那两个人却睁大惊恐的目光望着他,道:“真的是‘雪狼’,看他那把刀!”雪狼知道他们是误会了,解释也无益,便装出深沉的声音,喝道:“不相干的人,滚!”

    那两人拔腿就跑,一个还跌了两交。

    袁保林暗暗好笑,心想:“原来做强匪比当小捕快威风多了,好玩,真他娘好玩!”

    正转身要继续赶路,突然迎面走来一个人,看那身形步伐是极熟的。近了一些,袁保林认出那人分明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小捕快们暗地里称之为“老毒”的总捕头钱独夫。

    袁保林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对,无毒不丈夫,有仇不报更是非君子。“钱独夫,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了!”

    钱独夫已经到了眼前,袁保林闪出来,上前问好,道:“总捕头,这么晚了,一个人回家呀!”

    钱独夫斜着眼瞄了一眼袁保林,不冷不热地道:“是啊。你小子鬼鬼祟祟地在这儿干吗?”

    袁保林装出一脸笑,靠近钱独夫,道:“卑职,在这里等总捕头您呀!”

    钱独夫道:“等我?等我干什么,你小子肚子里打的什么鬼”下面的话他这辈子没机会说出来了,因为一把雪亮的刀插进了他的肚子。

    袁保林侧过身子,慢慢拔出刀,把钱独夫轻轻放在地上,道:“总捕头大人,您今晚的确跟鬼有缘啊!哈哈!”

    很快,雪下下来了,掩盖了钱独夫的伤口。

    杀了钱独夫之后,袁保林一连两天都很紧张,生怕自己露出破绽。但是根本没有人怀疑到他。甚至民间传说,是“雪狼”替天行道,杀了钱独夫这个平日里惯于作威作福、欺压良善的败类。因为钱独夫被杀当晚,有两个人亲眼见到“雪狼”在案发现场出现。

    袁保林心想:“虽然让‘雪狼’背了黑锅,有失君子的准则。但是既然百姓们都说钱独夫该杀,那么也算是不违背‘雪狼’替天行道的宗旨。何况,‘雪狼’负案累累,还在乎多这一起小案子吗?”

    钱独夫一死,五通县县衙总捕头一职就空缺了。这一回,政王爷出面保荐了一人,就是捕快袁保林。新任县令胡大周顺水推舟,就将袁保林的名字报了上去。上峰批准,任命袁保林为五通县衙总捕头一职。

    捕房的兄弟们这下也是十分兴奋,特意为袁保林摆了升迁宴。

    耳朵道:“是吧,兄弟说得没错,我早说了保林哥会当上总捕头的!”

    春子道:“是啊,保林哥,以后要多多关照兄弟们。”

    丑胖道:“猴子”旁边的人忙示意他改口。丑胖道:“对不起,保林哥,丑胖嘴太笨了,但是丑胖永远拥护保林哥。”

    袁保林笑道:“还说自己嘴笨,马屁拍得比谁都响!好了,兄弟们,你们也别见外了!我呢,还是原来的后,还是你们的好兄弟!今后,咱们肝胆相照,不分彼此!”

    耳朵道:“好,好个不分彼此!来,大家干一杯!”

    这时,一个小乞丐挨过来,拽拽袁保林的袖子,小声道:“大爷,赏点吃的吧!”

    丑胖扯起小乞丐的细胳膊,喝道:“小叫花子,快滚开!”

    袁保林拦住丑胖,把桌上的一整盘肉塞给小乞丐,道:“拿去吃吧!”

    小乞丐望着袁保林,突然转身跑了。袁保林莫名其妙。

    耳朵道:“保林哥,你这么大方,把他吓着了。”

    春子道:“好可怜的孩子!我小时候也这样要过东西,还常常被人戏弄,殴打。”

    袁保林望着小乞丐远去的身影,心里沉甸甸的。

    风雪连天,小屋残破不堪,摇摇欲坠。

    小乞丐熬好了汤一样的苞米粥,小心翼翼地端到床前,唤道:“娘,来喝粥了。”

    床上的老乞婆病容惨淡,勉强撑起半个身子,道:“好孩子,你自己喝了吧,别管娘了。”

    小乞丐摇摇头,正要说什么,小屋的门被人一脚踢开,大风灌进来,冻得小乞丐母子俩簌簌发抖。

    进门的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他一进来就吼道:“今天有没有银子脚房租啊?我警告你们,今天再交不出房租,我现在就把你们母子俩扔到大街上去!”

    小乞丐抱着他娘,哀求道:“大叔,你别这样!我娘病成这样,我们连吃的都没有,哪还有钱交房租啊?”

    大汉道:“没银子?没银子就给老子滚出去!”

    这时在大汉身后传来一个比冰霜还冷酷的声音:“该滚出去的是你!”

    小乞丐和老乞婆望向门口傲然凌立的一袭黑影。

    大汉慢慢回过身,瞳孔放大,口中飘出两个字:“‘雪狼’!”

    黑影喝道:“滚出去!以后再让我见到你欺凌他们孤儿寡母的,你就死定了!”

    大汉跪下来,连连磕头,道:“是,是是!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黑影道:“还不滚?”

    大汉也不敢再要房租了,夺门而去。

    小乞丐和老乞婆互相依偎着,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情况。

    黑影把一袋东西丢到小乞丐的脚下,柔和地说道:“这里有粮食和一些银两,你们拿去用吧!”

    小乞丐和老乞婆不敢动,茫然的目光中还带着惊恐和疑惑。

    黑影道:“我不是坏人,我是专门帮助穷人的好人。”

    袁保林走出小破屋,为自己那一句“我是专门帮助穷人的好人”而自嘲不已。“难道我真的把自己当作那个除暴安良的‘雪狼’了吗?‘雪狼’是匪,我是官兵,根本就是死对头。我怎么可能既当‘贼’,又当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