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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抢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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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去的太阳,照在一滩滩的盐田中,映出了无数个的无精打采的太阳。

    这里,是位于惠州路南部沿海一带最大的盐田——淡水场。

    自人类发现海洋之后,大海便成为食盐的最主要来源。最早时,人们将海边的咸土直接刮取,淋制卤水。后来,又将附着泥沙的海水装入盆锅之中,以柴火熬煎,蒸干水分之后获得海盐。

    宋室南迁,福建率先出现晒盐之法。即将淋出的浓卤置入浅池之中,利用日晒自然结晶成盐。这种方法不仅大量节省了煎煮的柴薪,也让制盐效率得以极大的提高。直到千年之后,晒盐法依然是海盐的主要生产方式。

    晒盐法的出现,使盐税收入大涨,如今朝廷财政之中有过半的财源便来自于盐税。

    农夫种田,收获再多也需要种子。商业贩售,利润再大也需要成本投入。

    盐,却不需要。

    不受季节限制,无需考虑春种秋收,这一片片的盐田,只要是无雨的日子,就可以有源源不断的收入。这,才是真正的无本而万利。

    逐利是商人的天性,也是任何一个朝代官府的天性。

    利润越大的领域,官府总是希望可以令其产出更多的利润,以填补官府永远也填不满的欲壑。

    于是,越来越多的平民,被强行充为盐户。越来越多的沿海之地,被开发为盐田。越来越多的财富,流向官府流向掌权者流向各地豪强。

    日日将自己浸泡于卤水之中的盐户,却依然什么都没有。

    冲到海岸,绕过一大片盐田之后,五个海贼模样的汉子,看着数间徒有四壁的房舍,破口大骂。

    “谁让老子来这地方劫粮的?”

    “你确定他们是让咱过来劫粮,而不是劫盐的?”

    “别哆嗦,快去找粮食!”

    “这鬼地方,能找到多少粮?”

    满脸倒霉的汉子们,骂骂咧咧地冲进房舍,叮叮咣当地四处搜寻。不久,又骂骂咧咧地出来。只有一个汉子,手中拎着一个大若拳头的米袋子,瘪得可怜。

    屋外的盐田里,十来个将裤脚卷至腿根的盐农,看着这群海贼,一脸麻木。

    “你们的粮食呢?藏哪了?”一个汉子抽出一把腰刀,怒吼道。

    无论距离远近的盐农,似乎都没人听见他的吼声。

    持刀汉子越发生气,扬着刀子便向最近的一个干瘪盐农扑去。脚刚踏入盐田,溅起一坨盐泥,自脚而腿,由麻而刺,滋滋的疼。

    汉子惊叫着拔腿而起,连滚带爬地回到田埂之上。

    其他人哈哈笑着,随之相对傻眼。

    几个人跑这么大老远过来就借了这么点粮,回去如何交代?

    可是就算剁了这几个穷鬼,也搜不出粮来啊!

    一个脑袋在破屋后突然闪现,随即又消失不见。

    “站住!”两个汉子从屋后包抄,旋即拎出一个胆战心惊的小子。

    与盐田里始终呆滞的盐农一样,这小子也是干瘦如柴,全身上下裹着灰白的盐泥。

    拎在手中,如同一团被腌干的破被子。只有两只还在转动着的眼珠子,让这小黑子显得有些生机。

    “放,放开我……”小黑子也不挣扎,只是可怜兮兮地说道。

    “粮食放哪了?”

    “都在屋里了……”

    “别蒙老子!那些粮最多够你们吃一天,明天你们就准备吃盐吗?”

    “真,真的没了……”

    “不说,老子就把你炖了!”

    “别啊……几位爷……”

    “快说!”边上的汉子不耐烦地举刀欲剁。

    “我,我说……求你们先放我下来……”小黑子带着哭腔说道。

    汉子“嗵”的将其贯于泥地之上。

    “距此五六里,是淡水场盐监所在地。他们每天日落时会派人过来收盐,再把第二天的粮食份额发给我们。”

    这么抠?不过似乎也能理解,这么做是防止盐户逃跑的最有效手段。

    汉子们面面相觑,就算在此等到日落时分,也不过等来又一包拳头大的粮食。

    “最近的村子,离这多远?”有汉子问道。

    “不,不是很清楚……大,大概有个二十多里吧……”

    去村子应该可以抢到粮,可一来一去就入夜了,就算抢到粮,还能跑得回来吗?

    “哎,我说……”一个汉子低声说道:“可以去盐监所看看……”

    几个汉子眼睛同时一亮。

    “小子,认得盐监所以哪吗?”

    小黑子呆呆地点了点头。

    “立刻带我们去,否则,杀了你……”

    “不,不要……”小黑子哆嗦道:“那里有好多人,会,会被杀的!”

    “有几个人?”

    “最,最少三个!”

    “三个?怕个鸟!走,赶紧带路!”

    “赶紧的,如果找到粮食,有多的话就分给你一点。”边上一个汉子不耐烦地侧过刀背拍着小子的黑脸。

    “真,真的?”

    “真的,赶在天黑前能回来,就分你一些!”

    小黑子侧过头,对着盐田里的盐农挥着手,没见回应,还待跑近些,被汉子一推,只得跌跌撞撞地在前领路。

    小黑子看着干瘦,跑起路来倒也不慢。不到两刻钟,几个汉子便瞧见一座独门独院的石头房子。

    小黑子再不肯上前,汉子们也懒得管他,直接冲到房前,一脚踹开院门,大呼小叫地一拥而入。

    这些人动作倒是利索,不过盏茶时间,便拥着一辆小车子冲出院子。车子上,堆了最少百斤的粮食。

    “我,我的粮食呢……”趴在路边的小黑子,有气无力地扬手喊道。

    “滚!老子不杀你就不错了,还指望分粮食?”

    “哈哈,要不跟老子回去,连锅炖了当配菜!”

    小黑子扬起的手,无力垂下,眼睁睁地看着一群汉子呼啸着离去。

    直到人影消失不见,小黑子才站起身,从草丛中摸出一把解刀,施施然地进入院中。

    被打晕了两个,还有一个捂着如肿胀如猪头的脑袋,靠在墙角,对着小黑子怒目而视。

    每个盐场设有三个小官,司令、司丞与管勾。这三个人,应该便是。级别不高,却是实实在在的朝廷官员。

    场面不算激烈,估计那几个贼子进来没费太多力气便解决了这三个人。

    小黑子手持解刀,走到猪头脑袋边上,照着他的脖颈轻轻一划。

    猪头脑袋瞪着难以置信的目光,来不及求饶,就此含恨而去。

    小黑子又杀了一个,留下一个昏迷者,把解刀随意一扔,离开这座盐监所,就此消失在即将苍茫的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