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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谁是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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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主阁评定室内,几位身穿华丽服饰的中年男人,正在围着一个三尺高的玉麒麟,凝神观瞧。

    只见这支玉麒麟,通体碧绿,栩栩如生,隐约之中氤氲着五彩霞气,让人看过顿觉神清气爽,不禁将整个心神全部倾注其中……

    “几位大人,此神物据说有勾魂摄魄之威,切不可过于精力专注。”三浦智光见织田信长三人面色有恙,及时提醒道。

    织田信长闻言,将眼神收回来,不由得啧啧赞叹,说道:“此物真是神奇,寡人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玉产自中土何方?”

    安培德茂发现这支玉麒麟,虽然碧绿清莹,体内透出一股幽蓝之色,灵性十足,试探着说道:“难道此乃上古神玉?”

    “安培大师真乃好眼力!”三浦智光继续说道:“传说此玉产自昆仑山,上古时代,昆仑乃是神家栖息之地,修道之人的乐土,整日仙气纵横,霞光万丈,其原因就是山中有一块硕大的上古神玉,下吸地灵,上受天恩,是以蕴含了无上灵力,使得昆仑山成为天下神山。”

    秋山弘毅闻言,点头微笑,一捋山羊胡,接口道:“后来,历经神魔大战,上古神玉被魔族破坏,昆仑山仙气截断,地脉受损,不得已,众神皆弃走昆仑,而归天界。听说,此劫难祸及了天下苍生,三大龙脉也接连受损,使得天倾西北,地陷东南,生灵涂炭,后来鸿钧老祖自沉睡中醒来,凭借万年的修行,重新修补了龙脉,才又还了一个中华锦绣,朗朗乾坤。”

    “此后,上古神玉的残片散落各处,魔界虽彻底失败,但各地却仍有散妖不断为祸人间,中土历经了几百年的降妖伏魔,最后儒道佛合力,开民智,教化万民,才恢复了中土神州的往日清宁。”这句话是安培德茂抢先说出口的。

    现在两人又开始借此机会,卖弄学问,无私的授业解惑起来。不过,经过这一番话,也把枭雄织田信长说的一愣一愣的,心想,为何中土总是得到上天的眷顾,几经祸乱沉浮,仍是一派昌盛。

    想我大日本,也是得天照大神的庇佑,却是地脉缺失,土贫民穷,有朝一日待寡人结束这乱世,定要饮马东海,一睹中华锦绣的风采……

    与这位霸主心中的“春秋大梦”不同,三浦智光作为商人,盘算的是如何从这趟差事中,捞到足够的油水,不过此时他对二位大师的博学,也感到由衷的佩服。

    由于贸易往来,他经常辗转于日本和大明之间,所接触之人不仅有官商,更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三教九流,对于这玉麒麟的来历,自是打听了一清二楚。

    想当年,妖孽横行,中土帝王跪告上天,请求神旨,结合天地二界之力铲除妖魔。先是秦始皇承天意,借东巡之机,于各大山川埋下金鼎神器,以震住龙脉;后来,老君又转世为张道陵,创下天师教,承地脉之力封印了各大妖魔。

    稳固龙脉,降伏妖魔之后,便是几百年的尊儒兴道,最后大唐帝国在一统天下的基础上,大兴教化,重塑天罡正道,终于将妖魔戾气彻底清除,自此恢复了清平世界。直到如今,朝代更迭至大明,中土上国再无妖孽横行,万民安居乐业,着实让人羡慕不已。

    此次,岛井家受此重任,到大明寻一件能够聚集龙气的神器,三浦智光虽不知道其中细节,但也隐约猜到事关重大,因此丝毫不敢怠慢,利用各种关系,几番周折,才花的重金,从一个盗贼手中购得了此物。

    这个玉麒麟乃是龙虎山的圣物,传说是封印山中妖魔所用,后来妖魔不知去向,此物已失去了原有价值,但一直被天师教精心保管,后来唐末军阀割据,五代十国战乱纷争,才在动荡中不慎遗失……

