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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台湾不同,加拿大基本上算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国家,从十一月分就开始冰封的城市,马上就要迎来春天了。
春季的渥太华很美,久违的阳光下,粉绿、粉红窜上枝头,含苞欲放的郁金香布满整座城市,天空里弥漫着香甜的味道,一年一度传统的“郁金香”节就要开始了。
在居住的房子里,从那面大大的落地窗远眺,便可见城市公园的湖面上,冰虽然还没有完全融化,几只加拿大鹅自水中游到岸边觅食。
安静的室内,紫罗兰色罗帐般的窗帘低垂,遮挡住晨曦,铁制大床上。男人侧躺着,习惯性地将女性柔软的娇躯拥在怀里,肢体相缠,熟睡的俊颜陷在舒服温暖的羽毛被里,睡得正香。
星辰其实已经醒来一会,她看了眼搁在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间指向七点十五分。
她怕惊醒他,因此没有起身,只在他怀里悄悄抬头,凝望着他。
他睡得好沉,没有了醒时的克制谨慎,可是仍称不上神情安详,更别提比喻成“睡得像个孩子”了。
素手轻轻抚上眼前即使在睡瞩状态,却依然略显紧绷的俊颜。
睡梦中,为什么还会微微地蹙着眉头呢?她静静地看他,眼底有种复杂的温柔神情。
两个星期前,他们离开了法国到了加拿大,被沦为看护好几天的欧玺,则欢天喜地的飞回美国去了。
无论是傅珩还是欧玺,他们都没有告诉星辰那桩案子的进展,大概是不愿意让她再想起那些不愉快的经历,他们将她保护得很好,甚至没有同意警方让她出庭做证人。
枪伤未愈的傅珩没有立即回台湾,而是带着她很快地来到渥太华,星辰坐在飞机上,俯瞰着国会大厦成百上千的绿铜屋顶、皇家骑警和着名的郁金香花园,一阵感慨。
兜了一圈,谁知还是回来了这里。
或许因为他是为了自己才受了伤,她心软了,这一回,竟是没有半分勉强的跟着他,想要好好照顾他康复。
他们再一次住进那幢位于渥太华市中心的高档住宅区里,朝夕相处。
傅珩决定好好休养阵子,于是罕见地将“古氏”的大小事务,一股脑儿全丢给董事会那帮各自打着算盘的家伙们,去瞎折腾了。
在星辰的精心照顾下,他肩部的枪伤已经渐渐痊愈了,每天喝着她亲手炖的各种营养煲汤,也让他气色越来越好。
由于这段日子,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个男人身上,甚至连梅莉都没有联系,一心一意地想让他尽快康复,很自然地在他身上发现一些,自己以前从未留心过的生活习惯。
譬如说,他不爱吃太辣,太甜的也不喜欢,偶尔会犯胃痛,喜欢静静地看书,不得一手好棋。
又譬如睡眠总是不太好。
以前两个人睡在一块的时候,星辰不是被他折腾晕过去,就是比他早睡,而第二天他也总是比她早醒,她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见过他睡觉时的模样。
但这一次的受伤让她见到了,他在保护色下,还没来得及进行掩饰的另外一面。
即使在沉睡中,眉头都会微蹙着,肢体略带僵硬
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地放松下来过。
这样一个人前人后无坚不摧、内心强大的男人,到底有过什么样的过往?
让他总是习惯性的处于紧张的防备状态。
这么久了,她竟然一点也不了解他,或者说,她从来没有试着了解他,可是
了解他?
一颗心被莫名滋生的想法搅得乱成一团,星辰下意识飞快地将手缩回,不料还是惊动了他。
男人高大的身躯动了下,还未睁眼,搁在她纤腰上的大掌已收紧,把赤luo的娇躯直往怀里带,下巴冒出短短的胡须轻蹭着她雪白肩头,那痒痒的感觉令星辰往床单里缩了缩。
他勾唇轻笑,然后睁开眼。
“早。”怀里的小女人很有礼貌地轻声向他道早安。
他“嗯”了一声,手抚上她的面颊,低头亲吻她。
薄唇从饱满额头,到粉嫩颊畔,最后是甜蜜的柔软红唇,辗转吮吻,再微抬首,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早。”
只是一个早安吻,就足以教星辰一阵酥骨哆嗦,秋水美眸迷茫如烟,脑海里回忆起昨夜的激情欢愉,亲密无间,娇靥越发通红如早春山樱。
“我我去做早餐你再睡一会儿”她慌慌张张地起身,披上睡袍,下床,迅速逃离他的怀抱。
最近他似乎要不够她,他的勇猛简直让她吃不消。
如果再不逃,肯定又会被他这样、那样,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将大半杯水喝完。早辰觉得发烫的双颊,才有了降温的趋势,她转身到炉边,揭开锅盖,粥已经煮开了,一阵浓郁的米香扑面而来。
