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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渊许是因为面容受损的缘故,并不怎么下楼来吃饭。小二把饭菜端上来之后,师兄让我给孟渊送些饭菜。我端了饭菜起身时,师兄从怀中掏出一件黑色的披风给我,让我捎给孟渊。我赞道,“师兄果然是个细心的人。”
我向来觉得身着披风,掩住面容的人,既神秘又高不可攀。书中常常有不小心被人撩开面纱,打掉帽子,尔后惊艳全场的人,我一直都对这样的人保持着敬畏之心。如今看来,不可尽信书,也许这些喜欢着披风的人,真的只是为了遮住某些不愿为人知的缺陷。
来到孟渊房前,我似乎听到他正在与谁对话,推门进去,却只看到他一个人在擦剑。我把饭菜放到桌上,上下左右搜寻了一番,确实没有旁人的身影,孟渊问,“你在找什么?”
我把窗户关好,转身道,“没什么,给你送了点饭,快趁热吃吧。”说完把披风放在桌上,继续道,“这是师兄让我带给你的。”
孟渊又是起身作揖,我实在是不自在,于是道,“你不必老是这样客套,这让我很不舒服,我们就是朋友,你自然些就好。”
他的嘴角动了动,轻轻点了点头。
......
队伍中增加一人,最明显的感受便是开销增加。我们三个人围在一起讨论,该怎么利用剩下的盘缠,再想个好办法赚钱。师兄无语凝噎,偷偷在我耳边道,“此事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们估计会是唯一被穷死的神仙了吧。”
经过长达一个时辰的会议,讨论无果,我拍桌道,“要不我出去乞讨吧,把小耳的腿包上,假装断腿,然后就说自己家境贫寒,还要照顾残疾的驴,肯定能激发大家的同情心。”
师兄思索半晌,道,“你的样子不够可怜,也不够可爱,很难引起众人的恻隐之心啊。”
我愤愤道,“那就把我的腿打断,让小耳去乞讨,就说它家境贫寒,还要照顾残疾的我。小耳的样子够蠢,够可怜吧。”
师兄,“......”
孟渊,“......”
讨论的最终结果是,我们把捡来的船卖掉。
但回程该如何过河,又是一个难题,除了我们自己,应该没有船家愿意让小耳上船了。师兄道,“走一步看一步呗,先把眼前的难题解决掉。”
于是我们果断的卖掉了这条船。
得了一大笔钱,我一时高兴,提议好好庆祝一番。我们沿途挑选最好的酒楼,边走边搜索。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于是伸出手指仔细数了数,默默地点了点头。
师兄好奇的问,“怎么了?”
我低声道,“师兄,我发现了一个秘密,越是富足的国家,好像妓院越多,楚国的妓院比江国的妓院不知多了多少倍。”
孟渊悠悠冒出一句,“不对,越发达的国家青楼越多。”
我和师兄同时看着他,他的半张脸隐在披风中,看不出悲喜。我问,“青楼和妓院有区别吗?”
孟渊依旧淡漠的口吻,答,“青楼是政府开的,妓院是老百姓开的。逛青楼的多半是达官贵人,逛妓院的都是平民百姓。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差别,内里青楼比妓院还要腐朽。”
第一次听孟渊讲这么多话,竟把一个看似普通的东西,说的那么复杂,我对烟花之地的好奇又增加了几分。
我突发奇想,道,“不如我们也进去瞧瞧,我还不知道妓院,不是,是青楼,长什么样子,很好奇啊。”
师兄面色凝重,坚决反对。我说,“那投票决定好了。”说完冲孟渊使劲的使眼色,孟渊思忖了许久,道,“好。”
我一脸得意的看着师兄,道,“他这样的小年轻,血气方刚的,怎么会反对啊。”
孟渊错愕,师兄无奈。
孟渊道,“其实这青楼比朝堂更像朝堂,都是为官之人谈事的地方。朝堂虽是谈政事的地方,但听不到几句真心话。青楼里的官员谈政事时,那说的可全是掏心窝子的真话。想知道当下时事,青楼是首选。”
我一脸佩服的看着孟渊,竟然有人可以把逛窑子说的这么正义凌然。
郢都正中心的一座最气派的楼宇,叫独揽芳华,是整个楚国最有名的烟花地。这栋建筑气派非凡,相较周围的建筑,飞檐翘角,熠熠生辉了不少。
一踏进青楼,迎面而来便是一个感觉,香。脂粉香,酒香,菜香,美人香。酒桌前含笑陪酒的女子,各个美艳惊人,温婉可人。再看这些男子,一个个穿的正正经经,人模人样,怀里抱着美人便原型毕露,笑的春风荡漾,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禽兽。
