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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女人和她的瘦丈夫大概六七十岁的样子,按说这样的年龄,我应该称呼伯伯、阿姨之类的。但他们的“抠门儿”让我不想像尊敬其他老年人一样尊敬他们,况且我又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不能张伯、李阿姨的叫他们。
胖女人和她的瘦丈夫原来在我所居住的家属楼对面的一间门面房里做日用百货生意,后来这条街上的超市、量贩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一个开了起来,他们的生意便一日不如一日。我搬到这座家属楼没几天“小巷总理”便要求我们找一个门卫看门,说是什么为了防止自行车丢失。我所居住的这座城市的警察也真他娘的不争气,自行车不知丢了多少,这帮花着纳税人的钱的人竟然连一个毛贼也没有抓住。胖女人和她的瘦丈夫不知听谁说的我们的家属楼要招“楼长”便忙不迭地跑来应聘“小巷总理”在征求业主代表意见的时候,遭到了大家的强烈反对,说什么“这两口子的‘抠门儿’多么多么出名”、“他们要来这儿看门不把家属院的自行车偷卖完才怪呢”之类的话,最后业主代表们达成了一致意见:他们要是来,楼上所有的住户都不会出钱给他们。
昂贵的房租让胖女人和她的瘦丈夫实在吃不消了,他们看中了“小巷总理”擅自制定的当这座家属楼楼长的权利和义务“保持楼道的清洁卫生、保证自行车不丢失,可以免费住在家属楼后面的楼梯间里、可以免费在门口摆一个小摊儿”才免费来当这个楼长的。大家很是不平,招一个门卫才花多少钱,家属楼前面可是黄金地段,要是租出去不知又能收多少租金呢,大家私下猜测“小巷总理”肯定收了这老两口子多少礼,要不怎么可能把这黄金地段让胖女人和她的瘦丈夫来经营。一个小小的居委会主任竟然收礼、搞“一言堂”看来反腐败工作应该从居委会抓起。尽管我们没一个业主给他们交“保护费”他们还是把工作做得尽心尽力,一大早起来就把楼道打扫得干干净净。你还别说,自从他们来了之后,这座家属楼的自行车还真没有丢过,楼道也变得干净了。
胖女人和她的瘦丈夫仍是一如既往的“抠门儿”不过我一般不在他那儿买什么东西,家里要是缺什么日常用品,我都是一次性从丹尼斯量贩批量购买。可是,有一次,家里菜都放到锅里开始炒了,妻子却发现没盐了,让我去买,并叮嘱我说:“千万不要在门口胖女人和她的瘦丈夫那儿买,他们抠门儿,会少找你这个书生钱的。”刚到楼下,胖女人就笑眯眯地问我:“学亮,吃过饭了?”我这个从来不会说谎话的张嘴就来了一句:“正炒菜呢,却没盐了。”胖女人热情地说:“我这儿卖的有,你先拿上去用吧。”“有钱有钱。”我边说边给她掏出了一元钱。胖女人说:“学亮,你看我这儿也没零钱了,要不,你先拿着?”我这个穷光蛋装得挺大方:“没有就算了。”回到家,妻子说:“你这个书生,不骗你才怪呢,她从来都是整钱和零钱分开放,找钱的时候还装模作样地让你看她的小钱箱,这样的人,少跟她打交道为好。”我对胖女人和他的瘦丈夫的“抠门儿”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一天,我在楼下叫住了一个收酒瓶的,想把家里的几十个酒瓶给卖了。胖女人一见我要卖酒瓶,就对我说:“学亮,别让收费品的收了,他拉的那个架子车也没地方放,一会儿让你大伯上去给你收下来算了。”我这人抹不开面子,就答应了她。胖女人对她的瘦丈夫说:“你看学亮经常在咱这儿买东西,给了咱不少照顾,你去帮他弄下来算了。”胖女人的瘦丈夫很听话地跟着我上了楼。胖女人的瘦丈夫仔细地数了几遍说:“一共是四十个酒瓶子,给你八块钱。”我说:“刚才那个收酒瓶的收的不是两角五分钱一个吗?”我不在乎这几个钱,主要是看着“抠门儿”的人生气而已。胖女人的瘦丈夫显得颇为不好意思地说:“呀,是我算错了,应该是十块钱。”扔下十块钱,胖女人的瘦丈夫颤巍巍地背着四十个酒瓶下楼去了。妻子下班之后,戳着我的脑门说:“你这个书呆子,他送到东边废品收购站就能卖到十二块钱。”我说:“算了,他虽然很抠门儿,但挣这两块钱也很不容易,那么大年纪了。”
这年夏天,全省发生了大面积的洪涝灾害“小巷总理”动员大家捐钱捐物,这年头儿,捐钱的事儿太多,我也没把它当作一回事儿。几天之后,妻子对我说:“楼下的胖女人和她的瘦丈夫为灾区捐了整整两万元现金。”死活我都不肯相信,可是第二天,晚报的头题登出了一篇题为“七旬老人两万元现金捐灾区” 的文章,文章中说,捐款的人是一个不肯透漏姓名的胖老太和她的瘦丈夫,他们倾尽了几年来做小生意挣的所有的钱。文章中提到的地址正是我所居住的家属楼,我很受触动,当天下午,我也捐出了自己应该捐的钱。
如今,胖女人和她的瘦丈夫还在我家楼下做着小生意,他们依然很抠门儿,不过大家却都愿意到他们那儿买东西,也不再叫胖女人和她的瘦丈夫为胖女人和她的瘦丈夫了,而是很尊敬地喊他们“伯伯”、“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