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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章 露花倒影梦浮华,三十余年风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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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厚的龙渊剑刺在惊鸿剑上,使得惊鸿剑剑刃晃得厉害。

    九阳贤师后退几步,冷笑使得人浑身一颤,“呵,我的剑道果然止于此了吗?我还是逃不过心魔……那么就一起死吧。”

    “四相剑阵!”他长剑一招,四名黄袍道人如鬼魅忽来,固守他的四周。四名黄袍道人目光呆滞,右手皆有道剑,左手合指按有一招黄符擦拭过剑身,“四相承道,风雨雷电”。

    四名黄袍道人的剑上突然射出四道光缠锁住正中央九阳贤师的惊鸿剑。

    鸿雁嘶鸣,剑芒喷张。九阳贤师居于阵心,惊鸿剑拉紧光链,只见他脚踩黑白太极盘旋转起。

    失了左臂身体左右失衡,看起来有点滑稽。剑刃上有道符纷乱飞舞,九阳贤师幽幽唱道,“太极破碎,逆天而行。无道之道,方为上道。”

    九阳贤师一个鱼跃翻身,一剑轻点在脚上的太极。“轰”,太极砰然破碎,散作飞花。

    南宫映雪上前牵起风无心的手,点了一下头。风无心心领神会,龙渊剑起,玉凝剑亦起。

    红蓝两道剑气彼此交缠破空而去,“云心射月”,“狂风吹雪”。

    风无心与少女心心相印在剑上,龙渊与玉凝交会之际,冰雪剑气破开沉厚的乌云。

    九阳贤师抬头仰望着壮观之“剑柱”,不尽叹道,“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吾败矣!”

    南山府诸人亦吓得连退几步,韩一守仰首,眼神迷离。

    “当年吹雪兄弟施展的‘狂风吹雪’剑法!”萧洪明惊愕不已,“自风吹雪死后,失落人间的无双剑技,如今竟珠联璧合!”

    天际的沉云被另开洞天,剑气自中喷涌而出。风无心可以感受到少女的气息越来越弱,可看他的目光却越来越温柔。

    “我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如果我死了,无心你会记得我吗?”南宫映雪喃喃之语淹没在汹涌的剑潮中。

    风无心依旧紧攥着少女纤细雪白的手,而少女却渐渐失去力道。

    “映雪!”风无心痛心疾首,可少女还是渐渐闭上了双眼。

    剑气汹涌而来,九阳贤师的“四相剑阵”和“破碎太极”已不堪一击。那四名死守阵基的四名黄袍道人皆肝脏俱裂而死,独九阳贤师剩下一口气,被南山府部众护在心中。

    “呵呵,老道这一生,尽是在仰望啊!”浑身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九阳贤师失心笑道,就连手中的惊鸿剑也有点握不稳,“从长白山败于飞剑客的那一剑之后,我便从未胜过!”

    “道长无需挂心,这些前途无量的小辈,今晚都会死。”韩一守突然仰首向前走去,“困兽之斗罢了。”

    “他们是不是真的可以独步武林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没有时间可以让他们去证明!”韩一守阴深的笑容让九阳贤师为之一颤。他目光随着韩一守恢复神采的容颜,而他手上刀剑上的光芒较之前暗去了一分。

    漫天大火开始肆无忌惮蔓延,折剑山庄沉沦于火海。还有眼前在空中摇曳的蓝衣少女。风无心哽咽不敢语,飞身向前抱住她。

    两人均已耗尽内力,飘摇如一叶浮萍,了无依据,相依为命。是如落叶,慢慢摇摆而下。

    少女安详闭眼,只有孱弱的呼吸声,风无心用指尖轻点他的鼻尖,眼眸,嘴唇……好似在享受最后的温存。而他们之下,云曦昂首,眼中泪水不绝。

    影衣卫皆刀枪林立,齐步而来!

