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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哨响,游戏开始。
随着广播的大喇叭开始倒数,发着荧光的“妖魔鬼怪”们各显神通迅速藏匿,大厅里的鬼气瞬间烟消云散。
佣人们严阵以待,虽不知道谢太为何会准许小姐在家里胡闹,但也兢兢业业地准备好了,早早地将这百年老宅里的易碎品收藏起来,又给不合适参与游戏的区域拉起了围栏。
阴天的夜晚没有月,浓密的园林幽暗阴森。据说谢旸不但准备好场地,还特地请来演员扮鬼吓人,好增加这场游戏的刺激性。这不,还在倒数,已经有跑进园子的女生被吓得尖叫哭泣。
身披战甲的“花木兰”外强中干,园子必然是不敢进的,手紧紧地按着腰间道具佩剑,一步一响地走上楼。
走廊上的灯已熄灭,独留下尽头那一盏,照亮一片深蓝色的地毯。叶昔本能地靠近光源,打开了房间的门。
是一间卧房。
关上门,她将光线和追逐关在外头。屋中很黑,房间很大,家具也齐全,还有八宝博古架上摆放着珍品。叶昔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危险,认出博古架上一件似乎是释轻师傅的小壶,上前查看。
拿到手里,细细端详,虽然很像,但并不是。她放下小壶,又留意到博古架旁边的铜人雕塑。
微光下,铜人的肋骨根根分明,手臂亦细得骇人,衣衫褴褛,面容斑驳,是苦行僧的模样。她不禁想起释轻师傅曾说,他之所以起名“释轻”,是因为原来“李重山”的名字质量太大,导致他是个只喝凉水也减不下来的胖子。
当时叶昔笑得很欢,眼里却是含泪的。释轻释轻,师傅其实是深感过往沉重,希望轻装面对未来罢。
可是说放下就放下的人,又能有几个?
她不愿多想以前的事,分神查看铜人的工艺。叶昔自小受外公和他的朋友们熏陶,对艺术品有天生的喜欢,见这铜人做得栩栩如生,忍不住凑近看细节。
脸对脸的瞬间,铜人突然睁开眼,咧嘴一笑,白花花的牙齿上牙龈血红。
“啊——”
一声惨叫划破长空,叶昔夺门而出,留下挨了铁剑捶打、痛呼出声的扮鬼铜人。
闹出这么大动静,“鬼”从四面八方赶来,第一局,叶昔就这么被抓住了。
第二局,叶昔又分到了“人”组。
但她已经不是上一局的她。
她学精了。
跑固然不是她的长处,藏也需有些技巧,不如就利用这一身逼真的铠甲。
既然别人可以装雕塑,她这一身,找个好地方也可以的嘛。
哨声刚响,叶昔顶着几十斤的铠甲,滴里当啷地奔出去,率先冲上了三层。
拉开一扇门,“啪”一声按亮灯,又是个卧房,床底下传来一声“有人”,她赶紧退走。
再拉开一扇门,是个杂物间,里面过于逼仄,她那身铠甲挤不进去。
拉开第三扇门,是一间稍大的陈列室,柜子和雕塑不少,叶昔打开灯认真检查,没有任何与人型相似的物品,确认安全,赶紧站好。
不过,事实证明,好的地方抢的人也多。
不一会儿,牛头闪着光进来了。
他识得叶昔的装束,自然一下子就将她认出来:“哟,嫂嫂也在。”
“呵。”
“你这个想法挺妙,”牛头绕着她走了半圈,“我跟你站一起,我也可以装成摆件。”
叶昔恐慌。
不是,牛头大哥你对自己身上那些闪来闪去的光源能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吗?
“我还是出去吧。”叶昔要走。
“等下!”牛头将她拉住,“好像有人来了。”
两人凝神细听,果然能听到走廊上的脚步声。牛头立正站好,低声提醒:“快别动!”
叶昔想也不想,拉开身边的柜子门,示意他进去。
牛头表示不解。
管不了那么多了,叶昔推他一把,用力关上了柜子门。
门锁,动了。
古老的木门再一次被推开,门栓吱呀作响,一男一女踏着沉闷的雷声走进屋里。
“刚才那个,真是吓死我了。”岑宁的语气比下午的时候要温婉柔弱许多,带了小女儿家的娇气。
“都是人扮的,不必怕。”元昱出言安慰。
“你妹妹好有意思,”岑宁甜甜地笑了,那身鹅黄色的旗袍能更好地突出甜美的优势,“居然能想到在古建筑里玩捉迷藏。我听说,这宅子可是文物级别的。”
“是有些年头了。”
岑宁不走了,歪着头静静地看他:“住在文物里面,是什么感觉?”
元昱的眼神飘忽,过了一阵才回应:“有好有不好罢。”
“真羡慕你。”岑宁说起话来娇滴滴地,很天真,“我都没有这样的机会。要是我也能住在文物里该多好呀!那我就可以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研究透彻,是吧?”
元昱淡笑:“..你若喜欢,可以常来。”
“真的吗?”
“嗯。”
岑宁的脸微微发红,试探道:“那...今天呢?”
元昱顿了顿,转移了话题:“你想看的那件作品应该在这里。我小时候的收藏,大多在这间屋里,你等我找一下。”
说着,他径直走向柜子,伸手去拉柜门。
却先注意到了柜子边上的陈列的铠甲模型。
元昱僵硬了下,手指顿住。
“Trick or Treat!”
恍然间柜门自动打开,闪着LED灯的牛头从柜子里一跃而出;岑宁尖叫一声,抱住元昱的手臂。
不待两人反应过来,牛头哥身手敏捷地冲出房门,旋风一样地卷走了。
留下呆若木鸡的两个人和一个摆件。
“刚才,那是什么?裸...”岑宁吓得狠了,说话都是颤抖的,“...怎么会有人光着身子躲在柜子里?”
元昱推了下眼镜,反而闭上眼睛,没好气道:“别问。”
大抵是他的语气太凶,岑宁惊讶道:“昱哥?怎么了?”
“没什么,拿了东西走吧。”元昱深呼吸两次,强迫自己翻找一阵,取了小盒便走。
岑宁沉浸在惊吓中,攀住元昱的手抓得更紧,缩着脖子四下张望:“这屋里,不会还有别的什么吧?”
“...不会的。走吧。”
“可我总觉得...”
“你想多了。”元昱领着岑宁,推门关灯,速速离开。
走廊上也一片漆黑,岑宁挽着他的手瑟瑟发抖。一声惊雷同闪电同时到达,又一声尖叫,柔软的触感亲近手臂。
“好可怕。”岑宁眼泪汪汪,扬起来的小脸甚是可怜。
元昱停下了脚步。
“...你自己先回去。”
“昱哥?”
“我还有事。”
岑宁贴的更紧一些,微微磨蹭:“不要。拜托,昱哥送我回去吧,这里好吓人。”
元昱终于低下头望着岑宁:“你,害怕?”
“嗯,宁宁很害怕,”岑宁眨了眨眼,娇柔又惹人怜爱,没有人会拒绝她,“昱哥,你就陪一陪我吧!”
元昱的脸色骤然冷下,以手中的小盒将岑宁贴在手臂上的胸口推开,像是削掉一片烦人的藓:
“我的耐心有限,别得寸进尺。”
说完,丢下错愕的岑宁,返身再一次推开了陈列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