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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时间到了,有些同事已经心急地离开办公室,她则慢条斯理动手收拾办公桌,然后才打了卡,脚步沉重地离开。
出了公司大门,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她心里不由得把田尾瑰丽得犹如人同仙境的夕闷美景与都市里的黄昏做比对。
而这么一比较,她的心情更沉重了。
唉,她真是矛盾的猪头,明明喜欢田尾的黄昏美景,但却寄了一封信与田尾的人事物做切割,搞得自已现在心神不宁。
她想,那封信应该已经送到韩永在的手里了,他看了信之后也许会失望、很生气?好烦!原来惹得别人失望生气,换来的却是自已更深沉的不愉快。
她心事重重地低头走着,以至于没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呼唤她的人正是韩永在,他在任筱绿的公司外头耐着性子等了一阵子,直到看见那抹令他心系的纤细身影走了出来后,他眼神一亮地走上前去,但是任筱绿低着头在街角一个拐弯,没注意到他在身后。
“筱绿。”韩永在快步跟上去,边喊着她的名字,正巧马路上一辆公交车鸣喇叭,盖过他的声音。
任筱绿继续往捷运站的方向走,号志灯是绿灯,她穿越斑马线,但是突然有一辆机车违规红灯右转,等她发现机车就快要擦撞到她时,她整个人愣位,吓得呆在原地。
“小心!”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她耳里。
“啊”任筱绿只来得及尖叫一声,接着一股有力的拄扯将她拉到一旁人行道上,跟着她被带往一个厚实温暖的胸怀里牢牢抱住。
“天啊!你在干什么?吓死我了!”韩永在被她刚刚置身险境给吓得背脊沁汗,因此收紧手臂,紧紧地将任筱绿圈抱在怀里。
“韩韩永在?!”任筱绿彻底傻眼。她在韩永在的怀里抬起头来,迎视一双忧心忡忡的眼眸,表情显得难以置信。
刚刚心里、脑里想着的人居然就这么出现在跟前,害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他,还以为是自已的错觉。
“对!是我!你刚刚怎么了?我叫你也没听见,还低着头走路,很危险你知道吗?拜托!别这样吓我好吗?”他眼睛看着她、怀里抱着她,对待她的态度犹如呵护珍宝一样。
那过分在乎的凝视与亳不掩饰的关心让任筱绿承接得心慌。
她伸手想推开他的胸膛,却发现推不动分亳,那惯于劳动的强健手臂今天不知怎么了,展现了十足的占有性。
推不开他,任筱绿只能红着脸,委婉地开口。“韩永在,你你先放开我好吗?”
她跟他没有那么熟,他在大街上这样紧紧抱着她,而且还是在她公司附近的人行道上,要是被瞧见了,她会很难为情,而且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凊。
他明明听见了,却没有放开她,甚至说:“可以不要吗?”在得知她的身世和单亲妈妈的身分后,他更是不忍心放开她。
任筱绿讶然,嘴唇微张,不甚了解地看着他,印象中总是温和的眼神居然变得有些固执,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为了说服他放手,任筱绿横睐了他一眼,声音僵硬地说:“当然不、可、以!”
但其实只有她自已知道,被他这样捍卫性十足地抱着,她忽然变得很虚,紧张得热汗直流,脑海里自动重现那晚两人拥吻的画面。
被她用不悦的眼神扫了一眼,韩永在怕惹她生气,只好松手让她离开怀抱。
身体获得自由后,任筱绿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与韩永在靠得太近,呼吸不自觉加快,她狐疑地问:“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跑来台北?”
韩永在摇头。“先上车再说,我的车停在咐近,我送你回去。”大马路上车声嘴杂不好说话,于是他领着她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上了韩永在的休旅车后,任筱绿偏头,对坐上驾驶座的韩永在关心地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严肃慎重。”
她直觉认定韩永在一定有什么事,否则总是带给她如沭春风感觉的他,不会是这般沉重表情。
啊!难道是她寄去的信?那封信伤了他、让他不愉快了?
那封信惹来他这么大的反应,任筱绿感到抱歉,她想说点什么来安慰。“韩永在,我并不是要惹你难过,其实那封信是不想让你抱持——”
“没关系。”韩永在不急着开车,而是忽然截断她的话,表情无比认真地说:“我没生气,沮丧或许有一点,但我绝对没生气,还有,如果送花会造成你的困扰,你不喜欢花朵的话,那我就不送,我来其实是想当面把支票还给你,钱我绝不会收。”
他从皮夹里掏出支票还给她。“如杲你觉得过意不去的话,要不以后我上台北来你就用这笔钱请我吃饭,我们一起把这笔钱花光,那你就不用觉得亏欠我。”
这是他方才在等任筱绿下班时所想到的缓冲之计,他很喜欢这个突发奇想的主意,可以延续两人相处的机会。
“这”任筱绿面色迟疑,她哪会听不出韩永在是在制造机会?他这次似乎积极得有点过头哦!
