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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和!你今年也三十了吧!”
孟湘君背着双手,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伫立在一片灿烂花海中写生的长发纤弱,身材娉婷的孟晴羽,头也不回地对立于身后,斯文俊秀的男子询问着。
西园寺静和伸手拨了拨他那头长及腰,扎成一束的黑发,气宇轩昂的架式,使得有着阴柔美的他散发出一股不同于其他人的男子气息。他眸光笔直地逼视回去,只是技巧性地将脸微微放低,像是在臣服在孟湘君的威仪之下,却又不失自我尊严的回答:“是的。”
孟湘君叹了一口气,仍旧背对着西园寺静和,只是语气浮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当初所订下的誓约究竟是对是错。毕竟,他舍不得自己唯一最亲的宝贝孙女嫁到那遥远的、海的另一边。
“我和你父亲的约定”
“孟爷爷是指晴羽满二十岁那年要嫁入西园寺家族的约定吗?”西园寺静和完全以就事论事,没有多大情绪起伏似的道出。彷佛事不干己般的淡漠,对这桩婚姻采可有可无的态度。
孟湘君仍一迳地注着孟晴羽,暗忖:他捧在手心中的宝,真能托付给这样一个深沉不可测的男人吗?“静和,你爱晴羽吗?”
爱!?西园寺静和自十二岁起,就看着孟晴羽牙牙学语,直到长成风采出众的少女。十八年了,他总是在她身旁,他了解她,就像了解自己一般透彻。这样的连系算不算是爱!?
“孟爷爷不放心把晴羽交给我?”西园寺静和澄澈带着绿意的眸子盯住孟湘君的背影,还是平和无波地问着,探究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孟湘君幽幽地垂下眼睑,口吻中带着放心不下的担忧“晴羽打从出娘胎就没了父母,只剩我们爷俩相依为命。所以,她一直是我心头上的一块肉”
他旋过身来,锐利地盯视着西园寺静和冷然如雕像的俊容,严厉地说:“静和,晴羽是个柔弱的女孩,若你不能给她足以让她安心依赖的臂弯;不能给她足以令她全心相信的爱情;不能给她足以使她幸福快乐的平静生活,那么——”
孟湘君逼近西园寺静和,坚定的眸中射出寒光,有着迫人窒息感,令人无法忽视的警告:“我孟湘君甘愿做个背信忘义的人!”
孟湘君的弦外之音昭然若揭,西园寺静和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但,他毕竟是生性不受胁迫的人。面对如此放手一搏的警告,西园寺静和还是面无表情,不卑不亢,像是一头森冷无情的黑豹。眸中极快地闪过一道光芒,但随即冷峻不阿地锁住孟湘君,以认真、郑重、坚决俐落、起誓一般地承诺道:
“我,西园寺静和,绝不会让孟爷爷您做背信忘义之人。”
孟湘君缓和了咄咄逼人的态度,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似乎放心了不少“但愿如此。但我希望在晴羽二十岁生日那天,你们能先有一个订婚的仪式。”
“好。孟爷爷希望采日式还是中式的?”
西园寺静和明白孟湘君受的是日本式的教育,被日本文化根深柢固的影响着;若他不是中国人,他大概早投效在日本政坛之中,不会在这里呼风唤雨了。
只是,这个政坛巨擘最要命的致命伤,就是他疼之如命的孙女。正所谓“一物克一物”大概就是如此吧!而孟湘君虽然已经有六十五岁的高龄,但仍在政界占有一席不容忽视的重要之地位。若控制了他,也就等于拥有了半边政坛的权利。
人往高处爬,水往低处流。孟湘君只怕怪他不得。
我打江南走过
那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底心如小小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郑愁予错误)
“晴羽!晴羽!”
远方的呼唤声截断了孟晴羽的思绪。她放下毛笔,眸光觅向声音的来源,笑开了脸。“艾翡!”
