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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七八糟的城市里,最大的奢侈便是能拥有一个诡秘小巧的后花园。

    有阳光时欣赏花花草草,碰到阴雨天也不必丧气,可以观察各色的昆虫在躲雨,还能闻到青草味的新鲜气味。

    清风淡香,这样的氛围一久,人就被惯坏,并且企图逃脱现实。

    不否认,我是一名十足的愚人,我只知道在开心的时候要更加开心,要及时行乐。

    这个下午,很特别,暗桔色的自然光照,周遭的生物和气优雅,没有什么被破坏,一种半睡眠的状态。

    我刚喝了茶,心情平静,身体的运作正与这个时分契合。

    这样也不免让我得意,仿佛乾坤在握。

    张开手指看看,没有什么奇特之处,辣眼的指甲色已经被我涂改掉,昨天晚上跳了热舞,魂灵被自己搞得七荤八素。

    一个夜后,回转神来,又换了天。

    清清的眼神,素色装扮。一早就听到身边的人教训,要乖,好好做良民。

    说这话的没几个良民。

    耳边风一向不长久。倒是记起了昨晚的那个男人,匀称结实健美的身材,坐在旁边没有跳过一支舞。不去咖啡馆,跑到这里来低调,恐怕也没有什么好居心。

    想了又想,最后还是走过去跟他说了话,十句没到,我已经倒胃口,人果然是分水平高低的。

    此男除情色过人,其他据我判断应一无是处。

    最后勉强用眼角的余光和他道了别。

    一个故事结束。

    还是现在好。现在就这样傻子一般坐着,右手边一棵直挺挺的绿叶植物,呼吸也在平缓的进行,没有奇突的状况出现。

    四周的分子蠕动,细细分裂,再粘合。

    我好像看到这一切,又好像只是幻觉。

    风飘过来。羽毛一样的份量。

    我翻翻手里的小说,重复而腻味的情节看得我头皮发麻。

    是不是大家都疯了,推着抢着要写出惊世的爱情故事,否则就是对不起祖宗,对不起国家。

    为什么不学学孔子,人家出名也不是靠写什么亲亲爱爱。

    墙根的两个仙人球默默成长到现在,刺坚而长,一副永久的战略戒备状态,这一点它不如玫瑰、月季等来的阴柔讨巧,他更像是张口就要朝人吐血,搞的别人一头一脸。

    但我也不喜欢什么玫瑰、月季,更不用提其他。

    我喜欢猫。这种四肢柔软的动物。

    像此刻,它静静的安睡在地板上,无欲无求,拿什么也逗不起它的开心。

    猫的自主力往往就是这么强,凭着性子窜上跳下,其他什么也不在它的眼界里。

    它甚至可以连我的脸色都不用看。

    即便这样,我还是每天都发着贱的拿猫食去诱它,它不回家,我就急得跺脚、心发慌。

    现在发现做人真没意思,出去工作要被老板、客户耍弄着玩。回到家想坐坐龙椅,却失算,又做了宠物的宠物。

    但看看眼前的这个花园,浓淡相宜,应有尽有。我的躁气也就被烫服帖不少。

    太安静了,此时耳朵仿佛也没什么大用处,一切就像在深水里进行,只能感受到咕噜咕噜的,不断上升的气泡。

    如果这时有人像卸舞台道具一样把眼前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搬走、撤掉,不晓得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有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和印记。

    一地零碎的残迹,或是回归到一个白的世界。

    我想如果要这样大场面的迁移,恐怕1、2次也就足够。人生不过几十年,任何一个重大的改变就会使我们元气大损,更别说反复悔改,倒不如事先便断了我的活口。

    刚想起身要去换杯新茶。母亲大人回府。

    听听这嗓音,活力四射,精神似超过我百倍不止。

    “这么好的天也不出去走走,你晓得伐,人家隔壁晴晴又换男朋友了,这次是个香港人,看看人家女孩子多生心眼,多聪明,你好好学学人家。咦,我说你老是看着墙上这幅图干吗,喜欢小花园嘛就赶快给自己找个有钱老公,到时候要什么没有,天天召戏班子给你表演都可以,你听到伐?”

    这些字眼仿佛从天而降,落地铿铿有声,首先便惊动了猫儿,这小冤家翻翻眼睛,竖直的瞳孔,不情愿的小声咆叫了几下,背脊一弓,顺着窗户跳出去了。

    我没这么好运气。

    一边应着母亲的话,一边帮她整理购来的家庭用品。

    各式生活必备,软件硬件,我们能得以活着,都靠这些琐琐碎碎。

    机械式进行着我的动作。

    这一忽,记忆便出了闪失。

    适才所有悠然从容的构思都重新归了零。

    我又被硬生生的拉回到直白,是非的现实中。

    那一切。我的座椅,地面的猫儿的睡姿,厌烦的小说,甚至所有的连接,都与我一并错开了去。

    影子都没有一个。

    还有我的美丽的后花园,落地的玫瑰,褐色泥土,也不见了。

    好像有人偷偷得将之全部运走,然后又不吱声的给下了葬。

    前前后后,过路的烟一般,化开了。

    之后也不再有人提起半点。

    严实的,竟然连一个痕迹也寻不到。

    我看,也许这就是比梦还可怕的东西。

    一个幻觉,一个臆想。

    我常常在半夜里无端的醒来。

    平躺在自己的气息里,作气功一般的循环。

    外面并没有多余的亮。

    要看月色,恐怕又要去到天外。

    ——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