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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爱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看来你是认真的。”
“是的,这回是我自己的选择。”也许众人看她可怜,可她觉得与其跟不爱她的男人互相绑着,还不如得到自由。“我觉得这样很好,以后我能为自己做决定。”
她说完,便没再开口,郭爱也静默了。
是啊,也许这样真的比较好吧,能为自己作主,她以前在现代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在这朝代、这深宫里待得越久,便越觉得这是奢侈品。
一入深宫,身不由己。
受尽帝王宠爱,却是不能说的秘密;身怀龙子,却注定不能当孩子的娘。而且就像胡善祥说的,谁知道未来这宫里还会有什么变化,她们都是不喜与人争斗的人,关在这,是何其的痛苦
忽地,郭爱幽幽的开口“娘娘,你要是真为我小产一事感到抱歉,那能容我向你讨个人情吗?”
虽然疑惑,胡善祥还是点了头,只是当郭爱提出她的要求时,她眉头皱着,心绪震动,久久不能平复。
直到,夕阳西下。
冰爱的肚子已经很大,照李太医所言,下个月便要临盆,其实早几个月前,她的肚子就已明显隆起,衣物遮不住,应该出宫待产,但朱瞻基就是不放心。
虽说小爱去找过胡善祥后,两人和好如初,小爱似乎不再气恼废后之事,但他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劲。一股不好的预感,让他坚决不肯让她出宫。
事实上,郭爱已经穿回女装,由金嫦玉与吴瑾两人照顾,除了干清宫内殿,几乎哪也不能去,而对外的说法,初日已受圣上恩典,出宫祭祖,过些时候才会回宫。
可这日夜里,朱瞻基带着郭爱、吴瑾跟金嫦玉,四个人秘密出宫,来到西安门内。到达目的地时,朱瞻基不假他人之手,小心翼翼的扶着大腹便便的郭爱下马车。
“汉王父子就囚禁在此?”郭爱瞧着眼前极为阴暗潮湿的地方后问。
“没错,这将是他们未来一生所要待的地方。”朱瞻基淡淡回答。
闻言,郭爱欷呼不已。骁勇勇善战的汉王与其世子,曾经如何的不可一世,受人敬重,如今,后半生将只能葬送于此。
看她脸色不好,他细心的替她拉整身上的绣龙披风,并道:“别为了他们难过,我曾给过机会要他们罢兵,是他们拒绝了,这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他可不希望像废后一事一样,两人为此起争执。
况且,他饶过这对叛贼父子一命,已是最大的仁慈。
在吴瑾打灯引路下,他牵着她往地牢走去。
“朱瞻沂为什么要见我?”郭爱边走边问。这是她今夜会到此地的原因。
说到这件事,朱瞻基气愤的说:“因为那小子成日在牢里大喊,他要见苏丽,苏丽是他的女人,苏丽没死。”
“他疯了吗?”她吃惊。
“可不是,哼,我知他在装疯卖傻,目的只是为逼你出面,好,我依了他,瞧他到底还想对你说什么?”其实他是有些埋怨的,当时不该听她的话有了妇人之仁,留下这祸害。
“皇上,人就在里头了。”吴瑾恭敬道。
来之前,他就要看顾汉王父子的人暂时退避,为主子开了囚门后,他与金嫦玉留在外头守着,让朱瞻基与郭爱自己入内。
两人走进地牢后,一股恶具便扑鼻而来,郭爱马上不舒服的掩鼻,呛咳起来。
“你不要紧吧,若不舒服,我们这就走。”朱瞻基关心的看着她道。
“我——”
“才来就走,太没诚意了吧”开口的是朱瞻沂。他被绑在角落,手脚皆被铁炼扣着,声音与表情充满恨意。
冰爱举目望去,看清他的模样后,不禁楞了楞。此人原是相貌堂堂、无比风光的藩王世子,可如今被铁涟锁着,蓬头垢面、骨瘦如柴的,让她几乎都认不太出来。
“你要见人,我把她带来了,有什么话快说吧!”朱瞻基时冷的发话。
朱瞻沂冷哼一声,高傲的说:“你出去,我只要见她。”
“不可能,我不会让你单独见她。”朱瞻基断然拒绝。
“你。”
“还是你无话可说,那小爱,我们回去吧!”他搂着郭爱,毫不迟疑的要离开。
“慢。”见他真的要把人带走,朱瞻沂立刻咬牙切齿的说:“你想留下就留下吧!”
“世子,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郭爱不忍见他狼狈,轻声的问。
闻言,朱瞻场将视线落在她的小肮上,眼神带着仇恨。
“你竟要为他生下孽子,你会后悔的!”
“放肆,竟敢说朕的孩子是孽子?!”朱瞻基怒极。
“确实如此不是吗?太宗遗旨,苏丽是该死之人,我若说出真相,这孩子马上会成孽子!”
“你住嘴!”朱瞻基忽然变色。
“我原是不想伤了心爱的女人,但是你们伤我在先,也就别怪我无情!”
“朕随时可以要你的命,你想说是吧,那就留到地底下说。”
“你觉得我握着这个把柄会没有准备吗?放心好了,我若是死了,苏丽的身分自会有人去说。”
“你。”
听他似乎留有一手,郭爱的脸色也白了。“世子,你真想这么做?”