“你知道吗?”蓄着齐耳短发的艾翡兴致冲冲要报告她最新得到的消息,兴奋得像什么似的,气喘吁吁地高声宣布:“你的油画写生得到校内比赛第一名耶!”
听到此话的同班同学,纷纷忍不住侧过头多打量了孟晴羽两眼,然后个个捶胸顿足,怨恨上帝怎么那么偏心;不但把姣好的外貌、悦耳的嗓音、优雅的气质给了孟晴羽,还让她画技超群。唉!天理何在?
“真的还是假的?”艾家的老三艾翠开口问道。
因为在这素有“菁英出产地”的学校中能脱颖而出的人,着实很不简单。
“当然是真的呀!你还怀疑我的眼睛不成?”艾翡给二妹艾翠一个大白眼。
孟晴羽笑而不语。这艾家三胞胎,分别以“翡、冷、翠”来命名,相貌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却是三种个性回异的不同典型。她想,或许艾家的父亲在替她们取名字时,正巧狂爱着徐志摩的“翡冷翠山居闲话”哪!
“啊!”这时,艾翡又突然高叫了一声,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式,扬声道:“晴羽,你想外遇呀?”
天呀!此事非同小可,人人又是投以“关爱”的注目礼。
“艾翡,麻烦你嗓门关小一点好吗?”
如果可以,艾翠真想当一位不认识她的陌生人,和她断绝姊妹关系。她这大惊小敝的性格,不知何时才会收敛一点?
孟晴羽则是羞红了脸,双手盖在自己方才题上的词,避开别人探究的目光,声细如蚊蚋地说:“别胡说,我才没”
“喔!是郑愁予的错误呀!”
艾翠也凑过来小心研究了一会,抬头不怀好意地笑问:“你想把你家那个长发的东瀛帅哥三振出局了呀!你们不是就快订婚了吗?怎么?你大小姐这会儿移情别恋到哪儿去了呀?”
“讨讨厌!”孟晴羽心一急,竟然说哭就哭。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今天突然想题这首新诗来画图,竟然就被艾家姊妹拿来大作文章。她不过是一时兴起,哪有什么劳什子的不良企图?
“唉哎!我们只是开开玩笑的嘛!”艾翠自责地拍拍孟晴羽的肩。这女人像是水做的,水龙头说开就开,连预先通知她们一声也没有。
艾翡接续道:“对呀!看你连被损都会掉眼泪,比林黛玉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定是对那个日本贾宝玉情深义重的,不会变心的啦!”
“什么林黛玉、贾宝玉的,你咒她们呀!”艾翠狠瞪了艾翡一眼,责怪她不该火上加油。
孟晴羽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的抬起头来,娇睇着她们,泪眼汪汪地说:“你们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只是眼睛进了沙子而已。”
“什——”正斗在兴头上的二姊妹同时错愕地回过头来,如出一辙的表情,危险胁迫地向孟晴羽逼近,二人笑得邪恶,异口同声地低咆:“你没哭?”
喔!糟了!孟晴羽嘿嘿讪笑着,顺着她们前进的脚步往后退,试图安抚她们的情绪“只只是顺水推舟而已,谁叫你们说话没个分寸!”
“孟——晴——羽——”
二人齐吼向前扑去,孟晴羽连忙拔腿往教室外冲出去。生平第一次使坏,竟遭到这种下场。老实说,她有些讶异。今天她所有一切行为似乎都有点反常,难道是因为要订婚了吗?其实,她的内心很不安
“结婚”应该是人生中次于生、死的一件大事。根据传说,在中国边疆的一个民族,族人一生只洗三次澡——出生、结婚、死亡。可见,婚姻是不可忽视的重要。
而且西方人说,女人是用男人的肋骨所造的。那,要成为她丈夫的那个人不是应该要让她有“命中相属”的归依感才对吗?为何——
是不是因为静和从小到大总在她身边,所以,她才觉得嫁给他是“理所当然”!?既然她二十年的生命中都不曾没有过他,自然会一起到白首,也是顺理成章的?
