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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黎妍所在的医院急诊科收治了一名疑似患者,该患者随即对缺少防护意识的医护人员造成大量院内感染。
形势每况愈下,整座京城都笼罩在sars的阴云之下,口罩脱销,流言中能防治非典的食物和中草药价格飞涨,甫一摆上柜台就被抢购一空,个别地区甚至脱销。在死亡面前,人们用金钱表达了自己最真实的感受,敬畏且恐惧。
李思平是少数认识到这件事严重性的人之一,他知道能被写下预言书的人罗列出来,要么是危及自身生命安全的大事,要么就是能够博取极大利益的良机。
而对这次流性疾病的预言,则二者兼而有之,但就算大蒜和米醋价格飞涨,写下预言之人也未对此过多着墨,只有“囤蒜白醋板蓝”这几个字,而后面还有一句话“前往赣鲁辽,远离京广至羊年末”则是很直接点出了怎么趋利避害。
只是人总是很无奈,李思平没法对继母和凌老师说出实情,唐曼青和凌白冰也割舍不下工作生活无故离开,于是等到进入四月份形势极度严峻之后,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四月十六日,世界卫生组织正式宣布sars的致病原为一种新型冠状病毒,并命名为sars病毒。四月十七日,京城某大学2002级学生出现感染症状,随后几天内,出现大量低烧患者。
同日,京城防治非典联合工作组成立。四月二十日,京城市长和卫生部部长被撤去党内职务,京城非典病例从37例暴增至339例。
四月二十三日,京城政府宣布,全市中小学从24日起停课两周,确保疫情不在校园扩散“hellomoto!”李思平的学校,下午四点就提前放学了,他正往外走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沈虹的号码。
“李思平,你在哪儿呢?”沈虹的声音很急迫。“我刚放学呢!怎么了?”“我跟我妈联系不上了!”沈虹的声音带着哭腔,隔着话筒都听得出来她的慌张。
“别怕别怕!”李思平哪见过沈虹这样,一直以来她都是处变不惊的性格“你冷静下来,这时候一定要冷静!你和我具体说说!你最后跟黎阿姨联系是什么时候?”
“我和我妈昨天通电话的时候,她说身体有点不舒服,上午上完课,我给她打电话她就没接。我以为下午她会给我回过来,就没再打,结果直到现在她都没来电话,我打过去也没人接。”
沈虹自然是想到了最坏的一个可能“我妈都不让我麻烦你了,可这次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给没给阿姨的单位打电话?”李思平尽量让自己冷静,他也想到了最坏的那个可能。
“我打了,可她们医院的电话一直占线,根本打不通。”沈虹轻声哭了起来“你先别哭,我现在就去你家里,看看黎阿姨在不在家”李思平快跑起来“你等我电话,先别胡思乱想,你才放学吧?先回家!”
李思平挂断电话,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师傅的口罩挂在一侧耳朵上,带着警惕的目光,看到李思平坐到了后座上,才放下心来。路上行人和车都不算多,就算偶尔有人下车,也是行色匆匆。人与人之间都相互警惕着。
尽可能少的不去接触,每一声咳嗽都可能带来疾病,每一次肢体接触,可能都意味着与死神擦肩而过。李思平到了黎妍家所在的医院家属楼,给司机扔下五十元,甩下一句“不用找了”快速跑向黎妍家所在的单元。
李思平心急火燎,完全没有注意到路边停留的军车,也没有注意到路人们复杂的神色。他一路狂奔上楼,掏出钥匙拧开黎妍家的房门,屋内弥漫着一股酒气,沙发上摆着两个红酒瓶子和一个威士忌瓶子。沙发上趴着一名女子,看不见脸,但从身材来看,正是黎妍。
她身上盖着一条灰色毛巾被,白皙修长的双腿露在外面,一只胳膊在沙发边上耷拉着,地上还放着一只高脚杯,里面残留的红酒和地上倾洒的红酒连成一线。
李思平屏住了呼吸,他有些恐惧,又有些紧张,更多的是伤心和难过,他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伸出手指,轻轻探到黎妍鼻下似乎没探到什么呼吸。李思平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就想后退。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继续把手放到黎妍的鼻下。有呼吸!李思平松了口气,隔着酒红色的睡袍轻轻推了推黎妍,却没什么反映。卧室的手机响了起来,李思平过去一看,是沈虹的电话。
“沈虹,我是李思平,我到你家了,阿姨没事儿,就是喝醉了。”李思平赶紧接了起来“没事儿喝什么酒呢?吓死我了!”沈虹也松了一口气,开始埋怨弄自己的母亲。