熬好粥,她又做了蛋饼,在平底锅里用微沸的油煎着,等那饼皮上一点一点带了黄金色,再轻巧地翻过,一时间厨房里蛋香扑鼻。
傅珩已经起来了,洗漱完毕,身着咖啡色法兰绒便袍下楼来,站在厨房门看着她忙来忙去。
她穿着白色宽袖百褶晨衣,是从颈部一直下垂到脚跟的款式,下摆和袖口都缀着蕾丝,让她看起来像个纯净的小仙子。
傅珩眼底泛起从未让她看到过的暖意,走过去自背后搂住她的腰,问要不要帮忙。
这时的他,宛如好脾气的丈夫,在等待心爱的妻子指挥。
正在流理台前忙碌的星辰飞快回头,樱唇浅浅弯起,冲他笑,再摇一摇头。
和每天一样,用过早餐,傅珩照例到书房处理一些事情,她则坐在沙发上看看书、听听音乐,或者在阳台上对那些绿色植物忙碌一阵子,中途还会给他端一杯参茶,提醒他休息。
中午前,他们会出门,去eat0n购物,采买回新鲜的食物和一些日常用品,然后和她一做两人份的乍餐。
下午午休后,他们有时在家里待着,有时他会开车载她到处转转,在书局买几本书,悠闲地吃一份下午茶,或者逛逛百货公司。
走到哪里都会引入侧目的男人,不过是一身暗花毛衣,外面穿着灰色合身的外套,黑色的直筒牛仔裤,脚上配双英伦马丁鞋,简单到有些低调的穿衣风格,配上顽长挺拔的身材,俊朗好看的面容,马上就会成为女人们的焦点,
金发碧眼的专柜小姐们一个个红着脸,殷勤卖力地介绍着商品,含情脉脉的大眼,还不时偷瞄眼前正专注为女伴挑选衣物的,天杀的东方大帅哥,等到再正眼瞅向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他身边的东方女孩时,每个人就会像被扎破的皮球似,瞬间泄了气。
这样的美丽,这样气质出众,他们站在一起,是多么般配的一对璧人,想不服也不行啊!
宁静的生活在来到渥太华的第二个月时,结束了。
门一打开,就见一阵闪光灯伴着“喀嚓喀嚓”的快门声,好几名记者堵在门口,一见有人出来,纷纷举着麦克风,闪光灯对准,星辰简直傻住了。
“请问这里是不是古氏集团总裁特肋傅珩先生的家?我们是中华新闻的记者,想请问傅先生这段时间一直在加拿大休养,何时重返公司主持大局?同样身在国外的古赫泉先生是否会露面?”
“据闻古副总裁宣布破产后,古丽莎小姐去丁香港,古世昌先生和妻子声称被日本黑帮追债,向警方申请保护令,傅先生对此事是否已有耳闻?”
“这位小姐,我是海岛日报的记者,有传闻傅先生已经在义大利注册结婚,请问您是傅先生什么人?是他的太太吗?”
神通广大的记者们显然是“病急乱投医”在台湾找不着傅珩,便查到他在加拿大的住址,扑上门来。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屋内出来,利落地挡在星辰面前,伸手,狂风卷落叶般地将记者们“砰”地关在门外。
俊颜恼怒,一回过头,却惊觉站在身后的小女人,雪白的娇颜上,写满了震惊。
他扯动一下唇角,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星辰慢慢地才回过神,纤柔身影显得好无助,震惊的眸光望着站在门口的男人,半晌,才问:“他他们被追债?”
古世昌身家过亿,还会被日本黑帮追债,到底是欠了多少钱啊?
傅珩直直地看着她,没说话。
“你告诉我啊,你想瞒我吗?”这个资讯如此发达的时代,隐瞒一件众所周知的新闻实在太难了。
他走过来,握住她的肩头,低头看着她惊慌的眼睛“我没想瞒着你,但是我情愿晚一点让你知道。”
她听了,默默地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又问:“是你做的吗?”
他直言不讳:“是。”
“他们会怎么样?”
他一言不发,但她已经明白了,耳畔似乎又传来他曾经狠戾的声音
“我不会让古副总裁好过,对于他的所作所为,破产,不过是开胃的前菜罢了”
“欠债还钱,欠命抵命,这个道理,我会慢慢让他老人家懂的。”
欠债还钱,欠命抵命
所以,他是想要她那个父亲的命吗?
星辰蓦然瞠大眼睛,惊骇地问:“你们究竟有什么样的仇恨,要做到这个地步?”
傅珩还是没有回答,收拢手臂,将她紧紧抱入怀中。
星辰在他怀里,全身都在发抖,却无言以对。
天气渐暖,除了颜色艳丽的郁金香争相绽放,还有遍布大街小巷的各种花和树,枝头花朵团团簇簇,如云似霰,当微风拂面,花办雪片般扬扬洒洒,覆盖了静寂的路面,放眼望去,一片花海。
傍晚时分,已脱下厚重的冬装,享受舒适的春季明媚阳光的星辰,穿着复古烟灰色的棒针针织毛衣、牛仔长裤,正从花海深处,骑着单车驰骋而来。
“古氏”总裁特助傅珩先生正身在渥太华休假。
这样的消息一旦被媒体曝光,就难免受到当地华人圈、渥太华台湾商会的热情邀请,虽然一再推托,偶尔也因对方盛情难却,免不了要去应酬一、两次。
今天中午博珩出门后,星辰无去了趟书店,然后又骑车来到“b&b”
“噢,我的上帝!亲爱的sissi,真是你吗?”