这时,孟晴羽因太过于沉溺在思考中,在不自觉间已经跑出了校门,正和一辆大型货柜车“两两相望”惊险万分。她错愕地愣住了。由后追赶而来的艾氏二姊妹也呆了,只能眼睁睁地看车子笔直朝孟晴羽前进,却无法作任何反应。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由一旁疾速闪出,在众人都来不及弄清楚状况之前,她已经被一个安全温柔的胸膛包围住,四平八稳地站在校墙外的红砖道上。货柜车“咻!”一声,由她身旁呼啸疾驶而过。
“哇!晴羽,你没事吧!”艾氏姊妹冲上前来争先恐后地抱住孟晴羽,活像她刚从坟墓中活过来一样——其实也相去不远了。
“千钧一发耶!我以为差点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我没事!”孟晴羽边说边回过头去,瞧见那救了她的颀长身形,正帅气地拍拍身上的灰尘。他的脸上戴着一副墨镜,突显他桀骜的气质;一身全黑的行头——黑外套、黑高领、黑长裤,颇有几分小说、电影、漫画中那种属于战士的神秘轩昂的气息。
似是感受她们的注视,他回过头来,很有大哥哥劝诫意味地笑看着她们。靠近了,还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
“小朋友们,马路如虎口,下回别在马路上嬉戏罗!”嗓音清澈如乐,不高不低。他说完就潇洒地摆摆手,转身没入人群之中。
“哇!好棒的身材!”艾翡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双眼冒出爱的泡泡,一滩口水差点没当场淌下来。
“连声音也是那么无懈可击的好听!”
“是不错!看他的肩和下半身的比例——”
连一向对男人身材诸多挑剔的艾翠都忍不住吹了声**式的口哨“完美极了!若能让我做一次人体模特儿”
唉!艾家二花痴。但这一切都不足以令孟晴羽震惊,只有她胸口那股莫名的激荡,到现在还是无法平息。
是的!自她被他搂进怀里的那一刻起,他的那声心跳,就像鼓鸣一样打在她心上,悍然震动;使她一瞬间失去了一切的知觉,只剩他翻腾在她身体中的心跳声。
太可怕了!这是为什么!?她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感觉。静和不是没有搂过、抱过,甚至亲吻过她,但她从来
顿时,她的心中涌现了一句话——
我达达的马蹄声是个美丽的错误
“爷爷”
孟晴羽在接到管家电话,说老爷的病发作,要她尽速回来时,她就像没命似地一路赶回家。进了大门,又一路奔向她爷爷的卧室。平常短短三分钟的路程,霎时犹如三百个钟头那般漫长。
爷爷爷爷您千万不能丢下晴羽一个人先走呀!
孟晴羽心急如焚地跑着,连无意中撞上了人也不知道;等到她察觉时,那个人手上捧的茶壶正“寿终正寝”地碎了一地,而那人则手忙脚乱,一副笨拙地收拾着。
“对不起!”
哇呜!她今天真是“祸灾连连”先是差点被车撞,然后爷爷的病发作,现在又撞翻茶壶;莫非今天是十三号星期五不成!?
“没没没关系”
这个人似乎是家中的佣人,戴了副犹如被二“ㄊㄛ”鸟屎黏住,模糊不清的眼镜,讲话畏畏缩缩的,声细如蚊,一副慵懦胆怯的模样。
大概是新来的吧!