    想不到,如今却在日本国重见天日,不知道冥冥之中,是否预示着某种天意。不过就日本当前的战乱而言,如果想真正消除妖魔戾气,非仿效中土,先平定乱世,天下一统不可。而纵观当下人物,能担当此重任者,真的是非眼前的这位信长大人莫属了……

    就在三浦智光陷入沉思之际,忽又听织田信长说道:“此件神器,果真能聚集龙气,震的住妖魔,保我国永世安宁?”

    安培德茂和秋山弘毅皆点头称是,安培德茂说:“得到此上古神器,真乃是天照大神庇佑,当然也是天皇陛下和信长殿下的洪福,而此功非三蒲先生莫属。”

    三浦智光闻言,面露喜色,赶忙躬身施礼:“能够为信长大人效力,是岛井家的福分。”

    织田信长扭头说道:“三浦先生不必过谦,你这一趟辛苦了,破费不少吧?”

    三浦智光闻听此话,心想终于聊到正题了,于是再次深深一躬,说:“不敢欺瞒信长大人,由于大明海禁甚严,规定片帆不得入海,因此所有货物只能偷运,既要找人牵线,又要买通各路关卡,因此,这费用……”

    三浦智光说到此处,抬眼看了看织田信长。果然,信长将折扇一挥,说道:“但说无妨,难道我织田家还能亏欠你不成?”

    “多谢信长大人。”三浦智光又是深深一躬,继续说:“这件神器价值连城,加上路运、海运费用,以及疏通关卡的各类花销,共计耗费约二千两黄金。”

    三人闻听,皆面露大惊之色,虽然知道此物定是价值不菲,但没想到这个三浦智光竟然敢在信长公面前如此狮子大开口,真够胆大包天。

    安培德茂不住的在心中骂道:奸商、真乃是无耻的奸商。

    三浦智光看到三人脸上的惊异之色,微微一笑,又道:“不过由于路途遥远,耽误了时辰,此神器比约定的日期,晚到了两天。岛井家行商,向来诚信为本,因此我们自愿降低五百两,信长大人只需支付一千五百两黄金即可。”

    又是一出口即大手笔,只听得安培德茂和秋山弘毅面上惊讶之色又重了一层。

    不等三人开口,三浦智光又继续说道:“当然,如果信长大人确有什么难处,或是感觉价钱不公,我们还可以进一步商量。”

    不想,织田信长哈哈一笑,说道:“区区二千两黄金,何足挂起,虽耽搁了两日,寡人也不怪罪于你,就按你说的价,二千两!”

    三浦智光心中大喜,赶忙跪倒磕头,兴奋说道:“小民代我家主公岛井宗严多谢信长大人,今后若有差遣,岛井家将尽心竭力,在所不辞。”

    就在安培德茂和秋山弘毅吃惊的时候,又听信长对三浦智光说道:“你先别忙着谢我,高兴的还在后头,寡人答应给你的可不是普通的金子,而是有名的甲斐金。”

    闻听此言,跪在地上的三浦智光顿时一愣,心想甲斐金乃产自关东地区的甲斐国。可此国目前在武田氏的掌控之中,他织田信长不用自家金矿的金子,却要用远在千里之外的甲斐金,究竟为何?

    此时,一旁站立的安培德茂与秋山弘毅,偷偷相视一笑,不觉莞尔。

    又听织田信长说:“寡人的长子织田信忠和大将泷川一益,已经率大军直逼甲斐和信浓两国,不消几日,定能剿灭武田氏,到那时,甲斐金任凭你去取来。当下,寡人先给你立下字据,你看如何呀?”

