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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暗云诡谲影衣名,封情泪洗多情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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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家被灭门的消息不胫而走。云家发出声名与慕容家断绝关系,并解除云曦与慕容一鸣的婚约。不久之后,一张云家的招亲贴传遍江湖。

    风无心刚踏出折剑山庄一步,云家的招亲贴就进了折剑山庄。

    消息一出,江湖中求婚者踏破云家门槛,然而云影却一口否决招亲贴云家没有任何关系,云府闭门拒不见客。

    当风无心到了无锡,繁华之相出乎其意料,汇集四海豪杰,客栈酒楼均人满为患。

    风无心到了云府,通了姓名,自然有人接待。云府坐于无锡中心,朱红色的墙垣延绵几里。其中阁楼宫阙,廊桥石山应之无数。抬眼而绿荫遮目,低首而鱼影飞桥。

    “无心,嘿嘿,你小子总算到了。”风无心突然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唤他,回首一看,竟是二叔风淬,惊讶问道,“二叔你怎么来了。”

    风淬嘿嘿一笑,“我是来为你讨个媳妇的。”

    风无心眉头微蹙道,“二叔到这边能求到什么媳妇……”

    “云家大小姐啊,这事你小子不知?慕容家因窝藏西夏奸细被一夜灭门,慕容一鸣身死,云曦成了望门寡了。”风淬再向风无心说道招亲贴的事,“也不知道是谁来玩这一遭,聚集四海豪杰于无锡到底为了什么。”

    “二叔先去凑凑热闹,顺便帮你把正事办了。要是娶了云曦做风家媳妇,嘿,这嫁妆……”风淬打趣道,拍了拍风无心的肩膀,“不用谢我,这是二叔应该做的。”

    风无心彷徨在这偌大的云府,看那庭院中苦心孤诣的好山好水沉沦在一片阴影之中。而他的目光穿过前方的月洞门,一道娇声如泣如诉。

    风无心穿门而过,那哭泣之人正是徘徊在他脑海中那人的模样,“曦儿。”

    “无心哥哥。”披麻戴孝的云曦泪如雨下,将一张张纸钱投于火盆之中,奢望这能为九泉之下的未婚夫提供一点帮助。风无心心中不由一阵酸楚——母亲死时,他只会一味的哭泣,挣扎和哀求。

    风无心将本已出口的“节哀”又咽回肚子里,因为这对哀恸之人于事无补,只是陪坐在她身边,将飞飘在外的纸钱拾入火盆。

    “一鸣哥哥……”云曦沦陷于甜美的往事中,当风无心坐在她身边,她就试图将这一份珍贵的回忆于他分享:

    十八岁,女人只有一次的十八岁。云曦憧憬着这美丽的十八岁,只因为慕容一鸣说过,等她十八岁,他就会来娶她。他送她的炼心剑总是闪着七彩的光芒,在这样的美梦里更显得格外的漂亮。

    九年前,云曦七岁,慕容一鸣十二岁。

    “曦儿不要哭了,哥哥请你吃桂花糕。”

    “呜呜呜……”

    “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欢吃吗?”

    “一鸣哥哥有新娘子吗?你让曦儿做你的新娘子吧。”七岁的小女孩,天真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好啊!一鸣哥哥最疼曦儿了,不过要等你十八岁哦!不要哭了。”十二岁的大哥哥怜爱地摩挲着小女孩的头发。

    “拉钩……嘻嘻……”撒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此后每年,慕容一鸣都会送云曦一件东西,到了云曦及笄之年,慕容望正式向云影定下婚亲。炼心剑便是云曦十五岁收到的生日礼物,也是定情之物,闪着七彩光芒的剑身在空气中划过,划出一道彩虹,慕容一鸣说,“那是曦儿翅膀上的光环”,承诺等到云曦十八岁便来云府娶她。本来慕容家也算是江南望族,两家也一直有生意来往,云家人很赞成这一桩婚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曦对慕容一鸣更是情深意笃。如今,十六岁的云曦没等到十八岁,却等到了慕容一鸣的死讯。