“我——你——”她也是个怯弱的人,所以一向文静又少话。但这个手脚笨拙的佣人,不知为何的,竟让她觉得——好可爱。
“我会告诉管家,这东西是我打破的,你不必担心。”
“不是,是我自己自己不小心。”他拙口笨舌地想表达,无奈愈紧张愈结巴,简直无法完整地说完一句话。
“小姐!老爷他——”
适时的,管家的声音插入孟晴羽的思考之中,孟晴羽立即像火烧**一样一跃而起,匆匆对管家道:“别责骂他!”便飞也似地跑去了。
而管家在看见一地瓷器碎片时,眉头紧锁得像上了二十几层死结似的,又见这个仆人东落一个、西掉一个的笨手笨脚的收拾着,管家恼怒得想踹他一脚。不过,碍于小姐的交待,管家只好咬牙切齿地丢下一句:“快点收拾。”
而后尾随孟晴羽离开。
笨手笨脚的仆人在管家离去后,霎时变得精明俐落了起来,三、两下便将地板弄干净。左瞧右看没有人后,便一跃翻身下楼。希望赶得及——
“爷爷!”孟晴羽推开房门,大步奔向孟湘君的床边“爷爷,您没事吧!”
“我——咳咳咳没事了”孟湘君挣扎地想坐起身来,无奈力不从心,只起到一半,就捂着那有着浓密白胡子的嘴巴,要命地咳了起来。
“爷爷!”孟晴羽失声大叫,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孟湘君艰难的举起一只手来,安抚她的无措。唉!他的宝贝孙女是如此的娇柔,她真的能承受那样的打击吗?
思及此,孟湘君忍不住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却引来更激烈的咳喘。他的生命快走到尽头了,再也无力保护他唯一的挚爱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再怎么辉煌腾达,仍得败在老、病、死之中。人生的公平,就在这个不变的定律上。他完全无力去抵抗。不、绝不能就这样算了,他不能就这样放弃晴羽的未来,和整个国会的前途!
“咳咳晴羽——”孟湘君在孟晴羽细心的搀持下靠在竖起的枕头,试图旁牵侧引地将话题带入。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在“那个人”下手之前,他绝对得先警告晴羽——他唯一最牵挂、放心不下的孩子!
“你和静和怎么样了?”
孟晴羽倏地绯红了脸,不明白为何爷爷突然这么问。当初她七岁和静和订下婚约时,爷爷也从没问过她的意愿,现在即便再“怎么样”又能如何?
“很很好呀!”孟晴羽绯红着脸,低下头去左顾右盼着,深怕有“第三者”听见他们的谈话,完全一派小女儿的娇羞模样,欲语还羞的嗔道:“爷爷,您怎么突然问人家这个?”
孟湘君看了她一眼,气若游丝的声音中有着坚硬决绝的口吻,透露他的认真“这是很重要的事,事关你一生的幸福,你得仔细想想,你真的爱静和吗?”
爱!?孟晴羽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如果婚姻中没有爱,那会是什么样子?
她爱静和吗?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以为静和自小认识以来就很宠她,当然长大也不会改变。不是吗?
莫名的,她心头袭上了那个有着完美比例身材的男子影像。缠绕在她的脑海中,在她灵魂深处,耳畔彷佛还留有那个强有力的心跳声的鼓动——
霎时,她惶惑了!一切原本清晰可见的事物变得模糊了。她甩甩头,想将那个身影抛出脑外,试图摆脱他对她所造成的骚动,厘清自己的思绪。她干笑了二声,可爱娇憨地软呢道:“爷爷,您不要再问这种令人难——”
她愈说愈小声,低垂的头都快埋到胸前,简直几近无声的地步,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难为情的问题嘛!”
“怎么会难为情呢?我是你最亲的亲人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孟湘君虽叱吒政坛,但毕竟是硬汉一条,是不懂什么女孩家心理的。那种女人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纤细情感。
“爷爷,不谈这些了。医生刚刚看过您,您有没有感到好些?您是不是没按照大夫的吩咐乖乖吃药?否则怎会——”
孟晴羽不自在地赶紧转了个话题,掉头检视放置在一旁的药包,以掩饰自己的心虚。理所当然的事就让它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吧!她不想去深究,或硬要理出个什么东东来。可是,她心底有个奇异的预感,猛烈地——敲击着她——
“晴羽!听爷爷说——”孟湘君却不让她退缩地紧抓住她的臂膀,双眼逼视着她。“不要逃避你心中真实的情感,如果你能诚实的去面对,你才有资格、也才有机会去获得幸福。爷爷希望你幸福”
幸福?孟晴羽眼皮一敛,眸光变得幽远“幸与不幸,只在人的一念之间罢了。何况未来还那么久远,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爷爷,我和静和的婚约,也是您做主决定的,难道您不相信自己的选择吗?”
