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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问我今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那就是:我要变成一只狗!
我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这个木盒子里安居下来的。大概从我睁开眼睛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起,就有好几双腿从我这个木盒子边走过,有黑色直筒的腿,有肉色有弧度的腿,有白色细细的腿,但是他们常常只停留了一下就走开了。有的还说:“要是一只狗儿就好了。”有一次,有两条白白的细细的腿停在我的“窝”边不肯离去,我还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说:“妈妈,小猫好可爱,咱们带回家玩,好吗?”我听说有人要陪我玩,好开心。我高兴地叫了一声:“喵”可是那两条小腿的旁边多了两条肉色有弧度的腿,有一个声音说:“小宝乖,这是只野猫,脏得很。明天叫你爸爸买一只小狗狗给你玩儿。小狗狗聪明,还会看家呢!”那稚嫩的声音说:“可老师说,小猫会抓老鼠的。”那另一个声音说:“咱们家里又没有老鼠。小宝乖,走吧!”四条腿走远了,我失望地“喵”了一声又闭上了双目。
我终于明白了,我只是一只又脏又丑的小野猫,没有人愿意收养我。楼道角落的这个木盒子是我唯一可依靠的地方,幸好没有别的野猫跟我抢,只是有时候楼下水沟里的几只大老鼠会来捣乱。它们也欺负我。但我不怕它们。因为我是猫,我有爪子。对了,我本来还有一条很漂亮的尾巴的,可是有一回有一个很淘气的小孩子毁了它。提起这件事我就很伤心。我一直渴望能有人愿意跟我玩闹,尤其是小孩子。因为小孩子喜欢小动物,会跟我们玩,还因为他们很任性,也许会缠着他们的爸爸妈妈收养我。那一天,我很卖力地讨好一个胖小男孩,跟他玩儿。小男孩那东西逗我跳,引我跑。玩了一会儿,我感觉累了,跑不动了。可小男孩还很精力充沛。他见我有点意兴阑珊,就不高兴了。他拿了个打火机,点着了火在我眼前晃。我吓得跳了起来,忙躲开。小男孩见这招奏效,就拿着打火机来吓唬我,逗弄我。我吓得四处躲闪。可我实在太累了,一不小心,没躲开,尾巴上的毛被烧着了。我疼得满地打滚“喵喵”大叫。小男孩却很兴奋,他笑得那么残忍。他还把打火机凑到我的脸前面,说要烧我的胡子。我一甩头,被火花烧着了嘴唇。我疼得快晕倒了。这时还好有个老太太经过,拉走了小男孩,我才幸免遇难。
在这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楼上楼下的几个老太太见到我就叹气说:“可怜的猫,这嘴怎么被烧成这样了。谁家的孩子这么狠心?”她们还会在吃饭的时候扔出些东西喂我吃。我感到很幸福,还差点会错意,把同情当做了爱。有好几次,当我受了她们的施舍后,挨挨蹭蹭地想进她们的家门,却被赶了出来。“给你点吃的就行了,还想进门啊,你这死猫。”我知道她们家里都很干净,都嫌我脏,嫌我是畜生。我想跟她们说:“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只要你们肯收容我,给我一个暖和安全的地方住,能有一点吃的,我就满足了。”可是她们根本听不懂我的话,而且我很少吃饱过饭,声气微弱,只能轻轻地叫几声:“喵喵。”
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风也一天比一天大,楼道里一点也不挡风,木盒子里又冷又硬,我身上的毛根本抵御不了黄昏及黎明时分的寒气。我没有别的指望了,只是祈祷:假如有来世,一定不要让我再做猫了,我宁愿做一只狗,会有人愿意收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