    炼心剑还能划出七彩的光环,云曦的翅膀,却断了。

    风无心没有因云曦娓娓道来的爱情故事而动容,却因为她的情真意切而动心。他羡慕甚至是嫉妒这样的感情和慕容一鸣拥有她——而自从母亲死后,他的剑就已经失去了保护的目标,而如今云曦楚楚可怜的模样已住进了他的心里。

    风无心没等到睡意将他笼罩,东边天涯已是晨光点点……

    卯时刚去,那些来往于云府“求亲”的江湖人士开始聚集在云府大门前讨说法,甚至有一些激动者,开始要闯入云府。云影闻讯无奈,迅速赶往大门处。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云影焦头烂额,一张嘴压根抵不过在场的千百张。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一亲云家大小姐云曦的芳泽啊,哈哈……”一个大汉话还没说完,突现运营身边的云子傲的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云家公子这是何意。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一位道士话刚落,云子傲已经一刀剁下大汉的三根手指头,又一掌打伤这出言挑衅的道士,厉声道,“我妹妹岂是尔等鼠辈所能窥觑。”

    人群一片哗然,皆扬言要打进云府。

    “子傲,退下。”云影急忙在出头的云子傲拉到身后,拄刀立于大门之前,“各位若是有胆,可再向前一步!”其身后,突然出现数十名武备齐全的云家弟子。

    人群在武力的威慑下平稳下来,无人敢做出头鸟。

    “诸位,云某已经多次强调,这招亲贴并非云府所发,不知是某位不轨之徒所为,欲让云某面子上难看。再说,曦儿的亲事也只能她自己做主,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是没法决定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云家主自可安排自己儿女的亲事,既招我们来,又何必这般诓骗我等?”人群中一个大汉说道,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后悔,云子傲已一刀劈向他的手臂,顿时血流如注。云影虽然表面客客气气,但这位少主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不好。

    “我云家何等身份,何必诓骗你这等无名小辈。还不快滚。”云子傲完全不把这些“下人”放在眼里,“就算我妹妹要嫁,也轮不到你们。”

    “子傲,休得无礼。”云影对于云子傲过重的戾气感到头疼。

    “我等远来,就算是一场误会,云家少主也不是这般待客之道。云家主何必惺惺作态,想必也是你暗许儿子这么做的吧。”突然,人群中闪出一道人影,竟是青城派弃徒司长风。

    “云家主教子无方,如此这般,是何道理?”蜀中绝刀门门主林义全也向前逼问。

    司长风和林义全在江湖上素来名声狼藉,如此搅浑水估计是有人从中摆布或是想捞得一点好处。

    “哼,两位老贼。”如果此时云子傲没有出手,那便不是云子傲了。他一记刀风扫向两人。只见司长风一挥袖,刀气便消散,二话不说,便一掌直取云子傲。这时,云影身影一闪,挡在云子傲的面前接下这一掌。

    “司马兄若是有意讨教,在下奉陪便是,何需为难小辈。”云影也不再示弱,给云子傲一个眼神示意,便和司长风战了起来。

    “林贼,接我一刀。”云子傲得到父亲的意思,便举刀直取林义全。林义全一笑,“小辈如此无礼,那么我就代你父亲教训你。”绝刀门的“绝”字可不是子虚乌有,一套“三十二路红莲刀”享誉江湖数十年。

    林义全年已不惑,内功修为凌驾于云子傲之上,然而却只能逼退云子傲两三步,着实是奇耻大辱,不觉火气上涌。云子傲平时虽冲动,但武斗时却不是像那暴脾气那般直来直往,自知修为不如对手,便避其锋芒。