青楼与客栈的服务态度确实不同,客栈里的小二殷勤的让人无法拒绝,有时小二费半天劲拉进来的客人,可能只是路过,而来到青楼,第一件事便是到处找座位,有时上个厕所的工夫,位子就已经被占去了,可想而知,青楼的生意有多么好,根本无需人招呼。我说,“在男人眼里,青楼和客栈的区别就像懂事的妻子和高冷的情人,妻子再好,对他们来说也只是男人用来解决基本生活需要的,而情人即便是再高冷,男人也是趋之若鹜。”师兄并不苟同,他说,“你说的是在渣男眼里吧。”
我们找到一张靠近屏风的桌子坐下,此时一个被称为花魁的姑娘正被一群人簇拥着跳舞,周围的人谈论着,花魁多么多么美,让她陪一夜多么多么贵。花魁一脸得意,周围的女子满脸艳羡。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骄傲的,再美的女人,一旦可以用金钱来衡量,即便是值万金,那她的美貌也是廉价的。
我注意到孟渊,他的注意力从未在这些美女的身上流连过,他的表情,像一只包裹着自己的野兽,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似乎嗅到了周围蔓延的危机。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手中的动作突然停下,眼神中突然流露出的哀伤,很熟悉,我似乎在哪里看到过。我仔细听了听,邻桌有人说,“前日,齐桓公管仲率领诸侯侵入楚国边境,质问楚国为何不按时向周天子进贡祭祀所用的茅草,而导致祭祀大典无法及时进行。”
还有人说,“楚国公因六国背叛楚国亲近东夷,有意派遣成大心和仲归率军灭亡六国。”
又有人说,“秦漠不仅升为楚国大将,且将迎娶卫胥将军的女儿卫倾为妻。”
还有人说,“......”
孟渊拿起酒壶,直接往肚子里灌,酒过半旬,我突然指着孟渊,对师兄道,“师兄,你看,孟渊好像中毒了。”他此时脸色乌青,连手也变了颜色,与初云中毒时的情形并无二致。
来不及多想,我们赶紧带他去医馆,孟渊自己表示,一点也感觉不到中毒,身体没有异样的感觉,只是酒喝多了有些晕眩。
赶到医馆时,天色已经昏暗,只剩一个学徒在门前背医书。老大夫被我们喊起,睡眼朦胧的走了出来。他欲将二指放在孟渊递过来的脉搏上,仔细瞧时,手指停在半空,然后轻轻搓了两下孟渊的手,随即露出一抹嫌恶的神色,“你这衣服掉色太严重了,都把皮肤染成这个样子了。”
我僵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看着大夫把完脉。大夫细细把了半晌,道,“没什么毛病啊,你哪里难受?”
我呵呵干笑,道,“大夫,不是他有毛病,是我有毛病。”
大夫转而看向我,眯着眼睛问,“你哪里有毛病。”
“眼睛。”
“眼睛怎么了?”
“瞎。”
从医馆出来,月朗星稀,周围静悄悄的,街道两边挂满了灯笼,冒着莹莹红光,暖风吹的人很舒服,我不停的打着哈欠。孟渊一言不发的跟在我们后面,来到客栈门前时仍在走神,不是师兄叫住他,他还要往前走。
我猜想他可能是在青楼时受到了什么刺激,问他时,他只摇头。
一日便这样过去,我因白日里贪杯,晚上醒转过来,嗓子又干又涩,于是起身倒水,结果水壶也是空的,无奈只得去师兄房中讨。
为什么向来睡觉很沉的我,会在这一夜这么容易惊醒,后来我才知道,这些都是命运为了让我发现一个秘密。
夜色本深,我又着了蓝色的衣服,该是极好辨认,我却眼睁睁的看着孟渊轻手轻脚的从房里走出来,轻手轻脚的带上门,轻手轻脚的跳下窗户。他做这一连串的动作时,我就站在他五米处,他却浑然不知,委实不该是个高手该有的警觉性。我伸出来打招呼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
此时我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不知该不该跟过去瞧瞧。倘若跟过去,便是侵犯了他人的隐私,显然有违道德伦理。不跟过去,又对不起心心念念要我发现此事的命运安排。
我最终找到了一百个理由说服自己尾随而去,此事若说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那是假的,但我同时真的很担心孟渊,自从在青楼里,就觉得他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