    “接受最后的制裁吧!”韩一守挥起沉魂刀,正一步步而来。

    “无心!”萧洪明和雷少云皆已浑身内伤,拖着重伤之躯挡在瘫坐的云曦身前。

    “王世子让开,刀剑无眼!”韩一守一声大喝,可他从萧将离的眼神中看出要他退缩是不可能的,“那也别怪韩某了!”

    韩一守抬起沉魂刀时,一道光幕袭来,重伤的飞烟无奈出手,一掌将韩一守与其身后的影衣卫逼退几步。

    “噗!”一掌之后,飞烟半跪下去,顿时狠狠咳出一大口鲜血,萧将离和雷少云急忙箭步上前扶起她。

    “烟儿!”与萧洪明的对抗的风飞雪见飞烟咳血,愣了走神一下。

    突然,火红的夜空被撕裂,传来沉重庄严的冷笑声,“天剑客,你走神了!”一杆裹满烈焰的战戟刺来。风飞雪以瑕剑仓促挡下——是东阳君。

    “锵!”瑕剑突然断碎,萧洪明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全力一掌轰击中了风飞雪的胸前。

    剧烈痛疼之后,风飞雪只觉手脚猝然失去知觉,“砰”的一声掉落在台阶之上,口中连续咳出血。

    瑕剑支离破碎,如点点星光,散落在折剑山庄的每一个角落,与它一起投入火海。

    模糊的视线中,风飞雪尽力地想要抬手去抓住哪怕是一丝星光,“爹爹,大哥……飞雪没用,没能保住折剑山庄。”

    “叔叔!”风渊眼前突然一黑,转而变得恍惚——风飞雪,折剑山庄最大的依靠,就这样倒下了。

    雷龙背起云影的尸体,拉扯起呆滞不动的云子傲一步一步爬上石阶,已满身是汗。他回头看着敌阵中拄剑而立,气喘吁吁的雷少云,不仅摇头苦笑,“世间功名如浮萍,随水流而弹指逝去。”

    甬道前,银光闪闪,战马嘶鸣声,银枪金甲铿锵的交击声——百余铁甲精骑汹涌而现,而东阳君飞身落在为首当前的一匹漆黑的战马上。

    “就让我卸下这身卑微的伪装吧!”东阳君扯开黑袍,一袭红披风,百花战袍银光粼粼,手中一杆金色的反月牙战戟——原来他身后的金环竟是戟上的两根小支。

    精骑皆身披重甲,战马跃起将风无心诸少年围在中心,刀枪上冷光流泻,直指着风无心等人的咽喉。

    “契丹世子退下!”东阳君铁盔后冷酷的双眼和庄严的声音有说不出威慑力。萧将离握紧拳头,冷声道,“想杀我的三弟,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他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

    东阳君裂目,手中战戟一直在颤抖。他转头看了看高树顶上端站的萧洪明,他没有任何的回应。

    周围一片沉静,就连韩一守让影衣卫部众退守在外,他自有盘算,“嘿嘿,李王爷,杀了他们!大不了,韩某会助你一臂。”

    树顶上的萧洪明嘴角微翘冷笑,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那么,你休怪我手下无情!”东阳君的金色战戟只敢向前一寸,一直在抖,他心中寻思着,“这萧洪明搞什么鬼!哼,那么……”

    韩一守慢慢走到他身后,正想推他一把,却被一股如风而来的气息震慑。

    众人突然安静下来,便可以听到一阵骏马踩踏在山路枯枝上的疾驰之声,“吁!”突然,东阳君只见头上四道白点——是踏雪乌骓马。

    “招!”紧接一道白光刺来,一杆长枪倏然而现。东阳君急忙用金戟格挡,仍被强大的枪劲逼退好几步。

    紧接长枪而来的,是两道刀气,一道凌厉无比,一道磅礴大气,将风无心身周的铁甲精骑逼退。

    三骑突然出现,为首那人,胯下踏雪乌骓马,身着灰锦武道袍,手持银雪洗雨枪,姿容威貌者,正是武林盟主雨承。

    另外两骑为天山双雄贺文,贺武。

    “爹!”“师傅!”“雨大哥!”在场均是惊呼,不知雨承来意只是为了保护心爱的徒弟和女儿,还是保护雷风云三家的。

    “够了!”骚动中,雨承长枪指天,大声吼道,“这场闹剧到此为止了!”