    一旁的云影和司长风更是打得难解难分,“云蒸霞蔚”五彩光芒缠着“青阳烈火”掌的青色内力气劲。两人从辇道一直打到飞檐之上

    林义全已和云子傲过了三十余招,当他识破云子傲的一个破绽时,一记扫刀将云子傲的刀拨开,便是一记重劈。林义全竟毫无收手的意思,刀身上血光大盛。

    一旁的风淬欲动,却已经被风无心抢先了。风无心掷出手中瑕剑,击开林义全劈下的刀。云子傲见势,一刀上撩,在林义全的右手臂上划开了一个大口,要不是林义全内功修为了得,这条手臂便是废了。

    “哼!”林义全恶狠狠地看了风无心一眼,顾忌他会发难便悻悻地退走了。云子傲冷冷地向风无心作揖表示感谢。

    墙垣之上,云影以一招险胜,一掌打中司长风前心,司长风负伤遁走。

    见到两个出头鸟如此下场,大门前的侠客顿时鸦雀无声,无人再敢放肆声张。

    “各位同道,刚才两位门主出言不逊,为保云家乃至四大世家的名誉,我父子二人才无奈出手,各位看在眼里自然心里有数。”云影向侠士们作揖道,身为四大世家的家主这着实是一个大礼,“关于招亲之事,各位……”

    “停!”突然一声娇喝传来,打断了云影的话。风无心望着那美丽而熟悉的身影径直而来。

    “云曦!”“云家大小姐终于露脸了,哈哈,不枉此行啊!”这窈窕的云府千金如画中美人,到哪儿都是一个焦点。

    此时的云曦,早已敛起在闺房中的悲伤,眼光在众人身上均是扫了一遍,然后抽出炼心剑。泛起的七彩虹光虽是美丽迷离,但又怎及云曦俏姿。

    “炼心剑在此,剑断情断!各位请回吧。”说罢,云曦绝然收剑,转身进云府,空留一道美丽的霞虹和满场的唏嘘声。

    “这……”“云曦怎么会对慕容一鸣那小子如此一往情深。”“哎……”

    人群不欢而散。

    当夜,风无心去找云曦时,看到她正在坐落在那里,痴痴地看着那把封情之剑。

    “钢铁之剑,又怎会无故折断?就像心死不能复生……”风无心心情有点杂乱,看着痴愣的云曦。他不知道怎么抓住或诉说这种感觉,从了对母亲的眷恋——以前从未有过,真真切切!

    风无心轻声唤道,“曦儿。”

    “啊!”云曦突然一惊,回首望向风无心,脸上却有一丝失望之色。然而这一切自然逃不过风无心的眼睛。

    “他永远不会再出现了。”风无心对云曦说出这句话时,无措的少女泪流如注,倾靠在风无心的怀中,“曦儿知道,曦儿都知道。”

    风无心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夜浸湿自己胸襟,云曦的泪水……

    本来以为这场“求亲”会就此落下帷幕,却不料有了更大的风波。当天晚上,林义全和司长风暴毙于客栈,皆死于“血影勾魂”之下。一向为人友善、沉稳的云影被指为杀人凶手。

    这“血影勾魂”乃扎根于中原的契丹邪教,毒龙教,教主血手的镇教绝学。十余年前,血手率领百余毒龙教徒血洗中原大大小小十数派,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此后每两年,中原诸门都会在沧州聚义庄开展屠龙大会,一为互通有无,二为商讨对付毒龙教之法。

    两人之死把云家推上浪尖,江湖群侠纷纷指责云家勾结毒龙教,欲为害中原武林,借势抢夺武林盟主之位。更有不法之人把云曦和慕容一鸣的婚事拿出来说事,说云家和慕容家一般,与外族勾结。