她站在公司楼下,看着梅莉无比惊喜的匆匆跑下楼,朝她奔来并一把抱住她时,星辰笑了。
整个下午,她们都待在一起,亲热地说着体己话。
梅莉告诉星辰,自己就快要和perte结婚了,看着她脸上幸福的神采,星辰由衷地为自己的朋友感到高兴。
“sissi,你会留在这里吗?我哥哥他常常提到你我们都依然欢迎你回来。”梅莉这样说。
星辰回想梅莉的话,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推着单车朝家走着,她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停在大楼下的一辆车,那位站在车边显然在等着主人归家的东方老者。
老人朝她露出善意的微笑,然后踱步向走她过来。
“古小姐,我姓傅。”他朝着星辰略略颔首“是阿珩的养父。”
“哦。您好。”星辰马上明白过来,古家老宅里那位白发苍苍的老管家,有着英国管家一样优秀的品质,谨慎、镇定、忠诚和保守。
进屋后,傅管家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端起刚刚泡好的香茶,喝了一口,依然保持着严肃的表情“请坐吧,古小姐,我想跟你谈谈。”
星辰应了声,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我是看了报纸,才知道阿珩已经结婚了,但是我没想到。他会娶你。”傅管家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女子“换句话说,我没想到他会娶古世昌的养女哦,或者是亲生的女儿?”
“对不起。”星辰低声道了个歉,虽然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这件事,却觉得有必要对这位老先生说句抱歉。
博管家严肃的面容有了一丝缓和,抬头打量了一下屋子的内部“你应该不知道吧?你们在台湾住的那间房子,其实是阿珩父母留下的,阿珩小时候就住在那里,直到破产被封,几年前他从加拿大回去后,才又买了回来。”
星辰听了,这才领悟到为什么初到那个小庭院时,他仿佛对那里的一切都了若指掌,熟悉得很,原来是他小时候住饼的地方,是他的家。
“事到如今,我想依阿珩的个性,他肯定不会说,你也肯定充满了疑问,他和令尊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星辰点点头,看着老管家从随身带着的一个皮包里,拿出两样东西,展开来,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那是两张旧报纸,已经年代久远泛起了黄色,仔细看,其中一张的头版头条赫然刊登一则新闻。
“六月四日凌晨,远航集团总经理程远帆,从公司楼顶跳楼自杀,当场死亡,目前,警方已经排除他杀嫌疑,据称程远帆破产后,又因接受非法资金流向问题被调查,并被台南检察机关限制离境”
另一张同样是在重要版面,刊登着一则消息。
“六月六日晚问,因破产后眺楼自杀的远航集团总经理程远帆之妻许惠雅,服毒自尽,据悉,程妻腹中已怀有五个月身孕”
星辰背脊一阵发凉,心弦蓦然绷紧,她将目光从两份报纸上移开,不忍再看。
“一家四口,短短数天就死了三个,剩下十二岁的儿子,孤苦无依,只好送到孤儿院。”
傅管家深深地叹惜道“你现在应该明白了,阿珩就是程家的儿子,当时,我因为与办案的车警官熟识,在老车那里听说这件事,心想那孩子与少爷年纪相仿,不如收养他回古家,也好让少爷有个伴”
“世界上有些事。真是冥冥中注定的,谁会想到,阿珩与买凶谋害少爷的仇人,会是同一个人呢?”
“阿珩的父亲当时一心要发展和壮大远航,就找了一个合作伙伴,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手段,短短两年就把远航给掏空了,阿珩的父亲无奈宣布破产,又因为非法资金流向问题被调查,打击太大,以死示清白,没想到阿珩的母亲跟着也”
钻心的痛楚一阵阵向星辰袭来,如坠入冰窖般,冷得她不由自主地发抖,一声不响地听着老管家继续述说着。
“那个合伙人,就是古世昌,因为他当时还在古氏任职,所以手脚非常干净,在远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直到阿珩的父母出事后,他心里有鬼,才会向我们老爷提出要出国发展,跑去加拿大的分公司避锋头。如果不是后来老爷和太太去逝,他又贪图古氏的产业回到台湾,恰巧被阿珩找人查到了蛛丝马迹,这恐怕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
“为了对付古世昌,阿珩和少爷精心策划了很久,他们做得很好,古世昌再也没有可能翻身了,哦,对了,还有那位马伦娜女士,据我所知,你上次在加拿大机场被人掳走的事,跟她脱不了关系。”
傅管家看向坐在对面一脸苍白,满脸震惊的女孩子,沉声说道:“古小姐,你明白了吗?阿珩的血海深仇,不能不报,就算他肯,我家少爷也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做过的坏事太多了可是你夹在中间,怎么办呢?古世昌再坏,他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难道会眼睁睁看阿珩对他赶尽杀绝吗?”
星辰猛地抬头,紧咬嘴唇,泪眼模糊地望着眼前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