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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将近,姑苏城的商家们开始上架各类有关中秋的物事。
就算是寻芳街的青楼,也全都挂上了“花好月圆”的口号。南来北往在姑苏城做生意的富贾商人们有的事,这个口号也有点让人啼笑皆非,无非是青楼拿来做噱头的引子罢了。俗话说得好,青楼中夜夜洞房,新郎新娘时常换,却是怎么个花好月圆法?
素阁之中,紫荆披了件素雅的薄衫,素手轻描工笔,纸面上活脱脱的出现个惫懒的男子。他的嘴角含着一份邪恶的笑容,那浓眉大眼看起来却掺杂了几分狡黠。紫荆怔怔的看着纸上,伸手慢慢的抚摸着纸面上的人物,自言自语道:“我这般想着你,你却是想着我半分没有?”
淡墨酥软,这一抹之下,男子的脸面顿时模糊不清。紫荆哎呀一声,连忙从怀中取出方帕,想要将那模糊的墨迹擦拭掉。可惜,墨水放入泼水,泼下去怎么能收的回来?却是越抹越黑,将整副工笔画全都糟蹋了。
紫荆一时气恼起来,双手抓住画纸,刺啦啦的将这男子的画像撕成碎屑。
“哎哟哟,谁惹咱们紫荆姑娘生气了啊。”青楼的鸨母摇曳着粗腰走了进来。
紫荆脸色一变,连忙强笑道:“妈妈,你说,这中秋到了,天气也该凉爽了。可为何这几日我却是燥得很,倒是想吃些冰。”
鸨母满脸堆笑,走到紫荆面前伸出手来,搭在紫荆的额头上,那一副关心的模样倒是让人有几分感动。
“你看看,多娇媚的人儿啊,就连我不时的看你,那也是我见犹怜。”鸨母笑呵呵的说道:“儿啊,你看看你,多好的人物,为何这几日却不肯出面见见那些公子哥?听说有个什么才子远道而来,就因为你不肯放歌,却是跑到谈鸿阁那边去了,倒是让那月灵儿拔了头筹。”
这股子怨气是很明显的,紫荆抿嘴笑道:“妈妈,她喜欢,就让她争吧。反正今年这行首的名号,我倒是不想要了。”
鸨母一听这话,眼睛顿时瞪了起来。这行首的名号,可不仅仅是对那清倌人的看重,就连那青楼名声,也是非常重要的。这青楼女子,没准什么时候就碰到个大户给从良了,可是这青楼没办法改,一代新人换旧人。若是紫荆不去争这行首花魁,那素阁的名头就会一落千丈,就算是到时候有人想要给紫荆赎身,那所花费的银子就是天壤之别了。
“儿啊,不可这般想法。若是你不争这行首花魁,咱们素阁可就被谈鸿阁压下去了。虽然咱们比不上另外的几楼,可是最起码这行首却是不能让的。”
姑苏艺女,共有四大行首外加一个花魁,行首典故媲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而花魁则有牡丹之称。其实每个经济发达的地方到中秋佳节来临的时候都会选一次花魁,这倒属于整个大宋国的风气了。
紫荆幽幽的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只是听妈妈说,这谈鸿阁的月灵儿能够请到那什么才子,想来这次比试是势在必得。前几天女儿拿名刺去请姑苏城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做些诗词,他们却是一点都不给面子,都推说有了要捧场的姑娘。”
鸨母撇撇嘴说道:“这事情,要怪就要怪你。”
紫荆疑惑的问道:“怎么能怪我来着?”
鸨母甩了甩帕子:“还不是因为你为那个高五写了个对联?人家都说,你紫荆姑娘的眼光太别致,对文人士子不稀罕,却是中意那个烧烤郎。女儿啊,不是妈妈说你,这烧烤郎连皮带筋能有多大的油水,值得你如此这般?现在姑苏城内的士子被高五得罪个结实,他现在又不靠烧烤为生,我看你还是早早绝了这份念头吧。”
紫荆面色一黯,没有接鸨母的这句话,而是转过意思说道:“今日里我祝福小婢求知德书院的方先生写个词牌,想来这也快要回来了。”
鸨母脸上的寒霜顿时冰消瓦解,笑嘻嘻的说道:“方先生啊,这可是大才啊。听说当年在京城的时候,好像给郡主当过教习。你说人家也是女子,怎么就这么争气呢?”
紫荆微微一笑,却全然没有了当日的活泼洒脱。
人都说,紫荆奔放,月灵含蓄,一个是怒焰绽放的玫瑰,一个是淡然处世的芍药,现在倒像是反了个。月灵儿这几天长袖善舞,不停的接待各类才子,想来是对行首势在必得,甚至觊觎花魁的位置。而紫荆却深居简出,就连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几个才子,也是不能得其门而入。
两人正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贴身的小婢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来,人还没有进来,就着急的叫道:“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鸨母一听这话,顿时发起火来:“这小妮子,满嘴吐不出好话来!你家姑娘好好的坐在这里呢,有什么不好的?”