孟湘君忽然艰难地吐出:“晴羽,其实静和——”
就在此时,孟湘君突地口吐白沫,翻着白眼。孟晴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形吓得失声尖叫,双眼不可置信地瞪住她爷爷,六神无主地喊叫着——
“来人——快来人呀!张妈!谢伯!阿里!快点——”
她蓦地奔了出去,在走道上又疯狂地呐喊:“张妈!谢伯!阿里!你们在哪里!?快来!快——”
就在她出去不久,一个黑色身影闪入房内,走近孟湘君的孱弱身体——
“又发生什么事了?”
西园寺静和快步地出现在房门口,孟晴羽看见他进来,立刻起身投入他的怀中,悲泣哽咽地几乎不能成声:
“爷爷爷他——”
西园寺静和温柔地拥住她,心疼地抬手拭去她不断泉涌出的泪水,低头轻吻一下她的额际,柔声道:“别哭!”
他倏地又抬头,恢复一贯威严地对站立在一旁的家庭医生,平静又铿锵有力地问:“孟爷爷的情形如何了?小林医师!”
戴副眼镜,看来年近四十,头发稍带白丝的日本医生,神情凝重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虽然没说话,但表情却和宣布死期没啥二样。
孟晴羽神色慌张地抓住小林医师的衣襟,惊恐地问:“为什么不说话!?爷爷还有救,爷爷还有救的——对不对?你说呀,你说话呀!”
“晴羽。”西园寺静和扣住孟晴羽的肩,示意其他人先离开。
“你冷静点!”他摇撼她的双肩,试图摇醒她。“你以为你这样毫无理智地哭闹,孟爷爷就会好起来吗?”
孟晴羽倏地安静下来,倒进西园寺静和怀里,泣不成声的问:“怎么办怎么办嘛?我不要爷爷死,我不要爷爷死呀!啊——”
西园寺静和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挽住孟晴羽离开孟湘君的房间,往孟晴羽的卧房走去。
“乖,你睡一觉!”他把她推进房里,安抚道:“安心的睡,别想太多了!”
“可是爷爷——”
“睡觉!”西园寺静和二话不说地把孟晴羽抱上床去,半是命令半是胁迫性放下她,替她盖上被子。
自孟湘君生病之后,她除了学校,就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旁,经常一夜没合眼。她需要好好睡一觉。
“静和,”孟晴羽坐起来,不安地抓住就要离去的西园寺静和,期期艾艾的问:“爷爷他不会死吧!”
静和回转过身,看了她苍白的面容一眼,无可奈何地坐在床沿,爱怜地轻抚她白皙柔嫩的脸庞,语气宠溺地道:“傻瓜!他不会那么早死的。因为,他还没看见他心爱的宝贝出嫁呀!”
他的话令孟晴羽羞红了脸,低头偎进他的胸前,以遮掩自己脸上的红潮。静和浑厚的笑声自胸腔发出,震入她的耳中。莫名的又令她想起那个救了她的陌生人,那声撼入心扉的心跳——
她微闭了眼,又抬起头,看着静和完美的下巴,忽然轻声地唤:“静和!”
“嗯?”他温柔地低下头,将耳朵靠近孟晴羽:“怎么了?”
“我——我——”她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别那么紧张,但身体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讲话也结结巴巴了起来。
“怎么?你冷了?”静和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红潮的脸,体贴地笑问。
“不是”孟晴羽低下头,脸更深地埋进他的胸膛中,嗫嚅地道:“我我们结”她又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地道:“我们结婚吧!”