但是但是明知他过于积极,她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可以想象她拒绝后韩永在会是怎样的低落表情,而她不愿看到,或者该说舍不得看到。
“嗯”她咕哝着,终究轻轻点了点头,收下支票。
“呼”韩永在大大呼了一口气,笑开来。
“那你想吃什么?选一家餐厅,我请你,顺便谢谢你帮了我很多。”既然答应了他,那么择日不如撞日,今天的晚餐就由她作东。
“等等!不急。”韩永在摇头,跟前吃晚餐不是最重要的,还有另一件事更重要。他体贴地提醒她。“你不用先去接小熊回家吗?他在哪里?保母家是不是?地址告诉我,我载你过去接他。”
他打定主意了,他要帮忙分担筱绿肩上的重担,她是单亲妈妈也好,吓不跑他的,他这个人脾气虽然温温的很好商量,但一旦认定了想照顾的对象,是会变得很执着的。
“嗄?”任筱绿露出摸不着头绪的表情。“你在说什么?”
“小熊啊!我都知道了。”脱口而出后才后知后觉想到,会不会筱绿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小熊是遗腹子的事,所以故意装傻隐瞒?
“对不起。”他马上为自已的口快道歉。“我不是故意探你隐私,但我确实都已经知道所有的事了,包括你前未婚夫的死,也包括你们的宝贝小熊。”
当他说到前未婚夫时,他发现任筱绿的眼眸露出伤痛,他心剌痛了一下,替任筱绿觉得难过,也觉得自已很残忍,把她的伤心事给摊开来说,但是他非说不可,他想表达他愿意照顾他们母子的心意。
“你连小熊的事都知道了?你去过‘就是咖啡店’了?八成是小宁跟你说的对不对?”她马上这样联想,毕竟知道小熊是她宝贝儿子的人不多。
“欸!”他点头:不否认,也替任芯宁和简洁缓颊。“你别怪她们乱透露你的私事,她们两个没有恶意,是我问她们的。”
“她们?”任筱绿声音拉高,疑惑地拧了下眉,随即想通。“不止—个?还有简洁?”
韩永在点头,说得很含蓄。“我在咖姊店里和她们两人‘小聊’了一下。”任筱绿明白地点了点头,再问:“所以,你也在咖啡店里见到小熊了?它跑下楼来?”
“嗄?”换韩永在愣了一下,挑眉发问:“跑下楼?他人在咖啡店里吗?我没看见他啊!他不是应该交由保母照顾?”
他没想错吧?才一岁的小孩,妈妈去上班、阿姨顾咖啡店,怎么可能放他独自一人遛达,一定是交由保母照顾才对,可是可是任筱绿怎么一副小熊可以独处的态度?
“保母?!”任筱绿差点失笑,照顾小狈不需要动用到保母吧?“小熊不需要保母,你是怎么了?”怪怪的啊!
“不、需、要?”韩永在激动大喊,温和形象破功,―脸无法接受的表情。
“对”任筱绿被吓到,声如蚊蚋。她说错了什么吗?
他不认同地皱眉。“怎么会不需要?!”
任筱绿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啼笑皆非地问:“你专程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讨论小熊需不需要保母的事?”
因为任筱绿的态度不甚在意,他开始说教。
“当然不是!我找你不是为了保母,但我还是要说这么小的孩子安全问题很重要,一不小心就会出意外,如杲你是因为经济的问题不方便替他找一个全职保母的话,我告诉你,我可以负责这笔保母费用,我的存款有九位数,绝对够用,我可以照顾你们。”
他眼神炯炯发亮,拍着胸脯保证。“我甚至可以养你,供你不工作,全心在家里照顾他都没问题,幼小的孩子最需要的就是母爱,这是赚再多的钱都买不到的珍贵情感,你要好好珍借把握。”
任筱绿先是听得一愣一愣,但仔细分析他的话之后不难猜出,韩永在肯定误会了什么,他跟她所指的小熊八成不是同一个“它”
知道韩永在误会小熊是她真正的儿子后,她应该觉得滑稽好笑的,可是啊可是,她笑不出来!因为他的表情好认真、好正经,当他说要照顾他们母子时的样子好man,好有安全感,她看着,居然觉得动容,甚至开始感到鼻酸,眼眶也渐渐热了起来。
多傻气的一个男人啊!把照顾别人母子的事看得那么重,要是真遇上一个有心要吃定他、贪他钱财的女人,那他岂不被当肥羊宰?
怎么办?她为他的傻气心疼,甚至萌生想收藏这个傻气男人的夸张念头。
韩永在发表完要照顾他们母子的论点后,这才发现,任筱绿的眼眸好像有点水气,而且还红红的。
糟!他惊觉自已说得太过分了,脸色懊恼,连忙修补。
“你、你生气了?拖歉,我没有权力干涉你对孩子的教养问题,我只是只是想帮忙。”
任筱绿不语,静静看着他,她看见他因为在乎她情绪而紧张的模样,也听见他拙于安慰的语气,真奇怪,这一剎那,覆盖在心房上的冰番一整个独化开来,融化的水滴滴答答,滑流入她的心窝里,滋润了她的心。
由于她就这样睁着迷蒙水雾的眼睛看着他,不言也不语,韩永在更是紧张得脚底冒汗,他真怕她被提及伤心事会哭出来,赶忙抽了一张面纸,塞到她手里。
接着呢?他也只能忐忑地看着她,说:“如果你想哭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借你哭个过瘾,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我永远都在,就跟我的名字一样,永远都在。”
但是任筱绿没哭,她看着韩永在又是递面纸、又是一副准备挺身而出的模样,她反而莞尔地笑了出来,只是这抹笑还是逼出了一滴泪。
她笑中带泪,用很真诚专注的眼眸看着韩永在,哽咽的嗓音对他说:“谢谢你,真的!真的很谢谢你,我不知道你可以为我做到这样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