    东阳君先是一愣,转而拉下脸来,“就凭你?”

    “对,就凭我!”雨承冷眼回道,银雪洗雨枪直指东阳君的心窝,“西夏已纳旨请降,李王爷率铁甲孤军深入宋境,怕不好吧?”

    东阳君金戟一松,退了一步,“你!”

    雨承环顾四周,大声道,“且不说,我威远镖局江南五千余弟子正在山腰待命。雨某已差雄平往州府通报,到时厢军一到,尔等域外诸雄和公家弟子将做何答?”

    “雨盟主何必唬我?江南五千弟子!哈哈哈,太湖周边能聚汇者,威远镖局不过了了千人。且厢军远在扬州。待他们赶到此地,收尸吗?”韩一守大声说道,意在安抚西夏铁骑。

    “卖国求荣之徒!”雨承长枪正想向韩一守刺去。风无心突然站起质问道,“雨世伯,焚月说你杀我二叔,是也不是?”

    “无心,休得无礼!”风渊喝止风无心道。

    “哈哈,自己倒是咬起来了。”韩一守在一旁暗笑道。东阳君知晓雨承武艺非同一般,不敢妄动。

    “若不是,无心自当向你赔罪。若是……尔有何必在此惺惺作态,折剑山庄自有傲骨,何需仇人来救!”

    雨承无话,策马静立。

    “爹,你说话啊!”雨萱匆匆几步下了台阶,焦急地说道,“爹,你没有对不对。爹,你说话啊。”

    “萱儿,爹爹……”

    “你杀我二叔,是也不是!”风无心怒吼打断了雨承的话,踉跄站起,龙渊剑直指着他。

    雨承看了风渊,雷龙一眼,转而将目光与风无心相对,“欧冶子之死的确与我有关,但不是我杀……”

    “不,就是你杀的!”不远处,被烧尽的花丛里有出来一队人马,正是阎罗衙的人。高胜衣横执一杆长枪,昂首在前,打断了雨承的话,“雨盟主,你要知道我们是一条船上,你要把责任全都推给我吗?呵呵,你不知道吧,铸剑阁已经被剑师们打扫一空退走了。他们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或许,拿下他们还可以作为筹码交换呢。”

    “折剑山庄数十年基业,鸣凤银庄的万贯家产,有间客栈内逍遥派名典与天下武林秘籍,当然了,还有那本账簿上,记载着‘公使钱之人’……韩大人,想必你也在上面吧,怎么?想杀人灭口,省得到时候倒持干戈,受柄于人?哈哈哈,陕西盘山谷内有一支近万人的精锐散勇,是怎么来的呢?”

    “你!嘿嘿,你身为御下之人,与江湖绿林结成朋党,杀害大宋百姓,屠戮良善,这又是何罪呢?”韩一守咬牙切齿道,转而怒目瞪视着风无心诸人,心中念道,“云影已经死了,那本账簿想必这些外行也看不懂,但若是他们……就让他们永远安息在这里吧。”

    “李王爷,你仅为一己之私,轻率铁甲战骑深入我大宋之境,扰我百姓之安宁,何罪?叛国?还是,入侵?”高胜衣长枪指遍诸人,“还有你,大辽兰陵郡王萧洪明,多年前勾结我中原……嘿嘿,江湖人士为所欲为。先与韩大人潜入山庄,盗物杀人,又与我们雨盟主……”

    “够了!”雨承怒喝一声打断高胜衣,怕他继续再说下去,“高大人,欧冶子乃是你推入铸剑炉……”

    “是谁带我进铸剑阁?”高胜衣看了一眼韩一守,将目光转向风无心等人,“所以我们都无从选择!”