    织田信长说这些话的时候,三浦智光已经隐约猜出了此层意思,不由得为这个“铁公鸡”的一毛不拔,感到异常气愤。此时,听到对方问话,他不敢不答,但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缓慢的站起身,遮掩自己的窘态,同时大脑飞快的运转,思虑对策……

    三浦智光用眼神的余光,偷偷瞄了瞄织田信长,发现对方正右手紧握折扇,轻轻的敲打在自己的左手手心之上,“啪、啪”之声,小若蛩鸣。

    可如此小的声音,传到三浦智光的耳朵里,却是惊人心魄。此时,织田信长正面带微笑,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三浦智光只感觉,这对眼神直刺到自己的心里,让他混身不自在,顿时打了一个冷颤……

    他偷偷用衣袖拭了拭鬓角的汗珠,暗想,据说还在尾张国做世子的时候,眼前这个信长公就曾以给予武士身份、收做家臣的方式,向商人购买铁炮,今天这种空手套白狼的功夫,居然给我用上了。

    现如今,这位信长公已经权倾朝野,实力远不可同日而语,因此,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拒绝他,不然这个“第六天魔王”说不定当场就能把我给“咔嚓”了,到时候不但金子没赚到,还弄个身首异处,不仅家里剩下的钱没法花了,那几个漂亮的老婆,还要守活寡……

    而且,看当今天下,凭织田信长的神威和势力,不用说剿灭武田氏,就是平定天下也是指日可待,如果傍上这棵大树,将来必定是财源滚滚……

    想到这里,他理了理袍袖,满面堆笑说:“信长大人吩咐,小人哪有不照办之理,只是小人在岛井家人微言轻,如此重大决定,需要报于家主知道。”

    “那好办,你先回去。至于这个玉麒麟嘛,暂且留在寡人这里,代为保管,等你主子岛井宗严来了,我们再具体详谈。”织田信长仍是一副怡然自若的神态。

    经过刚才的深思熟虑,三浦智光已经想到了对策,只听他不慌不忙的说道:“家主已经年迈,现居堺港很少出来走动,但小人来时,家主曾再三叮嘱,说信长大人乃是结束当今乱世的大英雄,谋的是天下苍生,吩咐我无论如何都要做成这笔买卖,交信长大人这个朋友。今日,为了不辱这份使命,小人有一个提议,不知信长大人愿意听否?”

    “你且说于寡人听听。”

    “就照信长大人说的办,待日后大人攻取甲斐国,再支付这笔定金,而且其中的利息,我们也不打算要了,只是……”说到这里,三浦智光又偷眼瞧了瞧织田信长,发现对方并无任何不悦的神情,而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就好像已经知道他下面还有话要讲。

    三浦智光微微一笑:“只是我们岛井家也想为大人进军甲斐,出一份绵薄之力,像军粮、马匹、草料、武器,甚至铁炮,就由我们岛井家为大人操劳,不知您意下如何?”

    “好,寡人准了,不过,暂时只可是甲斐方向这一支军队!”

    三浦智光本也没想狮子大开口,涉足太多,因此欣然点头同意。

    安培德茂和秋山弘毅在一旁可真是大开眼界,心中不由得为三浦智光这个以退为进的策略大加赞赏,同时也对织田信长这个人的权谋、智慧钦佩不已。

    要知道,打仗实际上拼的就是财力,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岛井家将这个油水捞在手里,可以说随着织田大军所到之处,都会有他岛井家的影子,将来随着日本的统一,与织田家的合作进一步扩大,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也将随之建立起来,并且那二千两黄金迟早都是他岛井家的。

    对于织田信长而言,原本自己的铁炮和其他物资生意,都是由津田家打理,其中自己也建有铁炮作坊,可以自产自销。现如今他又答应岛井家介入,却只应允了甲斐方向这一支军队,这样一来两家必然会竞相压价,到时候最终受益者,还是他织田信长。

    就这样,在一位阴阳师和一位神主的见证下,政治家和商家达成了最终的协议,双方各取所需,却把已经日薄西山的武田氏当成了案板鱼肉。