    云家一时风雨飘摇。

    待到云影再次出现在云曦和风无心面前时,已是十日之后。虽然云影在外处理事务忙得焦头烂额,但在云曦面前还是一脸慈父相,面露疲倦的微笑。

    云影看着日益憔悴的女儿,心疼道,“曦儿,爹这阵子会比较忙,无暇照顾你……爹怕有一些不轨之徒会试图伤害你,你先前往开封你雨世伯那避上一阵子。前些日子我已经吩咐你雨世伯派人来接你。今日中午,你姜大哥便会到家里,你随他前往开封吧。”

    “不,爹,我不要离开这里,我不要离开你。”十六岁小姑娘的眼泪总是会令人心生怜惜。

    “曦儿,听话。”这时,云影将一封信交到风无心的手中,“风世侄,欧冶子都跟世叔说了。详细的世叔也写在这信里,你与曦儿一同前往开封吧,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你雨世伯也会帮你。曦儿,就劳烦你帮忙照顾了。”

    风无心作揖道,“谨遵世伯嘱咐!”

    午时初刻,姜离带着镖队路过,便带上风无心和云曦启程前往开封,并不敢稍作停留,怕是夜长梦多。

    云曦泪眼婆娑地看着越来越远的云府大门,在爱情的死去和家族遭逢大难的双重打击下,她眼神便直接透露出对世事的疲倦。一旁的风无心也不知道用什么话安慰,他苦笑地责备自己的无用,心中又在烦劳那些零零碎碎的细节。

    “曦儿,一定会没事的!放心吧,云世伯会处理好这些事的。”姜离的安慰丝毫不起作用,他看风无心也那般心事重重,不觉长叹,“哎,这日子不过转眼,这两个最不愁的弟弟妹妹如今却是这副模样。”

    山道绵长中,无锡城已渐行渐远。

    天色渐暗,余晖散飞,撒入姜离去组织车队事务。马车上,睡梦中的云曦还在流泪。风无心坐在云曦的身侧,将云影的信拿出拆开:

    风世侄,欧冶子已经告诉老夫了。云府最近事务较多,且有可怕的高手窥觑,老夫怕隔墙有耳,故写信告之。

    十三年前,你的母亲林氏是死于“影衣卫”之手。世侄当知,“影衣卫”是取代“阎罗衙”的朝廷暗杀组织。他们受命于权倾朝野的大臣,接受他们的任务。

    十四年前死在域外的知枢密院事庞先,七年前被指谋反的中书门下的参政知事赵质,还有勾结域外的慕容家等等,皆为影衣卫所为。

    再者,天下谁不觊觎折剑山庄的铸剑术?十三年前,正是影衣卫想偷取折剑山庄的《引灵开刃》向朝廷邀功,逐闯折剑山庄。

    影衣卫和洪武会一样,不同于一般的武林门派,是根植于江湖的朝廷爪牙,实力深不可测。而据老夫调查,十三年前的影衣卫总督,是唐州韩家幸免于难的少公子,韩子愈。

    ……

    风无心拿捏着“韩子愈”的名字,已失去了之前的从容。在信尾,对于云影的嘱托让他惶恐和不安,他生怕自己的无能会使云曦受了委屈。

    镖队慢慢前行,车轱辘在泥土地上碾出一条长长的痕迹。云曦像变了个人似的,总是看着窗外飞云树影,渐渐少了言语。每当风无心将饭菜端到她面前时,云曦也只是对他报以一丝微笑。但这样至少让风无心觉得放心,让他觉得,她正在慢慢的放下。

    云曦手中一直紧握着那把封情之剑,甚至是睡觉的时候。这让风无心觉到难过,每次他试图想拿开那把剑,让她安心休息,可云曦总是甩开他的手,那红红的眼圈让风无心没办法再为难她。

    夜里子时,风无心独自爬上马车顶,望着星辰斑斓。

    “可能是那把剑,是她唯一的寄托吧。至少最心爱的人都不在身边,唯有这把多情的剑。”看着云曦以泪洗剑,风无心想起了母亲死后的自己,固执地守着母亲留下的东西,可终是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