那小婢心慌意乱的跑进来,也没注意鸨母的脸色,双手胡乱比划着手势,连声说道:“姑娘,不好了不好了。那方先生说,这辈子就算是给猪给牛写诗词,也不给你。”
鸨母和紫荆的脸色齐刷刷的变得惨白,小婢这消息却当真让人无法接受。
一时之间,素阁内的低气压盘旋而升,与对面谈鸿阁内的欢声笑语格格不入。偶然对面有嬉笑声传来,伴随着几声丝竹,却让紫荆心头惆怅不已。
……
深夜,高大全租住的院落内。
粗陋的茶碗内,刚刚酿造出来的啤酒摆在桌上,高德功、高大全、牛憨和何巧云面面而坐。
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高德功慢慢的深处粗糙的老手,又慢慢的端起茶碗。高大全满脸的期望和鼓励,一眨不眨的看着老人的表情。
“大全啊,你这个东西,闻起来一点都不香啊。”高德功疑惑的说道。
高大全乐了,顺手也把碗端起来,说道:“这东西就是图那么一会儿的痛快,只要肚子大,盛多少都没有问题,不过这刚一入嘴的味道有些怪。”
高德功将信将疑,慢慢的把嘴凑到碗边,小心着吸了半口。
“呸,这是什么味啊。”高德功眉头打结:“我喝了三十年的老酒,还是头一次喝到这么难入口的味儿。”
啤酒这东西,实在跟白酒有着本质的区别。高大全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误区,像大宋国这个时代,好像还没有白酒蒸馏法,他们喝的白酒,仿佛跟二十一世界的啤酒差不多的度数,甚至用来解渴。《水浒传》中不是说了么,人家的酒都是用来解渴的。
这就是历史不精通的缘故啊。高大全发出哀哀的叹息声,二话不说将一碗啤酒干掉。牛憨有样学样,也是大口喝下。
何巧云满脸担忧的看着高大全,那小嘴微微一张,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最终什么都没说。
“怎么样?”高大全转头问牛憨。
“没尝出来,再来一碗。”牛憨二话不说,直接跑到外面拎了一木桶啤酒,拿着瓢子开始大喝,偶尔还打一两个儿饱嗝,倒是挺潇洒惬意。
高德功满脸疑惑的看着牛憨,很是怀疑的问道:“有这么好喝吗?”
牛憨抹了一把嘴,大声说道:“叔,这酒不能一点一点的喝,要大口大口的,很过瘾。”
高大全眼睛一亮,牛憨这人说话倒是直,听在他的耳朵里面,新的主意便冒了出来。他连忙站起身,对高德功说道:“义父,突然想起个事儿来,你们喝完了先休息,我去忙活忙活。”
“有什么事儿不能明天再去啊。”高德功实在舍不得这个老来的义子忙得如此不可开交。
高大全笑嘻嘻的说道:“这事儿不能晚啊,还要跟人商量呢。这东西想卖出去,就咱们自己家可不行,有几个同行帮忙。”
听高大全这么一说,高德功也不再制止,嘱咐牛憨跟高大全一起过去。
“喝吧喝吧,这事儿我自己能成。”虽然腿脚不太方便,但高大全的恢复能力比较强悍,只是被箭射了个窟窿,又不是让迫击炮给炸烂,除了大腿走起路来稍稍疼痛之外,也没有其他的感觉。
他这站起身来往外走,何巧云也跟了上来。她的手里拿了个单布褂子,一边走一边递到高大全的手中。
“快中秋了,夜寒微露,多穿件衣裳也是好的。”何巧云小声嘱咐道。
高大全笑着接了过来,说道:“义妹,你这么体贴,也不知道谁家的后生有福了。”
何巧云抿嘴浅笑,却是没有搭话。
高大全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义妹,你以后找夫婿,千万要找个不逛青楼的。我觉得吧,只有像我这样的人,才应该是青楼的常客。”
“啊?”何巧云俏目连眨,不敢相信的问道:“五哥,你这是要去……逛……”
高大全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也把声音放小,嘱咐道:“咱们的合伙人,有个是青楼的清倌人,为了赎身偷偷的做点生意,你可不要乱说啊,坏了人家的计划可是不好的。”说罢,他笑眯眯的把衣服穿好,赞叹道:“义妹的手艺就是好,也没有量尺寸,大小却正合适。”
这声夸赞让何巧云顿时红透了双颊,等到她回过神来,高大全已经摇摇摆摆的去得远了。
“好……好笨的五哥呀。”何巧云守在门口,痴痴的看着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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