“啊?”西园寺静和呆愣住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孟晴羽,像研究外星怪物似的扬起眉毛,好像她说的话有多匪夷所思似的。
“晴羽,你还好吗?”他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测测孟晴羽额上的温度。“没发烧啊!是不是太累了?”
“才不是——”她气愤的挥开他的手,抓起棉被躺回床上,赌气似地背对着他,不发一言。
“晴羽?”发现孟晴羽出乎寻常的态度,他轻声地又唤了一句:“晴羽?”
不可思议!一向好脾气的晴羽竟然会气得不跟他说话。他到底是哪里说错了?
“生气了?别这样,开开玩笑而已。”
晴羽一向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呀!怎么今儿个才说一、二句就气成这样?
静和扳过她的身子,却见她泪流满面,他霎时愕愣住了。
孟晴羽狼狈地推开他的手,抓回棉被蒙住脸,闷声地道:“人——人家是说正经的。”
“晴羽,”静和放柔了眼神,双手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搂进怀中呵疼着,极其温柔地吻去她的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孟晴羽嘟起嘴,一脸不大高兴他问这个有损她智商的问题。她想,恐怕没有人不知道“结婚”代表的意义。
“真的知道?”
她明白为何静和的嗓音突然沙哑低沉了起来,但女性的直觉却在他舔吻上她小巧的耳垂时颤栗了一下。她有些惊恐地承受静和的重量,一起倒向柔软的床榻。
“静——静和——”她惶惑的低喊。全身不由自主地直打哆嗦,双手抵在他的胸前;而在静和倾身吻住她的唇时,她蓦地涌起一股抗拒的感觉!
不不对!这人将是她的未婚夫呢!她怎么会怎么能拒绝?
“静——”她害怕地望着他满含强烈欲望的眸子,喉咙倏地哽住,只能任由他炙热地吻上她的唇,一双手抚上她僵硬的身驱。
想想吐!孟晴羽愕然地发现,她排斥静和的吻。当他的舌探入她口中与她的交缠,企图撩起她的热情时,她竟感到一阵反胃作呕。令她感到奇怪的是,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的,可是——
她居然不期然地忆起那声心跳。霎时,她激动地推开头正往她颈肩而下的静和,从他的胸膛中挣脱出来,与略微诧异的他对视。
“对不起!”她慌乱的流下眼泪,抓紧胸前的棉被,为自己在未婚夫怀中时,竟想起别的男人而感到羞惭。这才发现,她竟眷恋那陌生人胸膛的温度,以及他瘦削结实的身材;一再的,他盘踞在她的思绪之中,扰乱她的心
静和不发一语的凝望了她一阵,深黝的瞳眸中看不出任何思绪。良久,他伸出手轻柔地拭去她的眼泪,淡淡的道:“所以,你还不能嫁我。”
“我——”孟晴羽垂下眼睑,低低切切地哭了,将脸埋入被单中。“中国人说:冲喜,我以为我们结婚,爷爷他”
静和沉默地睇凝着她。她就是这副无助、荏弱的模样教人心动,她这么爱她的爷爷,他怎么忍心苛责她呢?
“傻女孩!”他宠溺地拨弄着她的头发,一把又将缩回驼鸟洞的她拉了起来,温柔地吻她的额际,疼惜地低语着。
“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可是,你不认为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和那些无聊又无用的习俗一点也搭不上线吗?”
“可是——”
孟晴羽楚楚可怜地靠在静和的怀中,意外的发现,在静和的怀抱中远不及——
stop!
孟晴羽紧急稳住自己远扬的思绪,在心底痛责自己的不贞。今生今世,她已经注定是静和的妻子了,她怎么会、怎么能贪恋那个不属于自己的胸膛!?
她的思绪中隐约飘来——
我达达的马蹄声是个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