    “当年你们宋先帝将高怀德杯酒释兵权,身为开国将军的子孙的你,单是被拟定朋党之罪……你们皇帝再是仁义,凭借那群谏官的嘴,你也要掉脑袋啊!所以呢,现在,让这群人永远闭嘴,对我们都有好处,不是吗?”东阳君舔了一下细舌,仔细看着拦在身前的雨承,“雨盟主,我奉劝你带着你心爱的徒弟和女儿退下,风云两家,今日必灭!”

    “我……”现在三剑联盟四面受敌,气数将尽,雨承就算想守也守不住啊。

    风无心怒视着几人,“尔等凶手,多年前杀害我母亲,现在又杀我二叔,灭我折剑山庄……噗!”急火攻心的风无心竟是咳出了一口鲜血来。

    南宫映雪在风无心的怀中悄悄醒来,将他抱得更紧,“无心,映雪想娘了。”

    云曦踉跄几步也向前来,与风无心并肩而行,目光冷意无穷,“爹爹,曦儿现在就来陪你。”她紧紧依靠着风无心,相依取暖,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青涩未褪去的男人,“风云际变,能相依取暖,是为朝夕相伴!”

    “怎么,雨盟主还想螳臂挡车?当自量!难不成,今日四家将一起葬送在火海之中?哈哈哈。”韩一守身后有千余人,自然底气十足。

    雨承回首往了一眼雨萱和萧将离,额上渐渐出汗。

    山边际,与天涯相接处,晨阳渐渐露出了点点光明,一缕晨曦破开沉重的乌云照耀而来,列剑大厅的四周的火苗一分一寸地低头,屋顶瓦砾依旧一片金黄。

    “过时的人和事,终将被取代和湮灭!”东阳君举起金戟时乍然惊愕,因为列剑大厅门前下的石阶上,站立着一道道黑影,模糊不定。而金黄的屋顶上,则有四人——贺云刃,邪刃,雪鹰,赤练。

    贺云刃握紧腰间刀柄,嘴角微翘而起,沉闷笑道,“风云两家,将会被我们这群过时的人保下!”

    “你很有自信?”高胜衣紧捏长枪,从贺云刃的眼神的杀气竟震慑住了他,“这就是‘千人杀’贺云刃?”

    韩一守看着高胜衣不禁冷声一笑,“‘血刃断空斩’乃影衣卫秘技,刀染千人之血方可修成!高大人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韩一守蹙眉寻思,“当日他若真心要杀皇上,怕皇上也凶多吉少啊。”

    贺云刃凝视着高胜衣,右手的鬼面太刀泛起一丝丝血红的鬼魂,他突然身影消失了。高胜衣惊异之余,感觉身前杀气腾腾,长枪横档。下一秒,那鬼面之刀劈中了他的长枪,将他击落下马,“邪刃,雪鹰和赤练三人,今日起归入我影衣卫之下,与阎罗衙断无关系。”

    高胜衣被一刀震得手有点发麻,咽了口水道,“你很有……”他话没说完,贺云刃左手金龙纹菊刀刺击而来,“膏粱子弟!”

    “阎罗!”乌号刚想从箭筒里掏起雕翎箭,却被一条长鞭打中了,生疼得又缩了回来。赤练笑呵呵道,“修罗大人别急嘛,陪小女子叙叙旧!”

    此时,邪刃雪鹰与百余影衣卫化成残影,如流星落来,围住风无心,挡住西夏铁骑长枪。

    “死!”东阳君金戟上灌满了熊熊的火焰,贯刺而来。雨承以洗雨枪拨下,回身一枪将他逼退,踏雪乌骓马高跃长嘶。雨承庄严的面容使得西夏铁骑们惊退,“三十六路长恨枪”,千变化万的枪影刺穿了沉厚的铁甲,三四骑应声落马。

    “风少主先走!”贺云刃挡住阎罗衙的攻势,大声喝道。

    “我不走!”风无心心中复杂的情感无法叙述,“折剑山庄,是我的家!”

    “嘿嘿,曾经我以为,大内皇宫是我的家……之后后来才明白,兄弟们才是我的家。”邪刃苦笑一声,一刀横劈将本初和尚逼退,“老秃驴你们不是最讲究四大皆空,六根清净的吗?不回你的破庙好好吃斋诵佛,来这里争什么玩意?”

