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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一年级的时候,你被班主任领到班里,你高高的个头,瘦削瘦削的。班主任拉着你说,这位同学叫孙自乐,以后就和我们朝夕相处了。
班主任刚走,很多同学都围着你问这问那。一个同学说,孙自乐,你怎么这么高啊?比我爸爸还高呢!在咱们这班同学当中简直鹤立鸡群呀。你很谦虚地说,没有多高,没有多高。我不屑一顾地对你说,假惺惺什么呀,不就是个子高吗?化肥施的多而已。电线杆子高,除了架电线还有什么用呢?比班里同学高怎么了?好像羊群当中跑来了一头驴。我的话语当中充满了敌意,其实我们在此之前并不认识,更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说这些难听的话,只不过是在显示我和其他同学不一样而已,并且想给你来个下马威,让你以后怕我。你红着脸笑了笑,什么都没说,我觉得很没意思。
我在班里面学习很差,整天就知道调皮捣蛋。第一次期中考试,在班里70多个同学当中我只考了43名。拿着通知书回家,被父亲很是训了一顿。父亲说,要是下次考试没有大的进步,就不要去上了。
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不知道学习,也不知道学习的重要性,更不知道该怎么学习。可是,父亲的训斥整日在耳边回荡:如果不好好学习,就要回家。我开始留心观察,别的同学是怎么学习的。渐渐地,我发现全班同学当中,你是最勤奋的一个。我决定跟着你好好学习,不再调皮捣蛋。可是,你转学来的那天,我竟然那么让你下不来台。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原谅我。
那天,放过晚自习之后,除了你我之外,其他同学都回寝室休息去了。我慢吞吞地踱到你身边,嗫嚅着请求你原谅我。你笑了笑说,我早就忘了。我对你说,孙自乐,我想跟着你好好学习。你拉着我坐下说,好啊,这样一来,我有什么不会的,也有个人切磋了。我不解地问你,你整天第一个来到教室,最后一个离开教室。你真能吃苦,你不困吗?你对我说,我出去打工多年,知道读书对于我是多么的重要。我跟着一个建筑队在大城市盖大楼,可我们只有盖的份儿,却没有权利住进去。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在城市拥有自己的房子。由于只有小学毕业,在建筑队我只能干些活泥、搬砖之类的体力活儿。技术活咱也干不了,有知识有文化的人才能看懂图纸。我只有出苦力的份儿,整天能把人累死,一天干下来,就再也不想动了,那滋味应该和死的滋味差不多。干了一段时间,实在受不了,就坚决要求回来上学。我不好意思地说,原来我以为你是在其他学校调皮捣蛋,被开除才到这个学校的。你笑了笑说,哪儿啊,你看看我的手。你的手是那样的粗糙,长满了茧子。另一只手,还有几个没有愈合的创伤。我唏嘘不已。你笑着说,这就是我好好学习的动力,争取以后不再干那种体力活。经过交谈,我还知道你是我外婆前面那个庄上的,我们就更增加了一分亲近。我对你佩服得简直五体投地,我相信跟着你这样的人,一定能把学习搞好。
从此,我们形影不离,吃饭的时候,你买馒头我买菜;学习的时候,我提问你回答。学习效果出奇的好。有一次,我们起来去教室看书。看了好大一半天,天竟然还没亮。你对我说,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我说,管他几点呢,好好看书吧。你说,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的,明天如果没有精神上课,会影响学习的。我听从了你的建议,回寝室看看一个同学的表,天!才凌晨2点钟,我们只好继续睡觉。就这样,在期终考试的时候,我的学习成绩有了大幅度的进步,考了班里的第24名,获得了进步奖。我非常感谢你,光荣榜出来那天,我对你说了不少感激的话。你说,归根结底还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到了初中二年级,我们就不在一个班了。我的学习成绩在班里面都是前三名,你的学习成绩也在突飞猛进。有一次,学校统一考试。我和班里另外一个女生分到了我上初中一年级时的那个班。光荣榜还在,那个女生看了说,哇,你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才考24名,进步不小啊!我心里说,你要是知道我原来只考43名,你才不敢相信呢!
初中毕业之后,就各奔东西。再也没有见过面,我去外婆家,每次都经过你所在的那个村庄。可我从来没有打听过你。我总觉得,在心里面思念一个人挺好的。我相信,凭着你的那股劲头,一定实现了你在城市里拥有房子的梦想。如今,你也成家为人夫、人父了吧?初中三年,那么多同学早已忘却了模样,更不用说名字。可能再见面,都已经不认识了。而你——孙自乐,是我初中三年惟一记住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