“是、是你们逼我的!”朱瞻沂先是爱恨难解的望着她,接着目光转黯,变得十分颓靡,无限痛苦悲凄的说:”丽儿,我明知伤你等于伤他,能让他由皇位上跌下来,而你虽然对我无情,可我终究忘不了过去,如果可以,我真不想走到那一步,若你们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保证这件事会跟着我下棺材。”
朱瞻沂对苏丽是何等的痴情,连郭爱都不禁动容。他大可在朱瞻基大军压境的时候说出她的身分,这说不定能让军心民心大乱,他们父子不见得会败,但他却因为对苏丽的感情,终究什么也没说,眼见守城被破、自己被俘。
“你说吧,什么条件?”她硬咽看问。若做得到,她会求自己的男人答应。
“让我见我父王一面,我会劝他放下心中的权力物欲,接着请你们放他出去,我既然害他得不了天下,也想至少让他脱离牢狱的生活。”他愧对父王,这是自己仅能为他做的,希望他走出这里后,能安度晚年。
“好,我答应!”郭爱没有问过朱瞻基就答应下来。
朱瞻基脸色微变“小爱,你要朕纵虎归山?”
她解释“事情没有那么严重,汉王已被贬为庶人,兵权尽数被夺,对你再无威胁,若还是不放心,找人日夜盯着,他出不了乱子的。”
他叹了口气“你又心软了。”
“是,这就是我,这就是苏丽。”让她悲惨度日的是苏丽,但令她几度化险为夷的也是苏丽。
不管赵王妃也好,朱瞻沂也好,都是因为苏丽的关系而救过她或放过她,自己与苏丽的恩怨再如何也扯不清的。
明白她所想,他妥协了。“也罢,我同意了。”
其实他真正想做的是杀了威胁他们的朱瞻沂,至于朱瞻沂安排于外能揭穿她身分的人,他自有办法用计找出,但既然这女人执意放过,那他便依了她。
不久,朱高煦被吴瑾领了进来,一见儿子现在的模样,他不由得老泪纵横,然后见到朱瞻基时,随即伏地叩拜,那样子可怜至极,完全没了当年的霸气。
此人毕竟是自己的亲叔叔,见他如此,朱瞻基心下也感到凄凉。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二叔能安分的当个藩王,又怎会落得这个下场?
朱瞻基为他感叹,殊不知叩首在地的那人是如何的咬牙切齿。他根本不甘心,对当初献城投降的举动后悔不已,与其这般猪狗不如的苟且活着,不如当初听儿子的话力拚。
如今自己这不堪的模样何以见人?就算被放出,也是让人监视过一辈子,多少人会在背后耻笑他?他恨,他恨!
“朕不久会下诏放二王叔出去的,之后朕会派人照顾你,王叔好生颐养,就别再多想什么了。”朱瞻基感慨的说。
“谢主隆恩,罪臣感激不尽。”他仍伏在地面,身子轻颤。
“嗯,那朕回去了。”朱瞻基转身要带郭爱离开。
冰爱站在他身后,正要跨步与他一道走,倏地,朱高煦朝大腹便便的她伸去一脚,她躲避不及,当场扑倒在地。
见状,朱瞻基大惊失色,连忙蹲下查看她的状况,就连朱瞻沂也是一脸震惊,完全没料到自己的父王会失去理智。
只是踢这一脚,朱高煦还不作罢,他像个疯子似的从地上爬起,露出疯狂神态。“这大肚子的女人我见过,明明是个太监,这会却要帮你生孩子了,这生出来的也是妖怪,王叔替你杀了她。”
一旁刚好有座三百斥重的铜缸,是专门用来合法杀犯人的刑具,他不知哪来的蛮力,竟运力将铜缸举起并砸向郭爱。
朱瞻基发指皆裂,那惊险一瞬,他朝郭爱扑去,拉她避开,铜缸最后落在他们身侧,没有直接砸在身上。
守在外头的吴瑾与金嫦玉闻声进来,见到这状况也是惊愕不已,吴瑾立刻上前拿下疯狂的朱高煦,不让他再伤人。
朱瞻沂当下心凉了半截,看来自己为父王铺的路已经断了。
“小爱,你没事吧?”朱瞻基着急问道。
她抓着他的手,冷汗直流、脸色发白,接着,他发现她下身缓缓流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水,简直惊傻了。
“小爱?”
“我我恐怕要生了”她抱着肚子,颤着声音说。
他一惊,顾不得处置朱高煦,立即抱着她赶回宫中,没有声张的回自己的宫殿,产室早备好,就等她生产。
榻上,郭爱痛得冷汗不止、咬紧牙关,朱瞻基则是被吴瑾拦阻在暖阁外,忐忑不安的等待孩子出世。
冰爱早产,情况危急,幸好稳婆早已经偷偷在干清宫里住下,能及时帮她接生。这稳婆跟李太医是亲戚,知道郭爱身分矜贵,不敢大意,也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到死都不能说。
一个时辰过后,好不容易“哇”的一声,孩子出世了。
金嫦玉在产室帮忙,马上喜出望外的抱过孩子,用金绸包裹后快步走出暖阁,递给朱瞻基。“恭喜皇上,喜得健康皇子”
他惊喜交加的抱过孩子,高兴的说:“这是太子,是我大明太子。对了,小爱呢?她如何了?”他往前,急着想进去探望她。
“皇上,娘娘很好,生得虽急,但母子均安,可您这会还不能进去,得先让人将太子送到皇后那里去,她正等着“顺产””金嫦玉连忙提醒他。
照他们安排的,孙皇后现在已经在“阵痛”了。
“可是,朕不放心——”
“我没事的,你过去吧。”阁里传出郭爱虽然虚弱,但意识清楚的声音。
“娘娘都这么说了,皇上还是先抱太子过去要紧,这才不会坏了咱们计谋了好久的事。”吴瑾也加入劝说。
朱瞻基顿了一会,才无奈的说:“那好吧,小爱,你等我,我去去就回。”他亲自抱着孩子,回暗道往孙仲慧那去了。
金嫦玉则立刻开始处理善后,将一直紧闭的窗户推开一些保持空气流通,她暂且留下郭爱一人待着,先送稳婆离开,担心若等天亮再走,容易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