    “只要你身边的人还在,那么在另一个地方,就会有另一座折剑山庄。看来你还不知道生命的可贵啊。”贺云刃叹了一声。

    老态颇显的风渊,昏迷不醒的风飞雪,目光无神的飞烟,坚毅不屈的云曦,温柔可人的南宫映雪,进退两难的萧将离,满身兵伤的雷少云,呆滞僵硬的云子傲……

    “我……”风无心苦笑一声,抬望眼,满目苍夷。

    萧范握紧腰间的刀,拍了一下萧将离的肩膀,“世子,你带着兄弟朋友先走,小叶估计不久就到了。”

    “范叔,我……”萧将离看了一眼雨萱和雨承。

    “带萱儿走。”雨承大声吼道。萧将离无奈“嗯”地一声点头了。

    “心涵,保护好世子……还有少夫人!”萧范对萧心涵下令道。

    风无心站立的双腿有点发抖,他抱起瘫软无力的南宫映雪,云曦倚着他高大的身躯慢慢前行,上石阶的每一步都是吃力的。

    “邪刃,雪鹰,保护风少主!”贺云刃大声命令道,雨承亦对贺文贺武下命令道,“保护风雷两位家主。”

    “不能让他们走了,先杀了风无心和云曦!潜渊之龙,若是重临苍穹,吾等必有浩劫!”韩一守惶恐大喝道,上前去,却被邪刃一刀拦下,“执法者大人,别急!”

    “辽王!”韩一守咬牙道,对萧洪明和潜伏已久的黄衣大喝道。

    “你敢对我下命令?”站在树梢的萧洪明眉头一皱,转而一笑,“也罢,一群废物,杀这几个黄毛小子也要本座出手!”他说罢,从背后掏出锋芒璀璨的纯钧剑,目光扫描着石阶上众人,好似在寻视着他的猎物,舌头轻舔着唇边,剑锋指着涯火,“是范叔的心爱宝贝,算了,都是自家人的。”一会指着云曦,“还是云家丫头……啧啧啧,美人如玉我舍不得。”剑锋又朝向风飞雪和雷少云,“天剑客……哎,尚有一份交情。雷家公子呢……罢了,雷家老爷子还是有点声势的。”

    “那么!就委屈你了。”萧洪明一声邪笑,目光一转看着抱着少女的风无心,“就让我为离儿扫清虚无的兄弟感情吧。”

    纯钧剑璀璨的剑锋瞬间充满了杀意与无情,盖住了她华丽的外表。

    萧洪明目光一狠,纯钧剑如利箭射出,在长空中划出一道光练,朝着风无心的后心而去。而潜伏已久的影衣卫杀手得到了韩一守的命令亦跃起,十余把纹菊刀如疾影朝众人的后心刺去。

    南宫映雪柔弱的目光眺向远空,而一道金黄色的光芒朝着风无心的后心而来,锐利而一往无前。

    “无心,小心。”少女虚弱得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口,她忽然挣扎跳起,护在风无心身后。风无心忽然转身,瞳仁内被灌满了纯钧剑金黄色的剑芒,而少女张开双臂,欲挡下飞刺而的剑,“映雪!”他极力想呼喊,竟喊不出声来。

    天地眩晕,一片飘摇,时间仿佛凝滞。

    萧洪明狰狞的笑容变得呆滞和惶恐,场面乱战的几人更是停下了动作,他们将目光投向西方的天空——天空好似被一道蓝色的光影切开,半边光明,半边黑暗。

    纯钧剑的剑锋与少女咽喉的距离不过一寸,却突然停下,那一颗颗华丽炫目的宝石变得暗淡——精钢之剑竟出现了一道裂痕,“嘣”地一声断碎而开。转而承影之刃入鞘,一道剑气横劈而上,影衣卫十余人在无声无息间人头已被斩断,鲜血喷涌,尸首落地。