“先别说这个,我刚才叫了一下,阿姨没醒,我去给她煮点醒酒汤,你不用惦记了,晚点儿我给你打电话。”李思平挂断电话。
看着手机上二十几个未接来电,苦笑摇头。他用自己的手机给继母打了电话报了平安,说了黎妍的情况,唐曼青表示理解,让他早去早回,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
和继母通完电话,李思平帮黎妍盖好毛毯,对眼前的青光乍泄也没什么心情多看,饱了眼福后就帮黎妍盖住,去厨房做醒酒汤。
他从冰箱里翻出来生姜红糖和食醋,放到锅里煮开,然后装到碗里,放到锅里温着,等黎妍醒过来。李思平把一切忙活完,还不到六点,他有些饿了,看着黎妍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便从冰箱里搜刮了一些青菜,开始做饭。
他打了个土豆,和剩下的大半个青椒一起炒了,又做了个鸡蛋柿子。李思平厨艺不精,平常也不怎么做饭,虽然跟唐曼青学过,知道基本的过程,但熟练度就差得多了,等他把两个菜炒好,电饭煲早已焖好米饭跳闸半天了。
黎妍还没醒,李思平看看表,有些纳闷儿,过去用手一摸美妇人的额头,才发现她烧的厉害。
李思平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原以为只是简单的醉酒,没成想竟然会烧成这样。他犹豫了一下,这时候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才好,沈虹肯定不行,她远在天边,知道了跟着干着急。
继母倒是能帮上自己,她应对小妹高烧早已见惯不惊了,但黎妍的高烧,可能不是简单的高烧李思平心下惴惴,看着黎妍就有些畏惧,下意识的就想离她远一点,那是人类对死亡天生的恐惧,他一个半大小子,自然无法避免。
但那曾经相处每个夜晚的美好,那每一次隔着时空的海誓山盟,自己对她的那份景仰崇慕之情,还有远在他乡的沈虹对自己的信任
李思平脑海里甚至还没来得及衡量利害得失,就在黎妍身前蹲下,再次试了试她的体温,确定她正在高烧,便将毯子掀开,将她翻转过来,让她平躺着。
再将黎妍身上穿着的睡袍解开,帮她散热。黎妍身上的睡袍是两件式的,外面是法兰绒的披肩,里面是一条纯棉质地的吊带裙。
吊带裙下,黎妍明显没有穿胸罩,两团乳肉在吊带上露出轮廓,乳头都隐约可见。李思平没时间顾及这些,他从热水器中放出一盆热水,泡了两条毛巾,等温度合适了,开始为黎妍擦拭身体。
黎妍的皮肤光滑细嫩,和继母唐曼青相比也不遑多让,难得的是自然天成,就连腋窝处稀疏柔软的毛发,都保持着少女一般的光泽。李思平心无杂念,他知道眼前的事情生死攸关,必须尽快让黎妍醒过来,确定她到底是不是感染了sars。
虽然综合考虑黎妍喝醉了和高烧的现象,那个最可怕的事实一直在眼前盘旋,但只要没确认,李思平就不放弃那一丝希望。帮黎妍降了温,李思平把厨房的两个燃气灶都打开,锅里烧上水,以此提高室内温度。
同时帮黎妍减少身上的衣物,提高散热效率。他给沈虹打电话报了平安,说黎妍仍然酒醉未醒,他自己倒是切菜的时候把手划破了。
问沈虹家里是否有急救箱。沈虹告诉李思平位置,终于放下心来,觉得他还有心思自己给自己做饭吃,母亲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李思平挂了电话,翻箱倒柜找出急救箱,里面的药物准备的很是齐全,只是有些不常用的药已经快过期了。
找到退烧药,用晾好的温开水喂黎妍吃下,好在在酒醉和高烧的双重袭击下,黎妍的身体算是失去了控制,李思平摆布起来没费什么劲儿。
接下来李思平就不停的换水、洗毛巾、帮黎妍擦拭身体,无聊之中,他打开电视,调到京城电视台,准备看七点钟前的本地新闻。“本台消息,西城区政府将于二十四日零时起,对x大人民医院及附近区域采取封闭隔离措施”
正帮着黎妍擦拭腋窝,李思平被这条新闻吸引,他赶紧拿起遥控器调大音量。新闻报道很简短,就说即将隔离,到时候相关人员活动在一定范围内不受限制,但无法外出,日常一应供应有人专门提供,等等。李思平再一次纠结起来。
封闭隔离就意味着这里目前是重度感染区,他是应该选择离开还是继续守着黎妍,等她醒来呢?但他没纠结太久,因为窗外已经有了骚动,有人试图离开,已经被赶了回来。
李思平打开厨房的门,听着外面的骚动,他冷静下来,知道自己没法离开了,他拿出手机,给唐曼青打了个电话,照实说了眼前的情况。电话那头,唐曼青沉默良久。
最后说道:“好儿子,事已至此,就别想别的了,赶紧把沈虹母亲弄醒,确定她是不是得了非典,不是的话,以她的关系,你们是可以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