    蓝色的身影渐渐显现在南宫映雪的身前,而父亲的面容没有一丝仁慈,依旧那般冷漠。

    南宫映雪的双目灌满了泪光,轻声问道,“爹……”

    蓝玄云转身看了看少女,将怀中一颗浑大的碧玉之戒,玉天峰紫云宫宫主象征,带在她纤指的手指上——显得笨重而不搭调。

    少女泪雨纷纷,沉重的玉戒让她心更是悲痛。

    诸人看着蓝玄云皆战战兢兢后退一步,萧洪明额头上渗出了几颗的大粒汗珠,紧握的拳头在颤抖,“天下……第一剑!”

    只见那袭黑袍和白发转过来,冰蓝色的瞳仁内无一丝感情可言,妖剑在晨曦中乌黑闪闪如极影一挥,一道巨大的蓝色剑气划过地板,青黑石阶被划出一道一寸深的横沟,“越过此线者……杀无赦!”

    韩一守看着死去的部众惊怒不敢语,东阳君与铁骑均勒马缓退几步,只见东阳君金戟指天,问道,“你是何人?”

    蓝玄云不答,只是径直地瞄了他一眼,东阳君惊愕地勒马再退。韩一守在其身后轻声道,“‘天仙飞剑’中的飞剑客蓝玄云,已击败风飞雪成为天下第一剑。”

    “天下第一剑!”东阳君屏息道,可他的强大却远高于风飞雪不止数倍。

    萧洪明在树端上,双手盘胸,沉声问道,“天下第一剑,蓝玄云,听说你的剑从来不会因为感情而滞留,不会因感情而杀人,而今为何为了一丫头和黄毛小子而出剑,难道这就是你的剑道?”

    蓝玄云冰蓝色的眼睛凝视着他时,萧洪明身体轻微一抖,眉头微蹙,心中念道,“我不是他的对手。”

    “故人之托。”蓝玄云闭眼说道,声音非常冷漠,当他睁开双眼,依旧那冷漠的口吻,“越过此线者,杀无赦!”

    屏息不语,天地一片沉静。

    三剑联盟诸人慢慢往后山退去,而南山府与北武盟依旧在山门前宽大的甬道上,他们中间只隔着一个人,一把剑——却如天堑不敢逾越。

    北山顶,几辆残破的马车循着车辙缓缓而走,泥泞的山路和暗沉的树林将前方染成灰黑色的。晨曦破云而开勉强透过密林,倾洒进深处。

    风无心回首,折剑山庄被一丛丛火焰包裹,仅有列剑大厅尚是完整。一段段被烧毁的横木,一座座被烧塌的木桥,还有那些再无人照料的鱼儿和花木……

    淅淅沥沥,乌云开始渐散而下起小雨,风无心一身破烂狼狈,披头散发站立在蜿蜒的山路上眺望而下,那一丛红艳的枫溪林,那一丛葱绿发灰的青竹林,一切终成过往。

    思念到此,不禁潸然泪下。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山脚下的枫溪村屋檐上孤燕纷飞。躬身的农人不知,往时栖居在折剑山庄的双飞燕不再贴金戴银而因罹难各自纷飞,流落天涯。

    天空上的雨渐渐大了,山庄的火渐渐小了。就如同剧烈的灼疼之后,回忆会像江南长月不止的绵绵春雨般,浸湿少年不堪重负的心田。

    南宫映雪和云曦则带着泪光疲睡了,云子傲呆滞地策马和云影的棺木并肩而行。

    车队还在前行爬坡,无人顾及少年悲恸的感慨——或是已感同身受。车队如有一层沉云如影随形,而不知前方何处是可栖居安身的黎明。

    萧将离和雷少云都几次因推车而趴倒在淤泥中。风无心擦净眼中的泪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奋力转身上前接下气喘吁吁的雷少云,吃力地将车轮陷在泥坑里的马车推上来……

    太阳已被高高挑起,浓云好似被火烧般赤红,霞光粼粼。

    风雨飘摇,折剑山庄三十余年,在黄昏中枯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